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能有谁知道,她现在的伤心……
她这时候真希望自己有通天的本领,有那些穿越过来的人呼风唤雨的本事,给他们一条坦坦荡荡,直到人生尽头都不见风雨的路。
“阿姐,我们走了。”大郎这一次,给她磕了个头。
二郎跪在他的身边,也郑重地给他的阿姐磕了个头,他把她的手拉了起来放到自己的胸口暖着,很认真地看着她抬起不往下低的脸道,“阿兄跟我,以后不会让你哭的,至少,不会让你为我们哭。”
他绝不会让她为他哭的,他会让他以后每说起他,念起他,脸上只会带着笑。
阿兄跟他,会成为她的骄傲,她的依靠。
“走罢。”齐君昀这时候出了声,把泣不成声的未婚妻抱在了怀里,把她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不许她抬头,出言就赶两兄弟出马车。
“姐夫。”
“姐夫。”
大郎跟二郎这次朝齐君昀磕了头。
齐君昀一直冷着的脸这才好了一点,方才朝他们颔首淡道,“去吧,好好跟着先生们读书。”
“是。”
两个小的,最终还是走了,让他们阿姐窝在他们姐夫的怀里号啕大哭,似要把这十几年来所有的委屈伤心都哭尽一般地嚎哭着。
哭到最后,长公子都恼了,把她的脸抬了起来,咬着牙冷冷地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不有我?”
弟弟们终归是要离她出去立府的,她哭得这般伤心是为何了?
他就没见过她为他这般哭过,那次送他去江南,都只是一脸的要哭不哭的,哪来的这么多的眼泪!
谢慧齐被他说得都不敢哭了,只敢在他怀里小猫一样地窝着,哭也只敢偷偷摸摸地抽泣两声。
只是抽泣到到最后发现他的帕子跟她的帕子都被她哭脏了,她小心翼翼地拉了他的袖子悄悄地把鼻涕擦了,再也不敢哭了。
这时候胸膛已经满是她眼泪鼻涕的长公子已经是不想再说道什么了,只是在她嫌弃他胸前有点脏,想离他远点的时候狠狠地抽了下她的屁股,“老实点!”
她哭脏的地方,她还敢嫌!
谢慧齐被抽得嘴巴都张大了,这下真不敢放肆了,把脸移到了稍微干脆那边的胸口,悄悄抬眼见他不声响,这才安心地靠了过去,然后抱着他的腰就再也不敢说话了,生怕他再抽人。
谢慧齐这一次是把眼睛哭肿了,还好回到国公府已是天黑,不过她也是怕去给老太君她们请安被她们看出什么来,又只好拉了他的袖子不放手。
齐君昀就拖着她回鹤心园了,嘴边带着冷笑。
但在沐浴后见她趴在了他的床上睡了过去,她头枕的是他睡的枕头,整张小脸都埋在了里面……
他轻叹了口气,盖好被子,吩咐了丫鬟守好她,他则去了青阳院。
青阳院里,齐老太君已经用好膳了,见到他来,没看到小姑娘,张着嘴啊了一声,眼睛往后看了好几眼。
“她累了,让她先睡了,今晚就歇在我那,早上再把她送过来。”屋里没别的人,下人们也都守规矩地退了下去,齐君昀在祖母身边坐下后淡道。
“那用膳了没有?”
“没,先让她睡着,等会让厨房准备点热着带回青阳院,到时候她醒了就让她吃点。”
“这就好,这就好。”齐老太君这下也放了心,又问他,“那你也没用?”
“嗯,您赏我两口吧。”
齐老太君握着嘴,小姑娘一样地呵呵地笑了起来,笑着直点头,松下手那嘴还是笑得合不拢,“好,好,祖母赏,赏你两口。”
老太君乐滋滋地起了身,也不叫丫鬟婆子进来,自个儿撑着孙子递过来的拐杖去门口吩咐去了。
齐君昀听着她一样一样地报着他爱吃的菜,神情柔和了下来,等她把小姑娘吃的也报了出来,让厨房做好放到食盒里温着等会提过来,他不禁翘起了嘴角。
这就是他的祖母。
他与祖父会一直爱到死的女人。
齐老太君吩咐了下人回来,那脸上的笑也没止,因为她一回身,身后就站着孙子,被孙子扶着回来坐下的她拍了拍孙子的手,那嘴也还是一直张着没合上,笑得合不拢嘴,“我啊,吩咐的都是你爱吃的,跟我孙媳妇爱吃的,你们爱吃的我哪样都记得呢,不光你们记得我的。”
她也是会疼人的呢。
“孙儿听到了。”
“那就好……”齐老太君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心满意足地咂了咂嘴,这时候才想起问问那府里的事,她倾过身靠近了孙儿一点,关心地问,“那府里的事都解决了?”
“解决了,”齐君昀不愿意说那府里的事脏了她的耳,只轻描淡写地道,“以后他们不会来烦慧慧了。”
“那就好,”齐老太君也是舒了口气,“他们来了我们也不怕,就是来的次数多了,怕小孩儿乱想,她寄人篱下的,天天跟我们这几个难伺候的赔笑脸也是为难她了,且里里外外还要操心那么多的事,还要担心那一家子的祸害时不时为难她来给她添堵,累啊……”
她叹着气,心疼地摇了摇头,“小孩儿是懂事,可就是因为懂事这烦恼啊,我知道她怕我们嫌她身上事多嫌弃她,可我是不嫌弃的,你娘也是不嫌弃的,你二婶敢嫌弃我就打折了她的腿,可我们家再不嫌弃,也仗不住外边的人说她啊,这事解决了就好,说来,我都有点憋得慌了,还想那谢家的若是再得寸进尺,我就狠狠给他们来狠的,让他们再也不给上门来!”
说着,她还甚是威风地跺了跺手中的拐杖,把她孙子惹得笑了起来。
“有您陪着我们,是我跟慧慧的福气……”齐君昀摸了下祖母苍老,但还是柔软美丽的脸,微微笑了起来,“所以您定要长命百岁,要帮我跟慧慧带我们的孩子,等他们长大了,再好好跟他们讲讲,您跟我祖父当年的事。”
齐老太君最爱听的话莫过于此了,她最想的就是想抱曾孙,跟曾孙说话了,听到这话,乐得连手中的拐仗都扶不稳了,干脆松了它就拍手道,“好,好,好。”
看着老小孩乐得都快要从凳子上跳起来了,齐君昀也是忍俊不禁地哈哈大笑出了声。
☆、第143章
安始十六年,朝廷在春末夏初推行了人丁减赋法,一户一个壮丁充军即抵十年的田土税,有功劳者,其子弟即可有一个名额进入县学就读。
此法一颁,应者如潮,春末在南方安抚民众的太子从南方被皇帝急召回来刚逼着订了太子妃,就又启程去了全国收兵,而左相在其中当了那最大的推手,皇帝因此五味杂陈。
但征兵之事到底是太子在过手,就是太子再蠢,他也知道太子亲自去了人脉权利只会握在他的手里,他没把太子杀了,那就还是要扶他一把,遂皇帝也默许了此事,太子征兵之行才得以成行。
而在六月,太子女婢在国公府产下一个大胖儿子,此子一生出来肉嘟嘟的,被齐老太君赐小名为嘟嘟。
太子一直在四处征兵,未回过京城,齐君昀在此子百日过后抱了他去了皇宫,回来之后得了一个名,名尊。
齐老太君听后,抱着嘟嘟沉默了好一会,尔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说。
皇帝赐了尊又如何,他好起来能摘星星月亮给你,回过头又能要你的命,他的圣宠,不是常人所能消受的。
但嘟嘟这一去到底是让皇帝不再过问国公府府里的事情了,俞家那边因有了太子妃也在朝廷安份了一段时日,就是皇帝把俞家几条财路皆给斩断了,他们也没出来闹,太子也因此才能四处走动,收纳他自己的人。
各种平衡之下,于太子来说,竟也是算是好的了。
若桑生下儿子后太子也不在宫里,她也没回宫去,谢慧齐见她安心地在国公府奶孩子,没说出要去找太子的话来,她也安心了不少。
七月,张异来京给女儿们送嫁,国公府很是热闹了一阵,谢慧齐也被几个姑娘家拉着哭了一道,末了她本来有的那点不舍,皆被这几个妞豪放的哭声哭得没了——太不像哭了,哭一边还老忘词,一哭就扯着喉咙跟卖力气似的,哭了几声累了还要喝点茶水,捏个点心吃吃,还掩耳盗铃背过身躲着吃。
谢慧齐觉得就是她这样天生有三分善感的人也实在感慨不起来了,等这几个妞一哭完道完谢磕完头,她看着几个盘子里那没几样好的瓜果点心,差点爆笑出声。
真是任何年头,都会出那么几个活宝。
七月张家的三个妞一出嫁,国公府又嫁出去了两个庶女,这时候嫁出去的三娘子也抱了她生的儿子回娘家。
她嫁的是项家三兄弟的老二,她的夫君前几日跟两个兄弟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