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祖母说的什么话,儿子可是听不懂了。如今阿瞳昏迷不醒,腹中孩儿危矣,儿子心急,想请祖母替儿子未出世的孩子念一番经又如何成了下贱胚子?原来儿子在祖母心中竟是这般不堪吗?若是如此,那父亲又要儿子回来做什么?儿子这便离家就是了,再不会回来扰了祖母清净。”
说完沈翕就要离开,沈烨急了,拦住了他,说道:“混账,你祖母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你也跟着糊涂吗?明日之事再不能耽搁了,若你此时离家,又算什么?回去!”
沈翕不退一步:“那儿子请祖母念经之事……父亲怎么看?”
老太君收到儿子递来的眼神,更怒,说道:“你看我做什么?要我给他念经,休想!他是个什么东西,来路不明的下贱胚子罢了,考了个状元就以为自己一步登天了吗?圣上明日要见他,难道是冲着他吗?还不是冲着你这个国公?你怕他做什么?凭的涨了这下、贱胚子的脸面!就算他明日不去面圣,又能如何?他倒拿了自己的前程来威胁你了!他凭的是什么!他要走就让他走好了,永远不要再回来,我看见他就想起他那水、性、杨、花的母亲,那样淫、贱不贞的下、贱女人,我想起来都觉得恶心!”
沈烨脸色大变,看了看仍在一旁的邹太医,终于拍着桌子怒道:
“别再说了!母亲你害的她昏迷不醒,就该给她腹中孩儿念平安经,那些话是你这个做祖母的该说的吗?桑嬷嬷,你扶老太君去佛龛前,伺候她礼佛念经。”
不等老太君回神,沈烨已经对桑嬷嬷使了眼色,桑嬷嬷也只好让两个丫鬟帮手,拉着老太君去了内间。
沈翕垂下眼睑,冷声喊了一句:
“丹雪竹情进来。”
从门外走入两个婢女,沈翕冷着脸吩咐道:“你们去佛堂看着老太君念经,夫人不醒过来,老太君就要一直念下去,若是她要起来,丹雪你看着办就是了。”
丹雪和竹情对视一眼,赶忙跪地领命。
沈翕抱着阿瞳走到沈烨身旁,对沈烨说道:“儿子这么做,父亲可有异议?”
沈烨紧咬着牙关,沉声说道:“没有。就让你祖母好好的念一念经就是了。而明日之事……你怎么说?”
沈翕扫他一眼,说道:“祖母只要好好念经,阿瞳便不会有事,明日之事,自当如约。”
说完这句话之后,沈翕便抱着谢嫮离开了西次间,走出主院,邹太医随之一同出去。
老太君房里的下人凑上来问沈烨:
“国公爷,老太君那儿……要不要多派几个人把那两个丫头给……”
沈烨冷冷扫了那嬷嬷一眼,冷声说道:“去把老太君身边伺候的人全都叫出去,让老太君能够安心的念一念平安经。”
“……”
☆、第126章
沈翕抱着谢嫮回到了沧澜苑,花意等人迎上来,见谢嫮双目紧闭,皆是大惊:
“夫人,夫人怎么了?”
沈翕瞥了瞥她,说道:“夫人晕倒了,去烧些热水放在门外,没有我的吩咐,不许打扰。”
花意虽然心系谢嫮安危,但亦知有公子在,夫人不会怎么样,若真有事,早就喊了大夫过来,绝不会这般平静。心下大安,便使唤丫鬟去后院烧水去了。
沈翕和谢嫮两人入了房。
将谢嫮放在床铺之上,谢嫮的眼睛就微微睁开了一条缝来,正对上沈翕的抻头探视目光,两人不觉抿唇笑了起来,沈翕对谢嫮伸出一手,谢嫮抓着坐了起来,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小声说道:
“成了吗?”
沈翕见她这精灵的模样,不禁失笑,捏了捏她的脸颊,这才说道:“成了成了,你都这么默契的‘晕’了,还有什么不成的?”
谢嫮捂着嘴笑了起来,然后才正色说道:
“那老太君说的话也太欺人,纵使她知道些什么,也不该那样当着旁人的面说出来,当真是半点面子都不给咱们的。这要是传了出去,我倒不知,咱们没脸,她就有脸了不成?”
沈翕无所谓的笑笑,说道:
“这些话算什么,你还没听过她是怎么骂我娘的,句句成脏,从前我也与你一般气愤,不过如今却是没那份闲情了,她要说就让她说好了,现在她说的越多,将来头疼的是沈烨。”
谢嫮从床铺上走下,又努力的平复了好一会儿,她确定老太君是只知道夫君不是沈烨的孩子,却肯定不知道他会是皇上的孩子,要不然,她也不敢在他们明日就要觐见皇上之时与他们说这些了,只当沈翕是大夫人在外头与哪个奸夫所生的野种罢了,所依仗的不过是国公府的声威。
这一回她可到底是想错了。
“你打算让那老太太念多久的经?”谢嫮先前虽然闭着眼睛,但也听明白了先前的事情,沈翕这是给她出气呢,老太君罚她跪,他就让老太君跪着给她的孩儿念经,抬头看了一眼沈翕,只觉得自己日子过的太好,处处都有他宠着仗着。
“总要念到你‘醒’来为止,一晚上少不了吧。”沈翕回答的理所当然,丝毫没有恶整老人家的愧疚。
谢嫮咋舌:“一晚?”
这下老太君可有的受了,而且沈翕还派了丹雪和竹情在里头看着她,丹雪那出手,先前十几个侍卫都奈她不得……
沈翕点头,圈着谢嫮入怀,对她正色说道:
“还有一件事,可能你先前也听到了,就是明日入宫觐见一事。”
谢嫮听他提起这个,才想起来还有这茬儿没问清楚,总不是他胡说来骗老太君的吧。
就听沈翕继续说道:“皇上不知为何,竟然让司礼监传了谕旨,说明日将你也带去宫中一并觐见。”
谢嫮脸上有些发懵,呐呐说道:“这事儿是真的?皇上真要见我?”
上一世谢嫮没见过这位天和帝,只又一次在祭祀的时候,那天主子打猎的时候崴了脚,要一个人扶着入太庙,就是她扶着主子入的太庙,偶尔瞥见过一回天和帝的画像,并没有太多的印象。
“他既然要见,那就一定要去了。去了之后,我想也未必就是皇上亲自见你,皇后倒有可能,再不然就是宫里的妃嫔,反正见了你,问你话,你就回话,其他的我没法说太多,毕竟我也没入过宫。有些礼节什么的,你就多问问接引你的嬷嬷或宫女便是,你第一回入宫,想来她们对你也不会太过苛责就是了。”
谢嫮认真听着沈翕说话,心里对入宫倒不是特别紧张,毕竟宫里才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说句不怕死的话,宫里的地形,她比在归义侯府都熟悉,虽说她上一世在归义侯府二十年的老姑娘,可是总是闭门造车,很少出门,可是皇宫就不一样了,她是从普通的教习姑姑做到御前去的,教习各宫新来的宫女,哪个宫里出了事儿,她们这些教习姑姑都得颠儿颠儿的跑过去给主子请罪,然后把小宫女领回在再教育。
宫里三宫六院她跑的比自家后院都熟,脚底也跟着磨出好几个老茧来,这些可都是脚踏实地的真功夫,认宫门比认自家爹娘都准。
她只是想不出来,明日皇上要她一同觐见的理由是什么。
别说是她了,就是沈翕也不明白皇上这道旨意的用意,若说只是顺便,那为何上一次宣旨的时候不提出来呢,这一次突然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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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谢嫮起来梳妆,沈翕换过衣物之后,就去了书房,丹雪和竹情正好从主院回来,先来给谢嫮请安,玉绡正在给谢嫮盘发,竹情请了安之后,就主动过来做替手,见谢嫮在镜子里看她,不禁笑了笑,说道:
“夫人这回可要赏我和丹雪,难为我们昨天整整一夜都在伺候老太君念佛。”
谢嫮见她神情促狭,便知昨晚有故事,让玉绡把梳子递到她手中,然后问道:“老太君也真是心诚,竟然真的就念了一夜吗?”
竹情忍着笑,和站在一旁的丹雪对视一眼,这才说道:
“可不是心诚嘛。好几回丹雪都让老太君起来歇歇,老太君都没搭理丹雪,执意要在夫人没醒来之前,认认真真的念佛。”
谢嫮听了竹情这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也不禁笑了,真是个促狭丫头,明明是丹雪押着老太太不准她起来,她还偏要说成是老太太诚心念佛的样子。
“公子走前说了,除非他派人来传话说夫人‘醒’了,否则咱们就得一直陪着,直到今天早上,夫人才醒过来,咱们才能回来呢。”
竹情一边说,一边和花意使眼色,花意被她逗笑。
一番笑闹之后,便正正经经的给谢嫮上妆,因为谢嫮不是命妇,所以没有那种命妇专门穿的礼服,佩戴钗环也只是挑一些寓意好些的,不那么繁复的戴在头上,好在她生的漂亮,无论穿戴什么样都十分出挑,因此梳完妆,换完衣之后,从镜子里走出的活脱一个高贵仕女。
宫里派了礼车过来接送,沈翕牵着谢嫮的手,先将她送入车内,然后自己才坐进去,两人一路都牵着手,谢嫮的手心微微有些汗湿,沈翕察觉到之后,便抽出她袖中的手帕,替谢嫮把手心里擦了擦,然后又紧紧握在手里,说道:
“没事的,一切有我。”
谢嫮回头看了一眼沈翕,原本还忧心的感觉顿时就没有了,若是旁人说那句话,肯定没有这样让她安心的效果,可是,和她说这话的是主子啊,再过几年,整个皇宫都是主子的地方,她如今有他撑腰,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深吸一口气,谢嫮点点头,头上发钗上的珍珠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伴随着车轱辘的声音,那是再叫人觉得安心不过了的。
她不能退缩,不能给主子丢脸。不就是入宫面圣嘛,她上辈子伺候的就是圣上,虽然人不一样,可是心情还能不一样?只要把自己当个安分守己的奴才,就不会有什么事儿,毕竟圣上也不是召她进宫杀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