谢彦斐一直在观察他,等瞧见这一幕心中了然,看来这小姑娘的确跟六皇子有点牵扯啊,不过怎么瞧像是六皇子压根就不知道这小姑娘的样子?
“六弟,怎么了?这折扇可是有什么问题?”谢彦斐的话提醒了六皇子。
六皇子的视线从低着头的三人身上勉强收回来,只是还是忍不住去看,只是他不确定到底是哪一个,加上她们头低着他也看不到模样,只能重新看向谢彦斐,想了想当年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没瞒着:“这是几年前我年纪还小的时候跟着少傅学的,瞧着四哥当时整日带着一把折扇挺好看,也就想画一把,画好之后就想跑去给父皇看,跑得太急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刚好跟人撞在一起差点摔了。我们两个都磕得挺严重的,对方当时头破血流的,我就有点吓到了……后来怎么被带回去看御医的都记不太清楚了,这折扇就是当时一起不见的。我当时吓坏了,等后来清醒过来已经是好几天的事,再去问那个被我连累伤到的小姑娘的情况,可母后怎么都不肯说,只说那小姑娘已经没事儿了。”
其实当时他还闹了很久,当时那小姑娘糊了一脸血,他一手臂的血,吓得都懵了,只记得那小姑娘长了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也吓到了睁得大大的,可母后就是不肯告诉他到底哪家的小姑娘。
他后来问了几次,加上自己手臂也伤了留了疤,喝了药昏昏沉沉过了好多时日,加上当时年纪也小,母后又说没事儿,说得多了他也就没再当回事,后来也就渐渐被别的事吸引了去。
这次看到这折扇,忍不住又想起来那个跟他一起受过伤的小姑娘,不知道这三位里面是不是她就在其中。
谢彦斐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一茬,他突然想到那小姑娘额头上的那个疤,难道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谢彦斐挑眉,想了想,看了眼那个小姑娘,她垂着头一直没吭声,可当时这小姑娘抢夺折扇的时候那么着急,那神色……
他看向六皇子,“今日找你来,其实除了这折扇之外,还有一件事,就是我刚好遇到这两个姑娘在欺负那一位姑娘,她们嘲讽这姑娘长得丑,丑得跟我一样,还因为这把折扇是你的,要欺负那位姑娘。”这折扇上有落款,那两个贵女能猜到是六皇子的倒是也不难,只是那小姑娘额头上的疤,看来是当初磕到的。
只是当年的事怕不是继后不说,而是知道这小姑娘额头上会终身留下的疤痕,怕这小姑娘的双亲会让六皇子负责,所以才隐瞒下来的?更是事后解决了之后骗六皇子没事儿?
六皇子听到这眉头皱得更紧,脸色也更加不好看,而那两个贵女头磕得更厉害:“六殿下,臣女……臣女……”
六皇子却看也没看那两个贵女,而是径直走到那个小姑娘面前:“你,就是当年那个被本皇子连累摔倒的小姑娘?”
小姑娘没说话,垂着眼低着头,许久,才嗯了声。
六皇子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你抬起头来。”
小姑娘却没抬,沉默良久,才道:“臣女面丑,怕污了六殿下的眼,这次来牡丹宴,是想把这把折扇还给殿下,除此之外,并无他想。”
六皇子愣了下:“你是哪家的姑娘?”
小姑娘按在地上的手一点点收紧:“臣女……是奚侍郎府上的。”
谢彦斐本来已经打算走了,接下来就让六皇子处理也就是了,可听到这一句,本来漫不经心的目光一怔,猛地看向那小姑娘:奚侍郎?
侍郎不少,可奚侍郎可只有一个吧?
她是奚文骥的女儿?
谢彦斐想起来奚文骥除了段氏这个外室之外,奚夫人的确有一女,只是这女儿很少露面,在京中的贵女中也很少出现,没什么存在感,书中也没提及,可如今看这情况,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几乎没怎么提及了。
这小姑娘怕是当年撞到了额头,继后后来知道小姑娘要留疤,一个小姑娘留了疤,日后怕是很难说亲,即使说也说不上好的,那岂不是要让六皇子负责,所以大概当时继后用了什么交换让奚文骥和奚夫人闭口不言没再提及这件事,隐瞒了下来。
六皇子年纪小,后来事情多了也就真的忘了。
可唯独被牺牲掉的这个小姑娘却至此不敢露面,想想那疤痕……
谢彦斐同情看了那小姑娘一眼,怪不得奚文骥十来年就升到了户部侍郎的位置,官运这么顺畅,除了有奚夫人娘家的助力之外,怕是也少不了当年那件事之后继后的补偿。
若是奚文骥是个好人,他也许看到这些事不会想多,可奚文骥十几年前的出现就是为了户部尚书的位置,他突然打了个哆嗦,忍不住看向这小姑娘,几年前不知道是几年,那时候奚文骥官职还不高吧。
那当时这小姑娘……到底是意外,还是奚文骥故意的?
如果是故意的,那奚文骥得有多狠?
谢彦斐脸色更加不好看了,可书中压根就没提过奚文骥这个独女,他也无从知晓,可日后若是奚文骥的事败露,怕是这小姑娘更加会受到连累。
谢彦斐又忍不住同情看了她一眼,而这时六皇子已经走到那两位贵女面前,一问之下是礼部尚书的两个嫡女,六皇子猜到谢彦斐让他过来的意思,问完之后,直接让带他过来的那个太监道:“你带她们两个出宫,亲自送回梁尚书的府上,把今天她们在宫里的所作所为告知梁尚书。并告诉他,五哥与本皇子是不会跟一个小姑娘计较,可身为官家女,子不教父之过,礼义廉耻看来想要重新教了。若是再有下次,别怪本皇子不留情面。”
恩威并施的一番话,这两位姑娘被送回去,怕是少不了被惩戒一番,而参加宴会还没开始却被送走,即使没消息传出来,这两位日后也讨不了任何好。
梁家的这两位姑娘听完之后瘫倒在地,腿软脚软想说什么,却在对上六皇子不郁的目光时一哆嗦,不敢开口了,赶紧磕头。
只是在她们就要走的时候,谢彦斐开口:“日后若是让本王知道任何有关奚姑娘貌丑或者额头有伤的话传出来,不管是谁传的,本王都记在你们头上。本王长得丑没关系,可本王还记仇啊。”他似笑非笑瞧着两人,她们腿一软,差点又跪了,连连应诺之后,才互相搀扶着走了。
六皇子本来只是想帮一把小时候受他连累的小姑娘,可等听到谢彦斐的话却是愣住了:“额头有伤……貌丑?”不对啊,当时虽然那小姑娘糊了一脸血,可那模样也不像是日后会长成多丑的样子,可……他想到额头有伤,脸色一变,重新走到奚姑娘面前,把人给扶起来,也同时看到了少女额头上的疤痕。
奚菡动作很快地把之前被弄乱的青丝拢到额头上,挣扎一下退后两步,俯身行了行礼:“折扇物归原主,臣女先告退了。”说罢就要跑,六皇子反应过来面色一着急带着内疚却是追了上去。
谢彦斐瞧得愣愣的,他不会是一不小心又当了一次媒人吧?
谢彦斐幽幽瞅着两人消失的方向,顿时这里只剩下他与裴世子了。
裴泓全程听完之后,听到六皇子追过去时,心里莫名松了口气,可等察觉到身边的五皇子吭哧吭哧喘着气,他甚至能脑补出五皇子鼓着脸幽幽瞅着前方的模样,有些像是影青之前在曲峰寺跟他描述五皇子在后山瞧着杜三姑娘与那个伤者时候的描述,他嘴角弯了弯:“王爷可是嫉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