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堂姐,”华夕菀朝两人一笑,示意婢女们把两人扶着坐下,“今日去了端和公主别庄,不知你们到来,让你们久等了。”
“哪里,是我们唐突的不请自来,与郡王妃您又有何干,”张氏勉强笑道,“我听家母提过今天之事,让郡王妃受惊了。”
“此等罪大恶极之事,谁都不想发生,还请二婶您节哀顺变,”华夕菀叹了口气,“张大人与张夫人可还好?”
用手绢擦着微红的眼眶,张氏声音有些沙哑,但好歹没有让声音发抖:“母亲刚回府便病倒了,请太医来也只说是心病。弟弟乃是家中独子,父母向来爱之,如今遇到这种事情,二老如何能接受。今日我来,也是想请郡王妃您能替我母家在郡王爷面前多提两句,我们不求别的,只求弟弟能死得瞑目。”
“一家人何必说这种客套话,我听闻此事皇上已经下旨,由盛郡王协领大理寺查办,我们家郡王虽不监管此事,但是帮着您多问几句还是无碍的,”华夕菀眉头轻皱道,“盛郡王向来清明正直,相信他一定能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
张氏知道此事皇上已经下旨交由盛郡王处理,若是显郡王太过关注并不好,可是他们张氏一族向来与皇族人不甚亲近,盛郡王又是冷心冷情的性子,他们无路可求,只好辗转求到显郡王府上。
她本想再求着华夕菀答应帮他们弄清案子流程,但是自己也明白,这事就算华夕菀答应下来,显郡王也不会去做,也不能去做,所以踌躇再三,也只是神情郑重的道了好几次谢。
“天色已经不早,二婶与堂妹留下来一道用个便饭吧,”华夕菀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寒舍虽没有珍稀之物,不过时令果蔬还是有些的。”
张氏内心虽然恨不得马上答应下来,但她也明白,若真是这么做了,不管显郡王会不会帮这个忙,但肯定会瞧不上她们的。
“郡王妃好意,我们并不该辞,”张氏有些苍白的脸上挂着笑意道,“只是鄙府已经备好我们饭菜,所以便不叨扰郡王妃与郡王爷了。”
“既然如此,我便不强留二婶与堂姐,”华夕菀扶着白夏的手站起身,“天色不早,我就不多送了。”
“郡王妃请留步,”张氏跟着站起身,朝华夕菀福了福,“此事便有劳了。”
华夕菀回了半礼,又送了张氏与华依柳两人出了侧殿,停下脚步目送两人走远后才淡淡开口道:“回正院。”
离开郡王府坐上马车后,张氏才露出苦笑,华夕菀刚才态度虽然客气,话也说得漂亮,实际上什么都没有答应,偏偏她还找不到继续开口的理由,她也没脸再继续求下去,当初自己瞧不上大嫂的出身,如今求到人家女儿头上,本就是一场笑话。
华夕菀没有让她吃闭门羹,已经算是有涵养。若是她,只怕还做不到这一步。
“母亲,夕菀已经答应帮忙,你就放宽心吧,”华依柳温言安慰道,“舅舅之事虽让人难以接受,可是你也要注意自己身子。”
张氏拍了拍她的手,看着她懵懂的双眼,不好明说华夕菀刚才那些话只是面上好听,实际上帮不了什么忙,于是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
以往她觉得自己女儿相貌虽不如华夕菀,才华不如华楚雨,但至少是个温柔体贴的人,如今与华夕菀相比,她才发现自己把女儿养得太过单纯了一些,日后出嫁可怎么办才好。
正院中,华夕菀与晏晋丘用完晚膳后,坐在外面的石桌旁一边赏月,一边闲聊。
华夕菀嫌石凳坐着不舒服,所以特意让白夏加了一个软垫,她单手托腮,看着天际皎洁的月亮,懒洋洋的只听不说话。
“我幼时与庶弟打架,差点掉进府中的池子里,”晏晋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吹了吹后轻啜一口,“后来父王故去,庶弟与我分府时,我让人填了那个池子。”
别的府上庶子在嫡子面前就算不是鹌鹑,也也差不多了,这显王府的嫡子庶子竟然还能打起架来,还真有些意思。
仿佛知道华夕菀心中所想,晏晋丘闲适的摩挲着手里的茶杯:“我母亲去得早,又因为自小养在皇祖母膝下,所以与胞姐并不亲密。回府后,因为是府中唯一的嫡子,下人们也多爱奉承我,倒是让胞姐与庶弟心里不甘,一来二去便闹了起来。”
“后来呢?”华夕菀看了眼晏晋丘嘴角挂着的笑意,“公公知道此事吗?”
“他虽然疏于管理后宅,不过这事还是知道的,”提到显王,晏晋丘语气很是平淡,“后来庶弟与胞姐被斥责,庶弟的母亲也被父王厌弃。为了避免出现嫡庶不分的情况,父王对庶也也越来越疏淡,临死前也言明只分给他一成财产。”
这事说起来风淡云轻,似乎与晏晋丘也没有什么关系,可华夕菀看着眼前这个笑得温文尔雅的男人,莫名察觉到一股不可言说的寒意。
怀疑
清晨醒来,华夕菀睁看眼就看到坐在床沿笑看着自己的晏晋丘,她笑着翻个身避开他的眼神,趴在软乎乎的枕头上道:“今天不去上朝吗?”
“皇上今日身子不适,没有开朝,”晏晋丘伸手撩开贴在她脸颊旁的青丝,拇指抚过她耳后淡淡的红印,温言笑道,“起来用点早膳吧。”
华夕菀全身软绵绵的扑在床上,眉头皱起道:“不想动。”
晏晋丘轻笑出声,俯身在她额间轻轻一吻:“睡太多对身体不好,午膳后咱们再睡。”
屋内几个伺候的丫鬟见到两位主子之间的互动,羞得低下了头,郡王爷对郡王妃真是温柔又体贴。
“人一辈子多少都有自己的爱好,”华夕菀不情不愿的坐起身,“有些人爱权,有些人爱钱,有些人爱美色,我这辈子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吃和睡,若是没了这两样,简直就是生无可恋。”
“胡说什么,”晏晋丘皱了皱眉,但是看着华夕菀睡眼迷蒙的容颜,无奈的叹口气,“有我在,定会保你一辈子尝尽美食,高枕无忧,不会有生无可恋的时候。”
“就因为有晋丘护着我,我才敢说这样的话,”华夕菀笑吟吟的趴到晏晋丘的腿上,“大概这就是叫有恃无恐?”
晏晋丘再度轻笑出声,伸手轻轻抚着她一头青丝,眼神似缠绵,又似温情。
华夕菀手指又一下没一下的挠着他袍子上绣着的暗花,眉眼都勾着笑意。
屋子里的下人看着这一幕,有些艳羡的想,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吧。
显郡王府外,晏伯益勒紧缰绳,翻身下了马,把手中的马鞭随手扔给身后的长随,他淡淡的开口:“去叩门。”
显郡王府的守门侍卫已经认出晏伯益,还不等他的下人叩门,就有门房来开门,一个体面的管事上前行礼道:“小的见过盛郡王。”
“你们家郡王爷在吗?”盛郡王瞥了眼面前的这个管事,衣着整齐言行有礼,看得出府上很有规矩。
“回盛郡王,郡王爷在府上,请您进府稍作,小的即刻让人去禀报我们家郡王爷,”管事躬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眼角余光扫过盛郡王身后几个长随与侍卫后,垂下了眼眸。
“有劳。”晏伯益对管事点了点头,抬脚往里走。
“不敢,不敢,”管事的腰弯得更低,引着盛郡王往王府正殿中走。
正院中,华夕菀吃过早膳漱完口,洗着手道:“晋丘今天既然不用出门,不如陪我去喂锦鲤。”
“好,”晏晋丘正擦着手,听到华夕菀的建议,当下便答应了,“对了,前几日我让木通给你订做了几套首饰,把王府库房里的首饰都清理出来了,下午我让人给你送过来,喜欢的就哪来用,不喜欢的就放在你私库里留着赏人。”
听到这话,华夕菀也不劝晏晋丘要俭省或者说自己不爱这些首饰,很是自然的点头道:“这么多首饰,我什么时候才戴得过来?”
“没事,就算戴不过来,每天看着玩也好,”晏晋丘笑着道,“王府上下都是你的,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
华夕菀正准备开口说话,就见一个一等管事匆匆走了进来,对他们两人行礼道:“郡王爷,郡王妃,盛郡王来访。”
“盛郡王?”晏晋丘面上的笑意变淡,他与晏伯益面上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私下更没有多少交情。现在这位连帖子都没有送到他这,直接就上门来,看样子不算是什么好事。他朝华夕菀露出一个歉意的笑意,起身道,“我去去就回。”
华夕菀微微颔首,看着晏晋丘的背影,缓缓放下擦手的毛巾,坐了半晌后,扶了扶鬓边的凤含珠金钗,对白夏道:“走吧,去看看。”
白夏虽然不明白主子为何突然决定去正殿,不过依言与其他几个大丫鬟伺候着她出院子。
晏晋丘走进正殿,就见晏伯益坐在客座上,手边放着的茶动也未动,他淡笑着走近,行礼道:“堂兄今日怎么有时间到寒舍来?”
晏伯益起身回礼后道:“今日乃是为了张府公子一案来打扰堂弟,我有些问题想问问堂弟,不知你能否为我解惑?”
“有什么问题是堂兄都弄不清的?”晏晋丘笑着在主座上坐下,“若是有我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晏伯益看着晏晋丘这幅风采斐然的模样,眸色暗沉道:“据仵作验尸结果说,张公子的舌头眼睛被割去得时间大概在一个半月前,掳去张公子的人手段十分毒辣,对他百般拷打后,才在几日前杀了他抛尸。京中能做到杀人后还无声无息抛尸在官道上的人,你说该是什么样的身份?”
晏晋丘皱着眉头道:“此人既然能掳走人,何必还要把尸体抛在官道上,难道是故意的?”
“大概只有凶手自己知道了,”晏伯益面色冷淡道,“不知一个半月前,你在做什么?”
“盛郡王这话是何意?”晏晋丘笑容一敛,神情严肃道,“有些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因为有人说曾经看到你与张公子起过争执,所以我才来例行一问,还请堂弟多理解,”晏伯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相信堂弟一定会给我个满意的答案。”
“原来如此,”晏晋丘神色稍缓,“堂兄想必不会忘记,一个多月前正是我迎娶郡王妃的时候,张公子失踪当日,大概是我成婚的第二天或者第三天。”
“是第三日,”晏伯益放下茶杯,“当日下午你还去了太子府上。”
晏晋丘愣神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这两年张公子文采出众,难免傲气些,言语上偶有冒犯,我也从未放在心上,毕竟对方也是我郡王妃母家的亲戚。”
张家公子认为晏晋丘才华不如他,只是因为相貌出众才被京城众人推崇,所以常常在诗词上与晏晋丘争锋。不过尽管他心里不服,但是几次争锋,都稍落下风,这让倨傲的张家公子十分难以接受,所以他提起晏晋丘时,多有不礼貌之意。
这事晏伯益也是知道的,所以他不再继续追问此事,转而道,“不知当日你去太子府上,几时回的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