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李岸说话的声音很轻,怕吵醒对面的人。
“你给柠檬精哥哥盖床被子吧,晚上会冷。”
李言蹊突然有些醋意涌上心头,“才见一面,你就这么关心他啊。”
李岸吸了吸鼻子,“因为他是哥哥的好朋友啊。”
李言蹊长久没有说话。
好朋友吗?他回头看了一眼霸占了他半张床,睡姿极其散漫恣意的贺忻,眼神蓦地深沉了起来。
洗完澡出来,李岸已经睡着了,李言蹊过去给他掖了掖被子,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到了自己的床上,贺忻兴许是真累了,睡得很熟,打起了无伤大雅的小呼噜。
李言蹊靠着床垫,他很困,却一点也没睡意,闭上眼,脑子里乱成一片,很多情绪都涌了上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贺忻在说梦话,声音很轻,带着点儿颤。
李言蹊想从他那儿扯点被子,刚靠过去的时候就听见他重复着一句话,“妈,我错了,对不起。”
借着窗外微亮的月光,李言蹊注意到了贺忻清瘦漂亮的锁骨上有一道斑驳的疤痕。
很深的一道,看样子年数已久。
脑海里突然响起贺忻那晚语调平淡的自嘲。
你被你妈妈打过吗?
贺忻翻过身,右手搭在他腰际,明明是很轻的触碰,李言蹊却觉得他好像在紧紧抓着点什么。
那种强行被压在心口的憋屈感又来了,李言蹊的手指下意识地蜷起来,紧紧握成了拳。
他突然发现,他和贺忻很像,卸下了铠甲,没有了武装,他们就像空旷的废墟里一棵摇摇欲坠的草,在干燥的土壤里,在恶劣的环境中夹缝丛生。
第二十一章 帅和漂亮
贺忻被闹钟吵醒了,非常激情昂扬的一声“第二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预备起!”把他吓得够呛,翻身一骨碌从床上蹦了起来,险些以为自己在主席台前做着操给睡过去了。
“我操。”刚才剧烈一动,他发现自个儿脖子睡失枕了。
身旁发出了一声闷笑,李言蹊扒拉开被子,从挂钩上扯了条裤子,蹬了两下长腿,穿戴完毕后,下地把闹钟给关了。
贺忻抱着被子坐着没动,跟被按了暂停键一样。
“六点十五分,要迟到了。”
有一个稚嫩得非常奶气的声音在一旁跟着重复,“要迟到了。”
贺忻这才发现他被子上扑了一个小孩儿,此刻正睁着他的大眼睛跟他对视,那欧式大双眼皮挺眼熟的。
“哥哥!他是不是傻了。”李岸瞪了一会儿后急眼了。
“你才傻了。”贺忻搓了搓头发让自己清醒一些,下床捞起他的衣服随意一套。
这一觉下来,除了脖子睡歪了以外,浑身都挺舒服的,每个毛孔都散发着“我很满足”的气息,贺忻蹲下身系着鞋带,看了一眼正在叠被子的李言蹊,有点儿闹不明白,这人到底身上沾了什么味儿啊,靠近他就跟嗑了速效安眠药一样,睡得比任何时候都欢腾,连昨晚短暂的噩梦都没影响他。
还有这人的闹钟真的可以列入十大恐怖故事里了。
“柠檬精.......”李岸蹲下来对着他说话,在贺忻猛地抬头时,又多加了一声,“哥哥。”
贺忻刚起床声音有点哑,听起来很凶,“谁让你这么喊我的?”
李岸倒也不怕,笑眯眯地回他,“我哥哥。”
说完拉着李言蹊走到他面前,指指他,下巴抬得老高,样子非常骄傲,“这是我哥哥。”再指了指自己,“我是他弟弟,我叫李岸,靠岸的岸。”
接着他就杵着不动了,应该是在等贺忻自我介绍,李言蹊看了看手表,催促道,“随便说点儿什么,不然我弟会磨到天荒地老。”
贺忻估摸着这是小朋友之间独特的构建友谊方式,就这么干巴巴站着,场面一度非常尴尬,于是他弯腰接了话茬,“我是贺忻,你哥哥同学。”
“好的,柠檬精。”李岸笑着转头跟他哥哥说话,“我洗漱完了,去外面散散步。”
李岸一溜烟跑走以后,贺忻缓了几秒钟才“我操”了一声,回头看李言蹊,“你弟逻辑非常缜密啊,问了我叫什么以后,还他妈喊我柠檬精。”
李言蹊把窗开了通通风,“像我,聪明。”
贺忻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戏谑。
李言蹊带好发带,走向浴室的时候又偏头说了句,“我弟已经两个月没回家住了,所以他今天心情很好,这段时间他都在这儿,如果以后碰上了,你别对他凶。”
贺忻靠在墙上,竖起食指鄙视他,“我凶一个小孩儿,犯得着吗?”
李言蹊笑笑说,“那可说不准,你上回在老街的河粉店,把一小胖墩给凶哭了。”
贺忻说,“那是因为那熊孩子把鼻涕搓我身上。”
李言蹊回忆了下那天暴走的贺忻,没绷住又笑了笑。
“没完了还?”贺忻说着抓起手机往外走。
李言蹊手搭着墙,想了想问,“我热一下包子,你要吗?”
贺忻没有回答,走得很快,他回到房间洗漱了下,再给手机充了会儿电,提着书包出门的时候,看见李岸趴在池塘边看鸭子。
前几天下过雨,池塘边的泥土非常滑,贺忻怕他掉下去,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将人往后拎了一段距离。
李岸搂着很瘦,肉全长脸上了,白白糯糯的,长得确实很可爱,可惜有点憔悴的病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