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峥见此,挑挑眉,低声命道:“单言,保护卫大人。”
话音刚落,单言已经飘然来至卫衡身边,单薄的身材,苍白的面容,明明削瘦不堪,却将路一龙一彪形大汉就此拦下。
秦峥低哼一声,道:“我不管你们怎么闹,但是任何人不许伤害卫大人半分。”
说完这个,又冷声命道:“单言,孟仞,今晚你们两个在这里守护卫大人的安全,凡伤他者,便是伤我秦峥。”
卫衡听了,见秦峥竟然护着自己,不由激动不已,怔怔想着那冷漠的侧脸,喃喃道:“你又是我的阿诺了!”
路一龙刚才不过是一时激愤罢了,哪里是真要此时得他性命呢,于是有了单言,正好顺坡下驴。不过看着单言那样子,却是冷叱一声。
这又是一个看不顺眼的,都是少爷的情敌啊!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院门外一个低冷沙哑的声音道:“她不是你的阿诺。”
众人看过去时,却是路放。
路放清冷淡漠地站在不远处,玄色的长袍随风而动,他走上前,拦在秦峥和卫衡之间,低首凝视着秦峥,缓缓地道:“秦峥,我不管你和他以前如何,我只知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拜了堂,入了洞房,也喝了交杯酒的。”
他淡笑了下,可是那笑却不曾到达他的眼底:“此时此刻,如果你的心真得需要挣扎,那我倒要看看,在你心里,到底是他重要,还是我路放重要。”
此话一出,众人无言,都静默地望着当中的秦峥。
卫衡见这路放来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非凡气势,却不是自己能比的,当下心中也慌,便赶紧嚷道:“阿诺,你我十几年相守,若是抵不过与别人的短短一年,我卫衡也便无话可说。”
路放抬眸,淡扫了卫衡一眼,忽然扯出一个冷笑,道:“敢问卫大人,当日成亲,可是与秦峥礼毕?”
卫衡理所当然地道:“那是自然,拜了天地,也拜了高堂。”
路放点头,便道:“那是拜完了高堂,南蛮军就攻城了是吧。”
卫衡听他这话,开始还不明白其中含义,忽然恍悟,这竟然是暗指他其实和秦峥并没有夫妻之实了?
一旁之人,都个个猜到了,一时便有路锦,忽然笑了,娇声道:“那我路锦更要看看,是谁敢把我家阿放才过门没几天的新娘子给带走……”
秦峥闭眸,深吸了口气,终于走到卫衡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低柔地叫了一声:“衡哥哥。”
卫衡心中一动,双眸微闪,期盼地看着秦峥。
一旁的路一龙等心中一紧。
路放面上晦暗不明,可是却不看秦峥,只是默默地盯着场中某一处地面。
月色幽暗,山风吹拂,带来阵阵冷意。
路放挺拔若松的身姿孤立在那里,却是一动不动。
客房小院之外的暗处,慕容楠皱眉。
大将军下令,无论少夫人作何选择,都不许她走下落甲山。
这落甲山上下,他都已经布置好了,以防止夫人带着四位侍卫闯山。
而就在此时,在这万分幽静之时,一个低低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衡哥哥。”秦峥低叹,却是接着道:“咱们终究是没有夫妻之缘!”
语音凉淡,微含叹息,可是却不容置疑。
卫衡眸中泛起浓浓的失望,脸色苍白,几乎站不住脚地后退一步。
路放在袖下紧握的拳终于悄悄松开了。
路一龙也松了一口气。
院子外的慕容楠绷紧的弦也放松了,不到万不得已,他真不想对上那位少夫人啊……她哪里是能轻易招惹的女人啊……
卫衡却是不甘,脑门青筋暴露,抓住秦峥的手,嘶声问道:“为什么?”
路放这一次没有拦下他。
秦峥越发无奈:“忘记我们拜堂的事吧,其实我一直当你是我的哥哥一般。如今我们就和离吧,和离后,你就是秦峥的亲哥哥。”
卫衡听此,只觉得两耳轰鸣作响,半响,绝望地松开她的手,唇边扯起一个苦涩的笑来:“哥哥吗……”
他颓然地望了秦峥最后一眼,又看了看一旁冷漠俊美的男子,那个秦峥的新夫,然后终于转身,准备下山去。
秦峥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垂眸淡道:“单言,罗仞,你们跟着他护卫在身旁,务必亲眼看着他回到敦阳。”
☆、107|三十个菜名与猛男
当晚,路放和秦峥又睡在了一个榻上。不过路放很沉静,面无表情,一句话都不曾说,只是默默地躺下。
秦峥心知他必然是为卫衡的事不高兴的。想想也是,哪个男人,成亲几日便知道自己的新嫁娘还嫁过别人,还被人找上门来闹腾一番,任谁都不开心。
她有心要蹭上去,和他说几句,不过翻身看时,却见路放闭着双眸,一动不动的样子,倒像是睡着了。
她忍不住仔细把他打量一番。
路放长得实在是不错的,也怪不得总有些花花草草的情债。他眉目长得极为清隽,鼻梁高高挺挺的,脸型却是生得极为刚毅,棱角分明,实在是极为俊美。此时因为躺着,黑发间或散在那耳旁,倒是有一点别样的魅惑之感。
她打量着她,却见他剑眉压得低低的,想来便是睡梦中,心情也不曾好。
最后秦峥的目光落在他耳边,那耳朵也生得让人喜欢,就是以前爱红。自从他们成亲后,他倒是不红了,莫非是脸皮厚了,耳朵皮也跟着厚了?
秦峥细看了一番后,终究是叹了口气,平躺下来,放松了身体,慢慢睡去了。
路放在听着耳边细微均匀的喘息声时,知道她睡着了,缓缓睁开了双眸,黑眸中是气怒愤恨压抑以及无奈。
这个女人,难道连个解释都不愿意有,便是没有解释,在发生这种事后,和他躺在床上,难道就不能说句话?
他抿紧唇,心中的不悦蒸腾得厉害,几乎不能自抑。
他看她侧望着自己,凝视了许久,以为她总要说什么,结果竟然就此睡去?而且是睡得如此香甜!怎么可以有这样没心没肺的女人!
路放忽然觉得自己好生委屈,委屈得眸子里甚至渐渐带了湿意。
这几日成亲后,他是满心的欢喜,每每凝视着她,那心都要化开来了,恨不得就这样看她一辈子,连眼睛都不舍的眨一下。结果呢,就在他沉浸在这纯然的喜悦时,忽然一把刀就那么插在心口,她以前竟然拜过堂,还有个夫君!
这也就罢了,竟然她还是那么维护那个男人的样子。
那个男人还叫她什么“阿诺”……
路放的心酸涩到了发苦,他一直以为纵然她对他并无男女情爱,但是至少在她心里,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是最重要的。可是如今,原来早有一个男人,在她身边陪了她十几年!
好一个两小无猜,好一个青梅竹马,好一个衡哥哥和阿诺!
这一刻路放心中的怨愤,就仿佛别人欠了他许多许多的债!妄自付出,多少心血和情意,结果别人也许根本不放在心上。偏偏这债,却是自己心甘情愿的挨打,连个讨说法的地方都没有。
浓稠的夜里,路放默默地体味着心口的疼痛,一个人不知道望着那暗夜凝视了多久,终于觉得眼角有丝湿润。
他冰冷嘲讽地苦笑一声,男儿有泪不轻弹。
路家的九少爷,征战沙场的大将军,便是家破人亡走投无路之时,又何曾流过眼泪?
真真是可笑至极!
他冷眼瞥了下一旁依然睡熟的秦峥,心中极度不平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