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义眨巴眨巴眼睛,回头看了看对岸烧得一塌糊涂的王燮军营,又看了看欢呼雀跃的晟青将士,挺了挺胸脯,道,“呃,那是,老子就是能干!”
宋晓大笑,上了马,道,“兄弟们,给我搭浮桥,杀到对岸去,活捉了王燮那老贼!”
一时间,将士们各个奋勇争先,搭好了浮桥,有的甚至光着膀子下河往对岸游,宋晓还让两队人马从两翼包抄,晟青兵马气势汹汹地杀过土河去了。
王燮正急着找人灭火呢,突然就有将士来报,说“元帅,快跑吧,宋晓的兵马杀过来了!”
王燮一愣,抬眼一看,果然就看到黑压压的人马包抄过来,赶紧就喊,“来啊,给我抬枪备马!”
可是几声喊下去,没什么人答应,王燮左右一瞧,一半的东北军都受伤了,还有一些在忙着救火,另外有一大群人逃跑的!
王燮大怒,抽出剑砍杀了几个想逃跑的军校,大喊,“都给我反击!谁敢跑我就杀了谁!”但是现在军心已乱,整个军营成了一锅粥,大将们找不到战马,小校们穿不上号衣,还有好多兵器不见了的。
等王燮将盔甲戴上,牵来了战马,还没来得及跨上马去,宋晓的兵马已经杀到眼前了。
宋晓对王忠义道,“王先锋官,对他们说,投降的不杀!大家同是晟青的子民,吾皇爱民如子,东北军除了王燮,其他投降者,一律免罪!”
“哦!好!”王忠义扯着大嗓门就把宋晓告诉他的话喊了出来。
东北军此时心早就散了,其实这批人有好些都曾经是朝廷的兵马,被齐亦打散了,没办法才跟的王燮,本来王燮带着他们来造反他们就挺不乐意的。而且王燮为人粗暴,对手下的兵马非打即骂,手下对他怨言颇多,现在一听可以归降,一个个都丢盔卸甲,归顺了。
王燮孤掌难鸣,又气又急,就想上前跟宋晓拼命,但是被身后的军师一把拽住,道,“元帅,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先撤吧!”
王燮咬了咬牙,想想也是,现在去无非一死,死了就太便宜敖晟了,点头道,“好!撤!”大喊了一声,王燮调转马头,带着手下的残兵败将就往北逃窜。
但他还没跑出去半里地去,就听身后有人大喊,“王燮,你纳命来!”
王燮一听声音似乎就在耳边,惊了一大跳,回头一看,松了口气,就见追来的是王忠义,他嗓门大,其实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呢。
王忠义猛抽身下的马,大喊,“快跑啊!抓住了王燮,老子请你吃肉!”
身边跟着的几个小校都差点笑喷了,心说,马儿吃肉么?
王忠义猛追,就听身后马蹄声响,宋晓也骑着快马上来了,他马的脚程好,三两下就超过他,追到前面去了。
王忠义急了,大吼,“喂!宋晓啊!你别跟我争啊!王燮的脑袋是我的!”
宋晓哈哈大笑,抽了几鞭子,示意马快跑。
王忠义更急了,也要抽马,身后小校喊,“王先锋,别抽了,小心它尥蹶子!”
“啥?”王忠义话还没问完,就见身下的马估计是累了,前腿一软,一下子就栽在了地上……
王忠义没留身,一个跟头直接从马上翻了下来,咕噜噜滚出老远去,他那一摔太猛了,滚得也挺远,起来时见已经追不上宋晓了,大怒,抬手就狠狠地把手中的板斧扔了出去。
宋晓在前头跑着,眼看就要追上王燮了,突然就余光瞄到一旁寒光一闪,转脸,就见一把大板斧从身旁飞了过去,不偏不倚,刚刚好横扫过王燮的脖颈……王燮连哼都没哼一声……人头落地。
……
三天后,敖晟金殿之上接到两份折子,第一份,齐篡天水军已经由南面出发,逼近晟青东南,目标似乎直取乐都。
另一份折子,宋晓大军不废一兵一卒,杀败王燮人马,已经直取东北一带,兵马驻扎,安抚百姓!
“好!”敖晟大悦,道,“给我传旨过去,让宋晓回来,跟着朕,一起去打齐篡天!”
第三十三章,故交
随后的几天里,敖晟一方面准备跟齐篡天交锋,另一方面,宋晓等人回城了,敖晟给他们办了个盛大的庆功仪式,俘虏的东北军也都归入了宋晓的兵马里头,让他在皇陵一带继续操练,日后还有他用。
虽然表面上敖晟这第一章打得挺风光,朝野中也是一派称赞之声,但蒋青看得出来,敖晟似乎,有些心事。
这一日下了朝后,敖晟坐在院子里喝茶,蒋青被他拉来陪着一起呆坐,蒋青无奈地摇摇头,问,“你怎么了?”
敖晟抬起头来看蒋青,道,“青,我发现你好久不叫我晟儿了。”
蒋青一愣,良久才道,“你都那么大了……”
敖晟撇撇嘴,小声嘀咕,“你知道我大?你又没见过。”
蒋青一愣,随即有些不满地踹了他一脚,敖晟揉揉让蒋青踹到的小腿,叹气接着喝茶。
“你干嘛唉声叹气的?”蒋青追问了一句,“有心事啊?”
敖晟看了看他,道,“你让我亲一口,我就告诉你,或者你叫我声晟儿来听听,叫郎君相公也成。”
蒋青狠狠瞪了他一眼,就不吱声了。
敖晟泄气,“你就是个老实的,老实也就罢了,脸皮还薄……脾气又大,还不喜欢说话。”
蒋青有些生气,转脸看他,“你自个儿心情不好,干嘛说我。”
敖晟眨眨眼,道,“明知道我心情不好,你笑一笑或者说句话就能让我心情好了,你就是不愿意,你说你坏不坏?”
蒋青一愣,想了想,似乎觉得敖晟的话很有些道理,但又好像没什么道理。敖晟见蒋青似乎让他给说糊涂了,就忍着笑,接着道,“青……叫一声听听?你叫一声,我心情就好了。”
蒋青转脸看了看他,张了张嘴,最后只得隘口,“嗯,晟……”
敖晟快快乐乐地在那儿等着。
“晟……”蒋青看着敖晟的脸,半天也没把那半个儿字说出来,有些着急。蒋青着急,敖晟急得都快吐血了,等了这大半天什么心气都没了,正急的时候,突然就听外头有人喊着就进来了。“皇上!皇上……”
敖晟泄气,和蒋青对视了一眼,蒋青如释重负,敖晟可火大了,心说谁啊?待会儿宰了他。跑进来的人,是季思,敖晟叹了口气,道,“老相,什么事那么急啊?”
“了不得了皇上。”季思道,“王先锋官把不会水的士卒都踹河里了,说让他们学游水。”
敖晟挑挑眉,“嗯,这主意不错啊。”
蒋青见敖晟的嘴角挑了挑,似乎是高兴,但也似乎挺失落,心里就有些纳闷。
“哎呀,这也太乱来了啊。”季思道,“好歹教一教再往水里送啊,若是出了人命怎么办?还有啊,现在天寒地冻的,病了呢?”
敖晟想了想,道,“那你就告诉他呗,让他悠着点儿。”
“老臣说了,不顶用。”季思有些无奈地道,“王先锋说那些兵都皮糙肉厚,比不得我们这些书生那么娇贵,淹不死就铁定能学会。”
“哦。”敖晟点了点头,道,“也有道理啊。”说完,站了起来,对季思道,“季相会游水不?”
季思摇摇头,“臣不会水。”
敖晟笑了笑,道,“那就由着那王忠义折腾吧,你离他远些,小心也让这莽子踹进水里头去了。”
季思一愣,“不会吧?”
敖晟干笑了两声,站起来,对蒋青道,“青,换身衣裳,咱俩出去转转。”说完,就独自往寝宫的方向走去。
季思摸了摸头,问蒋青,“夫子,皇上怎么了?难得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啊。”
蒋青看了看季思,摇了摇头,跟着敖晟进了寝宫。
敖晟换衣裳,一旁蒋青的衣裳都放在床边,蒋青见他微微皱着眉头打理前襟,就走过去,替他穿了起来。
敖晟不说话,低头看着蒋青活动着的手指,白皙、灵动。
蒋青给他把衣服穿好后,便给自己换衣服,见敖晟站在一旁看他,就低声问,“你在担心打齐篡天的事?”
敖晟轻轻扬了扬眉,似乎有些许吃惊。
蒋青看了他一眼,淡淡地笑了笑,道,“你是觉得,脸王忠义都看出来你担心什么了,我却没看出来,所以才不高兴么?”
敖晟愣了半天,看着蒋青。
蒋青有些不满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三天前就开始担心了,平时你坐下的时候都是左手撩衣摆,这几天是右手,吃饭的时候不记得喝汤、睡前洗漱两边……说明你心不在焉。还有啊,你要是挑左边的眉毛,就表示你要使坏了,挑右边的眉毛表示你不高兴,翘右边嘴角是坏笑,翘左边嘴角是嘲笑,转扳指是在想心思,摸下巴是已经有主意了,双眉同时皱时,就表示很烦。”
敖晟呆住,蒋青伸手拍拍他肩膀,“叫你晟儿也没错,你还没长大呢。”说完,转身围上围巾就想走,却被敖晟从身后一把搂住,“青……你果然最好。”
蒋青挣了几下没挣掉,有些无奈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别闹了,你不是要出去么?”
“嗯。”敖晟挨上去隔着蒋青颈间的纱巾亲了他一口,一脸欣喜地道,“咱们不骑马也别坐马车吧?就走走。”
蒋青想了想,道,“走去是可以,不过你最好牵一匹马。”
敖晟点了点头,也不问为什么,只是叫文达去准备。
……
“你究竟担心什么?是人手不够还是装备战略?”两人出了皇城走在乐都热闹的街市上,蒋青问敖晟,“打齐篡天没有把握么?”
“倒也不是没有把握。”敖晟想了想,道,“是没有必胜的把握。”
“必胜的把握?”蒋青微微皱眉想了想,道,“因为齐篡天善打水仗,而我们这里没有善于打水仗的将领?”
“嗯。”敖晟点了点头,“这是我第一次御驾亲征,胜败非常的重要,另外,如果不能将齐篡天一举消灭,很有可能还会危及到乐都的百姓……到时候我这个皇位可就坐不稳了。“
“这么悲观呀?”蒋青问,“你之前不是自信满满么?另外,我们也未必就一定打败仗啊……水军战船我们都有了。”
“的确是该有的都有了,不过,只差几个能打仗的大将。”敖晟干笑了两声,“水军么……不好带啊,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啊。”
蒋青失笑,“你不是总将领么?你熊啊?”
敖晟挑挑眉,“我说小熊,不说大熊。”
蒋青咬着摇摇头,跟敖晟并肩走了一阵子,又道,“只可惜黑云堡和修罗堡一个在山中一个在漠北,基本都用不着打水仗,帮不上忙,我水性也不好。”
敖晟笑了,“青,要是什么都得让人帮忙,我这个皇帝可就做得太窝囊点了。”
蒋青见敖晟有些犯愁,就想看看街上有没有什么热闹些的景致可以看,或者找个馆子喝喝茶什么的,好让他排解排解,但是偏偏这几天都是阴天,街上的行人也神色匆匆的,倒也难怪,看天气阴沉沉的,样子像是快要下雨了。
蒋青拉了敖晟一把,“我们回去吧?待会儿说不定会下雨。”
敖晟想了想,点点头,两人往回走,刚路过一家客栈的时候,突然就听到有人在背后叫了一声,“蒋副帮主?”
蒋青一愣,会用这个称呼叫他的,就表示是以前在黑云堡认识的人了?他回过头,就见客栈里头,急匆匆走出了一个穿着一身青衫的高个男子,那人面相端厚,人也较魁梧,看到蒋青仿佛非常熟络一般,跑上来就给他行礼,“蒋副帮主,多年不见啦!”
蒋青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仔细地回想自己是否遇到过这个人,但是完全没有印象。
那男子见蒋青有些怀疑地看着自己,就道,“蒋副帮主,您忘了啊?我是石开啊,当年在白马河,白马帮闹事那会儿跑船的,您带着黑云堡的兄弟灭白马帮的时候,救过我的命!”
蒋青愣了良久,白马河白马帮他倒的确是有些印象的,黑云堡刚刚在蜀中一带建立的时候,的确是灭了白马帮。当年,蜀中的河运枢纽就是白马河的渡头,当时的河运都让这白马帮给占据了,黑云堡建立的时候,蹭联络当地的渔民和船主,开辟别的路线,绕开白马帮,这样就不用交给他们过路费,也少了很多被打劫和胁迫的危险。
不过白马帮的人一看到有人抢了生意,立刻就不干了,最开始他们是打黑云堡的主意,但是让司徒打跑了还让木凌给算计了,随后就只能欺负比较弱小的渔民,他们横行江河之上,打劫渔船,甚至掳劫船主的家人,予以威胁,让他们不准与黑云堡合作。
最后司徒让蒋青带着几百人将白马帮给灭了,救出了那些船主的家人,让船主们自己运营河道,只要不做河霸船霸,黑云堡就很少干涉。
他倒的确是记得曾经有个船主姓石,年纪也不小了,不过眼前这个年轻人,他不认得。
“我父亲是石永福。”石开一脸欣喜地说,“当年我被掳走的时候,才十几岁,是个小孩儿,您可能不认得我了,不过我可记得您啊!”
蒋青点了点头,道,“哦……这样啊。”
敖晟见那石开跟蒋青挺热络的,觉得有些别扭,但也没多说什么。
“蒋副帮主,您来乐都办事儿啊?”石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