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识一惊,抬头却见是组里的记者老马。
老马见他,喜笑颜看,抓着他道,“小苏啊,你晚回家二十分钟不介意吧?”
苏识不明所以,茫然道:“干什么?”
老马看了一步带他往办公室里走,一面道:“主任在台里盯剪片,把复线关了,让我在这里听公话,要是我出去办公室没人被他看见了,我就该凉了。”
记者都是24小时待命的,为了不在下班后漏掉重要新闻线索,组里办公电话热线分了两条,一是办公室里的固话,还有一条就是组里采访主任的个人电话。主任现在是在剪片室,不听电话,所以热线就只能守在固话这边了。
老马直接就把他拎到了一张办公桌前,看了一眼表,一把抓起一旁的外套,道:“小苏你帮我听一下电话,我出去买份夜宵吃,再不去外头小笼包子铺就要收摊了。”
苏识看他火急火燎的样子觉得好笑,把肩上书包又放了下来,点头道:“你去。”
老马听他这样说,跳起来就往外跑,出门还不忘回头跟他一笔划:“马上就回来!”
固话旁边放了一本用过的A4纸订起来的本子,就是用来记市民提供的线索的,但一看就已经用了很久了,本子纸上不只有一层落尘,还有几点被浸得皱皱巴巴的茶水印。
“……”
虽然有点嫌弃,不过他还是翻开看了看。
其实现在有了微信,组里记者跟手下线人联系很方便,公话已经很少有人打了,他打杂这两天接到过的基本都是些商业采访之类的东西,根本不需要记。
他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也没什么事,顺手就往前翻了翻,正看到兴头上,突如其来的一阵电话铃吓得他一哆嗦,差点把手上本子扔出去——百年一遇,这大半夜的,办公室固话居然响了。
苏识在心里震惊了一小下,不过很快就端正了。稍微清了清嗓子,伸手把电话接了起来:“社会新闻节目组……”还没说完,就听电话那头一个中年男人一面气喘一面声如洪钟地道:“喂!电视台么?!”
苏识耳朵被震得嗡嗡响,赶紧把电话拿远了点,提高音量回道:“是电视台,请问您……”
对面那人又没等他说完,继续大声道:“记者同志!我是跑步的!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市中公园!有人喝醉酒把车开到公园里啦!你们过去看一下吧!”
苏识心里觉得好笑,但大爷一听就知道是热心肠,苏识不忍心拂他的好意,便煞有介事应承了几声,然后挂了电话。
他在办公室又百无聊赖坐了一阵子,老马便从外头拎着几兜包子风尘仆仆跑了回来,才推门进来就对他说:“多谢你啊小苏,快回家吧,外头下雪了。”
苏识听他这样讲,踮脚从远处窗户里往外看了一眼,惊奇道:“下雪了?!”
“是啊,下得还不小,不过刚下没多会,趁着这会路上还不滑快走吧。”老马说着拉开座位坐下,抓了一只小笼包放进嘴里偏过头来:“对了,有没有电话进来?”
“哦,有一个,”苏识说着从书包里抓出来一条围巾围上,漫不经心说:“就是说有人喝醉把车开到公园里了。”
老马听他这样说,笑了一声继续吃,含糊不清道:“现在这种都少见了,以前我刚来台里那会儿,天天有人来电话说自己丢了自行车。”
苏识笑了一声,背上书包要走,忽然又被老马拉住了,他从桌上扒拉了几下找了一只纸袋子出来,不知道从哪里提出来一兜包子塞了进去,然后又在外面套了一只干净的塑料袋,伸手递给苏识:“外面下雪就不叫你一起吃了,放书包里去回家热热吃,我都包好了。路上慢点。”
苏识笑了一声:“谢了啊。”说着把他手上的袋子接过来往书包里一塞,出了门。
跑下楼,苏识从楼后角落里推出来一辆小黄车——他住的地方离电视台还有两站路,一般他都是上班的时候从小区门口扫一辆小黄车,一路蹬到电视台,停在楼后头,下班再蹬回去停在小区门口,方便快捷,等车五分钟都剩了,还不用在车上被挤。
虽然不大道德。
苏识蹬着小黄车,才从楼后面转出来就觉得一阵冷风刺骨。
此时外头路面上已经有了薄薄一层积雪,不过天寒地冻路上没人也没车,雪地上只有寥寥两三道车轮的痕迹,在路灯下显得路面干净开阔,叫人看着也觉得心情舒畅。
车轮压在雪地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虽然瑟瑟发抖,不过此情此景,苏识觉得自己这回加班结果还算是不错。
苏识一面蹬车一面哼着小曲,眼看就要到小区,他脑子里却忽然想起刚刚那大爷打的电话,现在看这情况估计一时半会警车也不会出来巡逻啥的,但是车里喝醉的那老兄要真是执意要在车里睡上一觉醒酒,恐怕明天早上就真该凉了。
想到这,苏识皱了皱眉头,握着车把的手略微一转,从小区旁边一条胡同里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