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正自己抹眼泪,委屈至极,见了这场面着实一愣,而后哎呦的惊呼了一声,吓得猛扑过去,着急忙慌的要在水里找沈淮。
他没瞧见沈淮是给季萧踢下去的,还以为沈淮自个儿出了事情,这便是要去找他。
他浮在水上四下看,隐隐约约能看清一些沈淮漂浮着的头发。
阿元小嘴一抿,憋着气就要钻下去将他拔上来,季萧连忙搂住他,有些不明所以的低头问,“阿元要做什么?”
阿元快要急死了,他用短胖的指头指了指睡眠,带着些含糊的腔调,“父,父七,死了!”
他正说到这里,原本绵软的脚下忽然踩到一块硬肉,阿元愣了愣,忽的哎呦哎呦往后退,满眼惊惧的回头去看季萧,“踩,踩死了!”
季萧一边哄着这可怜的小宝贝儿,一边忍不住又伸脚去踢,“晋和,你还不出来,阿元要给你吓着了,”
他的话说到一半,猛地往后一缩,差点儿自己一个后仰栽进水里。
沈淮这时候从后面哗啦一声钻了出来,将季萧抱住,爽朗笑着抹去了自己脸上的水珠,又抬手抚了抚季萧细嫩的脸庞,见他神色依然呆呆,不由笑问,“刚才那下亲的,可没当着阿元的面,阿萧觉得如何?”
季萧反应过来,恨不得一头栽进水里淹死才好。
刚才,刚才晋和在水底下竟然钻到他腿心亲了一口,季萧本就还带些虚软的身子一下更软的要和这一池子的浴汤混在了一起。
他又羞又恼,眼见着阿元给沈淮抱过去,也不知如何是好。
阿元瘪着嘴给沈淮抱住,十分大度的忘了前头两个人的斗气,一把搂住沈淮的脖颈,巴巴的在他的脸上亲了两下,卖乖道,“父亲,不死。”
沈淮饶是前头还想捏死这小肉虫,此刻也给他煨的心头一暖。
季萧却是在这会儿回过神来,抬起脚来又要踹,只这一下用了十成八的力气,打定主意要将沈淮给踹到水底去。
沈淮余光一直看着季萧,此时见他有动作,连忙一把将阿元的小脑袋按进自己的颈间,随即顺势捉住季萧的脚丫,放到自己嘴边吧唧亲了一口带响的,后又挑了挑眉毛看着季萧。
阿元不知后头发生了什么事情,直舒了一口气,抱住自己没被踩死的父亲,乐了。
父亲若是死了,谁还托着他在练武场骑大马呢。
阿元不知道当皇帝是什么滋味,可坐在沈淮的肩头往下看,人人见他都像见皇帝。
小小的胸膛里翻涌着的豪迈气啊,那叫一个绵绵不绝。
而他开怀了,沈淮那边却有了新的苦头吃。
一个下午季萧都没理会沈淮,只看着沈淮跟屁虫一般的黏在季萧身边。
屋里小丫头们不敢凑近,只低头站在一边看着平王的鞋面从屋里的一边去了另一边,眼巴巴的候在季萧身边没个休息的时候。
季萧背着沈淮飞针走线,沈淮只管跟上去,将手杵在下巴上,满脸笑意的粘着季萧。
阿元站在里间与外间的分隔处,弯腰招呼小黑,“来,来。”
小黑摇着尾巴欢快的扭着过去,伸出粉红的舌尖在阿元的手心舔了舔,将他的手心舔的湿润,逗得阿元咯咯的笑出声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匆匆而来,硬生生的因着礼教的提醒而停在了门口。
“王爷,段大人求见。”通报声传进沈淮的耳朵里,他原本正拨弄季萧躲闪耳垂的动作一停,继而站了起来。
季萧也跟着一愣,抬头看向沈淮。“我去去就回来,”
沈淮低头摸摸季萧的脸蛋。
季萧收回关切的目光又是往边上一躲,犟嘴道,“你,你别回来才好。”
只不过这犟嘴到底不是季萧经常做的,说的生疏又不让人信服。
沈淮轻笑一声,显然是半点儿不信,他大步往外走,经过阿元时低头看了他一眼。
阿元仰起头,似乎又忘了前头还怕父亲死的小娃娃是谁,只大气的摆摆手道,“走吧,走。”
他说着自己利索的爬起来噔噔噔的迈着小短腿到了季萧面前,趴在他的膝头撒娇,“爹,抱阿元。”
季萧放下手里的针线,伸手将他抱起来,又想起有些账目没看,偏转过头问道,“今天小五要来吧,怎么还没过来?”
儿茶正要说话,丁香紧着在她前面站出来一步道,“来了的,只不过爷没让进内院,此刻恐还在外院等着。”
季萧抱着阿元的手略微一松,觉得有些不妥,“怎么好让他就这么等着,你也是,”季萧看着丁香,“既然知道这件事情,怎么不告诉我?”
丁香也没敢说是因为一下午你们都在净房里没顾得上外头,只低头认了错处,“爷教训的是。”
季萧又看了看外头下雨的天气,后收回目光道,“丁香你去将小五带进来,若是有要拦的,就说是我得到意思。”
丁香飞快的福了福身,领命奔出了主院。
她实在跑得快,一路七弯八拐的,眼见着就要越过前头出去的沈淮。丁香一见那还有十几丈远的背影,为自己的莽撞给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连忙将脚步停了下来。可前头走着的沈淮与段姓侍卫都是习武之人,这会儿早已经听见了背后的脚步声。本来还不将之放在耳朵里,这会儿骤然停了反倒是引了他们两个人齐齐回看的目光。
丁香这会儿快要将自己恼死,那两道目光的情绪轻飘飘,可分量却到底太重。丁香硬着头皮重新迈开脚步,锋芒在背的到了沈淮面前三五步远,这又屈膝问了安。她才想低着头蒙混过去,不料正抬步要走,却听沈淮声音没有什么起伏的问,“丁香,你到这外头来做什么?|
丁香差点儿没将自己的舌头咬断,她断然也没想到平时眼镜全黏在季萧身上的王爷也会清楚记得自己的脸以及名字。
这会儿她略一思索,开口道,“爷方才问起小五怎么还没将账本送进去,知道了他正在外院等着,便差奴婢过来将小五接进去。”
“别让阿萧等着。”沈淮抛下一句话,转身与段姓侍卫离开,似乎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丁香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继续提着裙摆往外院跑,心里有丝丝的雀跃与欣喜。
沈淮与段姓侍卫拐进另外一间院子,外头的小厮连忙将门给紧紧地关了起来。
“也不知那一场大火是怎么燃起来的,这会儿所有的事情都正在查,只知道陆宛茵已经给大火烧的焦黑。”段姓侍卫顿了顿,“或者说,场面布置的很像陆宛茵已经死了,但属下仔细查看过,‘陆宛茵’的尸身还有手没烧干净,上头的有些茧子,虽是少女的身躯,但断断不会是陆宛茵那般养尊处优会有的样子,另则,庙里的尼姑也说,自打第一天进庵里,陆宛茵和她的丫头看上去都十分古怪,陆宛茵常常局促无措,反倒是那做丫头的面带傲气。”
沈淮看着窗外的雨点打到绿叶上,反而因为这个笑了,“这么说起来,这事情倒是从一开头就策划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