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你不可。
平哀帝怔然,回过神后,发现自己鼻子都酸了,他稳了稳,过了一会才哑着嗓着轻声道,“那是都得多谢你。”
是她非他不可,他才能这么近地和她挨在一起,好好地与她在一块儿,听她说情话。
“不客气的,哥哥,我很愿意。”齐奚又重捏起了针,微笑地看着绣面淡淡道。
“嗯。”
平哀帝轻应了一声,伸出一手,抓着了她散放在毯上的裙角一角,勾在手里缠得紧紧。
九月二十日,齐国公一行人离京就不到两日的路程了,这时候小黑孩还是不喜欢说话,连字也是只练了几个字后就不太爱学了。
他天天伏在水里,秋凉的水早晚已是能寒至骨,但对他却没什么用,他不怕冷,他往水里呆的时间长,即便是齐望也会在中午的时候跟他下水走一趟,摸一篓子鱼出来给他阿娘做鱼汤喝。
谢慧齐是不管他的,他从小在山间长大,一个人吃一个人活,她怕管得多了他会不自在。
她给他起了名,叫谢由。
有自由之意,也有不问由来的意思。
她跟他解释了她给他起这名的意思,也不知他有没有听懂,在他沉默着不语过了一会后他就点了头,他这名字便如此定下了。
☆、第277章
谢慧齐对谢由唯一上心就是他的吃,于是船上的下人们日日都端着盘子去找由公子喂他吃的。
国公夫人年老成精,平时不动声色便罢,上了心的事,没几人能在她手上动弹得了,更何况是刚出世间的谢由,每次都把下人们端来的那小小的一碗鸡蛋羹,骨汤面吃完还意犹味尽,一次吃不饱的结果就是到了时辰就会盼着人来找他,就是他到水里玩得忘了时辰,也会去找谢慧齐。
找到人他也不说什么,定定地在母猴子面前站一会,吃的就来了。
吃完他抹抹嘴就走。
谢慧齐其实知道他跟齐望两兄弟在学说话,但小猴子可能还是不怎么喜欢她,从出了山洞到今,即使是对她唔一声都未曾了。
但她也不在意。
谢慧齐把人喂养的不错,没一个月的时间,谢由就凭空抽高了不少,身高快到齐润肩膀了,原本还只是在他肩膀之下的。
谢慧齐每天笑意吟吟窝丈夫身边看着三个小的,婆母们过逝的郁气第一次真正在心中挥散而去。
齐君昀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看到她是真的开怀了起来,举手投足淡定自在,他这才算是接纳了谢由。
不知为何,比起不愿意怎么跟谢慧齐在一起,谢由对国公爷的一举一动都很关注,他甚至学着国公爷拿筷子的手势,在国公爷一次故意拿慢手势,让他跟着学之后,他也会时不时跟在国公爷的身后。
齐君昀也不赶他,只要他跟着,就让他候在一边,哪怕是跟家臣说话都如是。
但不赶,他也不会找谢由说什么。
谢慧齐看他们这般相处也是好笑,时日久了觉得这一大一小还挺合得来的。
等快到京城,齐君昀就没那么放任谢由了,他让管礼事的先生过来,带着齐望两兄弟教谢由穿戴行坐。
谢由第一次本来甚是不满,什么也不说掉头就要走,只是在齐国公严肃的脸,严苛的眼神下停住了脚步。
谢由学东西其实很快,在度过初时的不适跟别扭后,后面学的速度就快了,尤其是在得到齐国公一个肯定的颔首后,他好像学得更快一些。
“小由似是把阿父当父亲了。”齐望回头跟他阿娘说悄悄话的时候如此说道。
两母子从小到大都很亲密,尤其齐望再贴心不过,就是长大后事情多了,他也会定时日找母亲说说话,这次谢慧齐遇险,他是每天都要过来跟她说一会儿的话。
“他中意你阿父。”国公夫人摸着三儿的头笑道。
“那是。”齐望也是好笑,小弟弟总是跟着阿父的样子学,现在连走路都好像有一点像了。
齐望跟母亲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齐润才来,他还不是来找母亲的,而是来找兄长与他一道玩去的。
他自寻回母亲大哭了一场后,就又跟他母亲对着干了,国公夫人指着东,他绝对往西去,并没有因她的失踪变得听话乖巧一些。
谢慧齐捏着他的鼻子骂他小没良心的,他也只会嘎嘎地笑,眉开眼笑的,脸上一点阴霾也找不见。
她生的四个孩子里谢慧齐其实更不担心他一些,会哭会笑的孩子总是要活得比常人快乐一些。
齐润一来,谢慧齐就招他到身边,低头咬了咬他的额头,逗得他笑个不停。
“你咬不动的啦,”齐润哈哈笑,也不动弹,把手挂在她的脖子上笑得眼睛都眯了,“顶多咬掉一层皮,明天我就长起来喽。”
谢慧齐好笑,坐直了身弹了下他的额头,“你又要找你三哥哪玩去?又想让他背你的黑锅了?”
“哪会,就是去河里摸鱼,我不让三哥下水,我跟小由下,三哥在旁看着我们就行。”齐润说话的时候母亲在给他擦额头,他闭了闭眼,等她擦好便睁开眼接着道,“小由在船头等着我们呢。”
“那你们去找张婶子要点吃的,喝点鱼汤再下水。”鱼汤里拍了老姜进去,能给他们顶一阵寒。
“嗯嗯。”齐润忙点头。
齐望那把母亲桌上的书收拾得整整齐齐,这才拉了齐润的手出去。
两兄弟手牵着手走了,等他们的背影消失后,谢慧齐转头对身边服侍的麦姑道,“能好一辈子才好。”
“自是会的。”麦姑笑着轻回了一句。
当然是会的,公子小姐们自小什么都不缺,更不缺父母对他们的欢喜,他们是国公爷跟国公夫人亲手带大的,父母给了他们什么所有,拥有这么多的人骨子里是慷慨的,自是不会有什么兄弟阅墙的事情出现。
“嗯。”谢慧齐点了下头,但愿如此了。
下船那天下了点细雨,临近十月的雨又寒又冷,谢慧齐下船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国公爷在船上受了寒,这几天有点轻微的咳嗽,吃了药也不见好,左让他们说国公爷是思虑过重,之前也是日夜都不得安睡,这时候松驰下来了,病也就找来了,还是需好好养养。
但现在哪有什么时间让国公爷好好养养,江南官员的调换,明年即将加的恩科,还有蚊凶跟姬英两国的关系要处置,这等事哪一桩他都不可能不管。
谢慧齐也就只能盯着他紧一点,让他按时休息吃药,慢慢将养过来。
齐君昀下船的时候轻咳了数声,吓得一家人都往他身上看,微服的平哀帝见国公爷还向他行礼,忙不迭上前去扶,苦笑道,“伯父还是别与朕多礼了。”
齐君昀微微一笑,未有多话,还是带着谢慧齐朝平哀帝行了个一般的君臣之礼。
“阿娘……”齐奚本来脸上笑意吟吟,在听到父亲的咳嗽后,扶着母亲的手眼睛忧虑地朝父亲看去,轻声问母亲道,“阿父没什么事罢?”
“累坏了。”谢慧齐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齐奚无声地朝父亲看去,看到他高束的长发间还有银丝几缕,眼睛莫明就湿了。
谢慧齐顺着女儿的眼睛望去,在嘴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说来,到底还是她把他急着了,她这段时日以来日日夜夜都守在他身边,他还是会半夜惊醒,要看她半晌才能接着入睡。
随即,她笑了起来,跟要掉出泪的女儿低声笑道,“你果然最心疼你阿父,也不问问阿娘怎么了,阿娘记得,出事的好像是阿娘罢?”
齐奚忍不住白了她一眼,“您还笑。”
谢慧齐摸摸她的头,轻笑着道,“别心疼他,他变什么样都是你阿父。”
齐奚挤了挤有些酸涩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