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烨华：“……”

原来他的公寓不止是死过人的凶宅，墙里还砌过死人。他对此一无所知，还一个人在公寓住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想想就觉得一阵恶寒。好在鲁西活过来了，要不然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知道眼下他应该告诉戚阳，鲁西有心脏病，虽然病发和他有关系，但人并不是他杀的，但是说出口的却是另外一句话：“哪面墙？”

戚阳以为商烨华会震惊会厌恶，没想到他如此抓不住重点，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指了指客厅和书房之间的那面墙。

那面墙虽然不是承重墙，但是因为商烨华想在里面做壁橱，所以第一次装修做隔断的时候，就把那面墙做得很厚，商烨华有时候晚上失眠，还喜欢靠着那面墙看书……

那种感觉简直一言难尽……

周天翊伸手握住他的手，安抚地拍了拍：“没事，反正后来人已经不在里面了。”

“不，还在，”戚阳说，“我、我当时吓坏了，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又浑浑噩噩地把墙重新砌了回去，还找了装修公司重新抹了墙。”

商烨华：“……”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被这件事折磨着，只要我出来，几乎每晚都会做恶梦，很多次想投案自首，最后都没去，一是因为我不敢，二是因为我偶然间看了主人格的日志，发现他压根不知道这些事情，虽然理想没有实现，但这些年过得还算快乐。所以我每次出现之后，都会尽可能地抹去我存在的痕迹，然后尽快想办法制造刺激，让人格切换回去。”

原来如此。

怪不得戚阳这么多年在他面前都没露过丝毫破绽，原来他根本就不知道。

“三件事，”商烨华终于暂时把墙里有死人的事情放下了，强迫自己集中精力，“第一，鲁西有心脏病，他是在你们争执的时候心脏病发而死的，并不是你杀的；第二，你虽然会想尽办法抹去一切痕迹，但作为第二人格的凶手并不会，戚阳的主人格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第三，第二人格为什么非杀周天翊和白梓辰不可？”

“不……不是我杀的？”戚阳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商烨华肯定地点点头，“这些日子，想必你也知道了动漫世界的存在，所以我不妨告诉你，负责动漫原画的画手鲁西，已经重生了，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所以你不用再有心理负担。”

戚阳点点头，情绪只缓和了片刻，紧接着又低落下去。

“现在我们聊聊第二个问题吧。第二人格肯定不会刻意抹去痕迹，戚阳为什么一直没发现？”

“因为我几乎每次都出现在第二人格出现之后，”戚阳苦笑了一下，“开始的两年他出现得很频繁，几乎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次，又一次我在他浏览过网页的历史记录上，发现他在黑网站上购买了一只组装式狙/击/枪，当时我很害怕，曾经纠结过要不要投案自首，可是后来的几年，一直都没再有任何发现，我就渐渐放下了，但是不久之前……我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手里握着一支手/枪，墙里还残留着□□味儿，弹仓里的十四发子弹，已经全部打空……”

戚阳说，他当时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下，瞬间一片空白，下意识地以为自己杀了人，他火速处理了现场，换了衣服洗了澡，然后就在沙发上晕过去了。再醒过来的时候是第二天下午，当时桌上的电脑开着，正在播放一部动漫，桌边放着一把枪，里面的十四颗子弹竟然又全部填满了。

“我怕他再出现，再杀人，”戚阳将手插进头发里，神情痛苦，“虽然很对不起第一人格的那个我，但是为了避免更多的人受害，我只能选择自杀。”

商烨华和周天翊对视了一眼，都暗暗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

怪不得戚阳好端端的会突然自杀。

事情到这里，他们差不多能猜出个大概，当年戚阳和鲁西因为换人设的问题发生口角，紧接着上升到肢体冲突，结果鲁西突然心脏病发而死。戚阳的公司办得原本就不正式，没有进行过入职体检，所以不知道鲁西有心脏病，还以为是自己杀了人，在这个大刺激之下，戚阳的潜意识将这段引起他精神痛苦的记忆从他的主人格中解离了出去，从而产生了第二人格和第三人格。

人格分裂症出于保护自己的需要，也可能会产生部分虚假的记忆，这就是戚阳的主人格为什么认为自己补偿了鲁西家属的原因，而戚阳人性中恶的一面分裂成了第二人格，善良柔软的一面分裂成了第三人格，并且在长期负罪心理的折磨下，患上了抑郁症。

因为这两个人格并不常出现，并且有第三人格进行“扫尾工作”，所以戚阳的主人格一直没有发现自己有人格分裂。

那么问题来了——戚阳的主人格为什么会知道鲁西有心脏病呢？

如果他一开始就知道鲁西有心脏病，大概虽然会大受打击，但绝不止于痛苦到要产生人格分裂来自我保护的地步。

不过这个问题，面前这个戚阳的第三人格应该无法回答了。

所以暂时跳过。

“那么……你应该经常看到第二人格遗留下来的现场，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动漫的主角？”

“不知道……”戚阳苦笑了一下，“我连他要杀的是动漫人物都不知道，要不然我应该也不会自杀……”他说到这儿突然意识到什么：“周先生，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周天翊温和地笑了笑，截断了他的话，“你不用解释，也不用每做一件事，每说一句话都有负罪感。放轻松。”

“好，”戚阳点点头，“不管怎么样，我都要道歉，对不起，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关系，不用介意。”

戚阳笑了笑：“现在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们了。也是时候切换回去了。”说着他不等他们回答，就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视频里一个人发出一声惨叫，戚阳脸色骤变，连忙关了视频，然后就晕倒在沙发上。

“……”商烨华来不及阻止，悠悠道，“这样的刺激下，切换出来的，难道不应该是第二人格吗？”

周天翊：“……”

不过目前他们不在漫画里，戚阳手里又没有武器，即便真的切换出第二人格，他们也对付的了，因此并不十分惊慌。

但事实证明，戚阳本人才对自己最了解，三个人格之间的切换确实遵循着某种奇异的顺序——他熟悉的那个戚阳回来了。

他揉了揉脑袋，从沙发上坐起来，看到商烨华和一个陌生男人坐在沙发上，瞪着两只眼睛一脸懵逼了几秒，表情就好像在说——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突然睡着了，你们为什么会在我家里？

这段时间，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突然之间睡着的经历了，而且仿佛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自己太累了，现在想来，说不定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看来要抽空去趟医院做个全身检查了。

十几秒后，戚阳总算完全清醒过来：“卧槽商商你怎么在我家里？还有这位……”

卧槽？商商？

周天翊若有所思地斜了商烨华一眼，伸手一把将商烨华揽进怀里，彬彬有礼地笑着说：“戚先生你好，我和我们家商商就要结婚，是专程来给你送请帖的。我们家商商只有我能艹谢谢。”

商烨华：“……”

“哦……”戚阳揉了揉脑袋，感觉有点儿跟不上这飞快递进的话题，不过商烨华是gay的事儿，虽然没有明言，但他也是知道的，所以只当机了两秒就哈哈笑了起来，“恭喜恭喜，你眼光那么高，我还以为你是要注定孤独终生的，没想到还真被你找到了这么个极品……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的意思是找到了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恭喜你们啊。”说着伸手道：“请帖呢？”

“……”周天翊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半路上北吹跑了，我们家商商认为不吉利，所以决定暂时不结婚了，过几个月找人选个黄道吉日，到时候再……”

戚阳：“……”

“行了！”商烨华终于听不下去了，打断了周天翊的胡说八道，对戚阳说，“我们找你来是有另外一件事。也许你不是特别容易接受，但是我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

看到眼前这个永远活泼乐呵精力十足的戚阳，商烨华真的有点儿不忍心告诉他真相，但是人格分裂这种东西，如果主人格自己不去接纳自己全部的人格并进行内部交流，打破隔墙，人格分裂症就永远没有治愈的可能。

所以商烨华还是把从头到尾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戚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