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件事,直到吃完了早膳,一向闲不住嘴的岁晏破天荒的一句话都没说。
端明崇性子温和,知道他羞赧,也很善解人意地没有打趣他,看着他乖顺地喝了药,才道:“我要去太和殿一趟,中午会回来陪你吃午膳,你若是觉得无聊了可以让人陪你去御花园走走。”
岁晏几乎要把头埋到碗里了,急忙点头,闷声道:“好,殿下慢走。”
不,不要慢,快走!
端明崇这才起身走了。
端明崇离开了之后,岁晏才觉得好受了些,早上那副尊容实在是有碍观瞻,他是没脸和端明崇说太多话。
岁晏将药放下,让人给他搬来从岁安侯府带来的藤摇椅放在院中,整个人窝在上面晒太阳。
伺候他的宫人唯恐他着凉,忙给他递了小手炉和披风。
没一会,给岁晏送东西的侯府下人被人引着来见岁晏。
那下人单膝跪地,轻声道:“见过小侯爷。”
岁晏抱着小手炉,眼睛也没睁,含糊地道:“月见,给我推一下这个摇椅,都不晃了。”
君景行:“……”
岁晏不喜欢人伺候,东宫的人都远远守着不敢靠近,倒也方便了他们讲话。
君景行低低骂了一声,压低声音道:“我易容成这样你也能认出来?”
岁晏腿踢了踢,不满道:“你一身药味都能去直接熏蚊子了,鬼才认不出来——少废话,给我摇。”
君景行不想让旁人发现异常,便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伸手在藤摇椅的扶手上猛地施了一把力。
那藤摇椅是岁晏专门让匠人打造的,被人推一下能晃晃悠悠摇上一炷香,本来就是助眠的小物什,哪里撑得住君景行这样大的力道。
君景行只是推了一下,那摇椅就发了狂似的来回颠簸。
岁晏“啊”的一声,险些被摇飞出去。
君景行道:“力道适中吗?”
岁晏忙扶住扶手坐稳,按着胸口怒目而视。
“君月见!”
若是君景行原本那张貌美昳丽的脸,岁晏指不定会宽恕一二,只是现在他易容成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笑起来极其欠揍,故作无辜:“是小侯爷让我推的。”
岁晏被他吓了个半死,又被气了个半死,恨不得一脚踹在他脸上。
他喘了几口粗气,不耐烦道:“你不在侯府好好待着,来这里做什么,找死啊?”
君景行险些把白眼翻到后脑勺,他伸出手:“手给我——要不是担心你,我好端端的怎么会跑来皇宫冒险。”
岁晏又瞪了他好几眼,这才重新躺回了藤摇椅上,没和他一般见识。
“看来你医术也不怎么高明,这几日的药瘾发作我一个人熬过来了,现在没什么大碍。”
君景行道:“你也别废话,快把手给我。”
岁晏“啧”了一声,将手递给他,眯着眼睛躺了一会,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五皇子这段时间还在找你吗?”
君景行不耐烦地将摇椅按稳,将手按在岁晏脉门上,道:“我从挽花楼出来后便再也没找过了,可能是他觉得我再怎么着也翻不出浪花来,也就放弃了。”
岁晏左右看了看,突然俯下身凑到君景行耳畔特别小声道:“等着,我给你报仇。”
君景行微微挑眉:“不是和你说了吗,不用你来插手这件事儿,我自己能处理好。”
岁晏修长的双腿交叠,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晃了晃,继续将那摇椅带得晃起来,弯着眸子笑得一脸狡黠。
君景行一看到他这样笑就心里发憷,连探脉都有些不专注了。
探了一会没探出个什么名堂来,药瘾似乎也没什么大碍,随意叮嘱了岁晏几句话,君景行实在忍不住了,将手抽回,叹气道:“你到底又想做什么?”
岁晏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偏头笑得一脸无害:“我原本一直以为,当时端执肃和端如望要谋害太子时,端熹晨也是插了手的,后来我仔细查了查,发现还真的没他什么事儿。”
君景行:“所以?”
岁晏又道:“我让人将端如望那些小算盘告诉了端执肃,按照他那人宁可错杀的谨慎性子,一定是将当初下药的下人给灭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