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知道不给她一句仔细的话,她这婆母能缠她到底,便把已经拿好了的主意说了出来,“回头我叫九婆子也去他们家砸门就是。”
九婆子是国公府庄子里的管事婆子,是出了名油盐不进的泼辣货,跟人闹起事来不管不顾,谁不让她满意,她能在人家家里哭喊半年都行。
因着她厉害,尽管她名声不好,但国府也给了她一个管事娘子当,让她一个人管着一个庄子……
而这九婆子自是管得好的,她的庄子到了年底一清帐,帐面也极顺长公子的心,这不去年还多赏了她几千两银,比她当十年的管事娘子的银钱还多。
齐老太君一听是九婆子去砸门,当场就乐得咧开了没有门牙的嘴,频频点头道,“这个好,不错不错,九婆子去不错。”
“嗯。”国公夫人点头。
谢慧齐不知道九婆子是谁,而听了她们说话,她这脑袋也是乱糟糟的,最终苦笑了起来,打起精神朝齐老太君和国公夫人道,“祖奶奶,伯娘,是慧齐失礼了。”
一听她说话,齐老太君就朝她招手,“乖孙媳妇,你过来……”
谢慧齐忙起身,这时候国公夫人也伸出手来,拉了大郎过去,对身边的的丫鬟道,“搬个凳子过来让公子坐。”
大郎无声朝她打了个揖表示感激,国公夫人也不言语,只朝他淡淡点了头。
谢慧齐这头也坐在了齐昱迅速搬过来放在老太君身边的椅子上,老太君没等她坐下就拉了她的手,心疼地跟她说,“你放心,你受的委屈,祖奶奶定会叫你伯娘去讨回来。”
谢慧齐勉强一笑,朝老太君轻声地道,“祖奶奶,你说她上门是来作甚的?”
莫不是真的看不惯她跟齐国公府订亲,找茬来的吧?
她真有那么恨他们的母亲?
一想这个,谢慧齐心乱如麻。
这么多年,她确实是拿他们的祖母当祖母敬着的……
“还不是见不得你们好,当初逐你们出府的时候我都在想这世上怎么有这么狠的老太婆,”齐老太君一听这个,就算人被赶走了也还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这祖母年纪轻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做什么都是一派她尽了力,全天下都对不住她的样子,她把你阿父赶出了家门去,还天天以泪洗面,哭多了就好像那事不是她干的了一样……”
齐老太君说到这个,就气愤地拍桌子,“我要有你阿父那样的好儿子,我死都不可能让谁赶他出家门去,你看像你伯公,二叔那样后来长得不像样,天天气得我半死的儿子我都舍不得赶出去,你阿父那样对她好的,舍不得她受一点气,有什么好的都上赶着孝敬她的她都要赶,我看她就不是个好东西,你以后千万莫要见她了,她要是上门来找事,你躲祖奶奶背后来,自有祖奶奶替你撑腰!”
齐老太君说了一大串话,还是生着气说的,这说完也是气喘连连,谢慧齐都不敢让她接着说了,连忙应着是赶紧俯身去顺她的背。
齐老太君一等顺过背来,一想这孙媳妇这性情简直像极了她阿父,也是个极其孝顺的,对她可不就是如此?一想,就觉得自个儿捡到了宝,心中乐了起来。
不过她也不想让孙媳妇看出来,假意地咳嗽了一声,拉过她的手,看着她着急担心不已的小脸板着脸道,“你以后是我们家的人了,跟他们家的人没关系,别听他们家的人的话,要听我的,听你哥哥的,知道吗?”
而坐在她身边的两位国公府夫人一听婆母说让人听话的话,也不搭上她们俩,国公夫人扫了她婆婆一眼,二夫人则是难掩嫌弃地别过头,不想看她这个有事就找她闹,好事就从不搭上她的婆婆。
谢慧齐到底是没当着齐国公府的主母们的面问出九婆子是谁的话来,不一会齐老太君也累了,她跟着两位夫人服侍了她睡下,而一等她睡下,二夫人就拉着大郎和二郎去洗脸换衣去了。
齐母带了小姑娘出了主厢房,去了她住的那处厢院。
“你不像他们,就别认他们了……”一等小姑娘换了干净衣裳出来,这是她早就为她备好的新裳,只是一直没送到仙翼山宅里去,见小姑娘穿着新裳清新可人,国公夫人看向她肿着的眼睛,拿帕抚了下她的眼角,淡道,“我们家跟谢家也成不了仇,以后他们倚仗我们的还多,你只管看着就是,也别搭理他们,他们敢闹上来就打,不过,有朝一日他们家若是求上来,我也望你别像今日这般的软手软脚才好。”
齐母虽然不想管国公府庶务庶女那些个事,但儿子的媳妇,她还是希望他没有选错的好……
☆、第66章
“我知道的。”谢慧齐有点黯然,但还是点了头。
她也明白国公夫人的意思。
她伸出手,小心地勾了勾国公夫人冰凉的小手指,轻声道,“我知道我现在是齐家媳,嫁进来后就更是了。”
她会做好她应当做的。
这才是她现在活在这个世道安身立命的根本,她若做不好,两个弟弟就真的完了,他们也不会再有什么以后了。
她主动勾来,齐母愣了愣,等到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欲要离开的时候,她反手捉住了小姑娘看着瘦小,但温暖的手。
她什么也没也说,但一路出去都是拉着她,路上的仆人见了,朝她们弯腰的时候心里也有了数,知道长公子的未婚妻在这府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份量。
这一个中午,谢慧齐一直呆在齐老太君的院子里,等到老太君醒来,她陪着两位夫人与她用了膳,又与她说了会子话,这厢二夫人先开了口,说要带她去府中转转,齐老祖宗点了头,谢慧齐这才跟了二夫人出来。
齐项氏带她去了东堂。
国公府实在是太大了,一路望去都望不到墙,还好东堂是离后院最近的议事堂了,二夫人也没坐轿子,谢慧齐也就跟了她一路到了东堂。
二夫人也不说话,一路都是她身边的管事娘子在跟谢慧齐说后院的各处房屋,如今的国公府还是以前国公府的样子,但里头的人却少了。
以前住满了人的院子现在有大半都荒废了,只有主子住的主院附近都是还在好好打理,现在的府中有一半是要隔个十天半月的才会去修整一次。
谢慧齐之前也知道府中的庶姑娘们都住在向南门那道门那,向南门那边有六个大院子十二个小院子,十八个姑娘就分别住在那,离主院隔得甚是遥远,若是走路过来,都要小半个时辰去了,比谢慧齐住在河西的时候,从河西的镇门牌坊那走到镇里尽头的西面差不多去了……
不过她们先前都是随她们的姨娘也住在主院左右,是后来国公爷走了,才被“发放”到向南门那边去的。
往后她们若是走到东堂来见她,那也是挺费功夫的。
等谢慧齐一路听着管事婆子详尽的介绍到了东堂,发现二夫人给她的议事堂其实就是一个小院落,堂面又大又宽敞,中间竖了四根被涂成朱红的廊柱,每根廊柱上都安了精致的八角柱灯。
今天是阴天,这灯火也点明了,堂内的四个大角处也点燃了熊熊燃烧的灯火,这屋子无一处是暗的,而屋子里的另一处,放在风处的香炉里的烟雾也在往上袅袅冒着,带着薄荷味的清香让人闻之精神不禁一振……
齐项氏看到她往香炉那处看,嘴里淡道,“这个香气是提神振气的,有点凉,不过这屋里的热气足,你呆的时间不长的话也不用怕,若是呆得久了,叫下人给你换个平神静气的温气香,莫闻久了就是。”
“知道了。”谢慧齐忙道。
“行了,楠婆……”齐项氏还想回青阳院去看谢家小二郎跟他大兄念书,也不想久呆,把人带到就跟她的贴身管事婆子道,“谢姑娘有什么吩咐,凡事依了她就是。”
说罢就朝谢慧齐道,“我走了。”
谢慧齐朝她福身。
“别送了。”齐项氏朝她一抬首,再倨傲矜贵不过,转过身就走了。
待她一出了门见不到影子,谢慧齐四处看了看,那楠婆子见她打量着寻座位处,连忙引了她往上位那边去,“姑娘,您往这边坐,二夫人说了,以后这议事厅就是您的了,以后谁也进不得了,就是二夫人想进来也得让管事的知会您一声。”楠婆忙道,这府里的规矩是哪处地方归哪个主子了,从此之后这地方就是主子自己的了,就是二夫人身份比她大,但她还没到大是她的亲婆婆和府里的老祖宗,她来这里都是要告知这以后的当家小主母一声的。
“这样啊?”谢慧齐坐下后,朝楠婆说了一句,又看着齐昱把箱子抬了进来,往主位前面的长桌摆放笔墨纸砚。
“是的,姑娘。”楠婆弯着腰恭敬地道,“您有什么吩咐的,尽管叫我就是,二夫人说了,在您还不熟这府里的人之前,就由我先领着人帮您做点跑跑腿,传传吩咐之类的小事。”
这脸给的够大的,谢慧齐虽说现在不知道二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她给她的这处处便利,不得不让她觉得这二夫人于她来说其实是好的。
“知道了,回头我得多谢二婶对我这般妥帖。”谢慧齐微微一笑,朝楠婆点点头。
“姑娘,您看……”齐昱把谢慧齐要他打听的几个人的消息拿了出来,“外面刚送过来的,恰恰好。”
谢慧齐拿过信展开一看,见到她要打听的这几个落魄书生有两个人是家中的独子,且家中还留着点薄产,人也上进后,就想这两个人倒是适合女儿家嫁进去。
就是不知道府里的姑娘看不看得上。
“楠婆,齐昱,你们过来帮我看看……”谢慧齐招手让他们过来,“这两个人是哥哥给我的人里我看中了的,你们看,这个刘书生是几年前的举人,这个李书生呢是去年才出来的举人,两个都是寒窗十年苦读出来的,他们一直没成婚,是因一个父母这几年相继离去,一直没有成婚,一个是把腿摔断了,脚有点不便就被人退了婚事,这几年醉心学问无心成家,考了十几年才中的举人……”
说罢,其实她都觉得条件不太好,两个人都是成冠许久,但一直没有什么前途的,虽说都是举人,但身上也无一官半职,身家也仅是薄产一份,顶多就是饿不死而已,便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府里的姐妹看不看得上。”
“有看得上的,”楠婆一听便笑了,朝谢慧齐道,“这两个还是举人呢,且还是长公子看中的人,姑娘实在是多虑了。”
她看谢家姑娘忧心忡忡的样子都实在不好意思说,这两个人若是一放到府中姑娘们当中,怕是要遭人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