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弘冷笑一声,淡淡道:“什么理由?”显然不相信长沙王能说出什么过硬的理由出来。
长沙王目注湖阳郡主道:“湖阳你自己来说!”
湖阳郡主走上前来,小心翼翼抚着自己的小腹道:“公爹,儿媳妇有了!”
沈弘一愣:“有了什么?”
庾伦哈哈大笑道:“亲家你糊涂啊,湖阳自然是有了你们沈家的骨肉了!”语气中一派高兴。
“什么?”沈弘彻底愣了:“这件事可当真?”
湖阳郡主道:“不敢拿这种事欺瞒公爹,已经找最好的大夫看过了,孩子有两个月了。”
沈弘神情微动,前段日子沈晖去了一趟幽禁湖阳郡主的庄子,算起来就是两个月前的事,沈晖在庄子上住了七八天,没想到,湖阳郡主就再怀上了。湖阳郡主已经生了大少爷和四少爷两个嫡子,沈弘孙子辈的孩子也有几个了,所以这个孩子,沈弘并没有多么看中,若怀孕的是还未生下嫡子的周氏,沈弘还能高兴高兴。
而湖阳郡主的这种告知方式也让沈弘分外的不爽。
长沙王庾伦是察言观色的高手,自然也看出来了,便打蛇随棍上道:“湖阳是被我从小宠坏了,有些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亲家给我几分薄面,就原谅了她罢。”又转头对湖阳郡主道:“湖阳,还不上前给你公爹赔个不是。”姿态放得很低。
湖阳郡主上前福了一福,“从前儿媳年轻气盛,鲁莽妄为,做错了许多事情,还请公爹原谅。”
沈弘心里很不爽,可是那个年代子嗣为大,湖阳郡主怀了身孕,再将她扔到庄子上去就显得太过薄情了。沈弘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作为兰陵沈氏的一家之主,他是绝对不会意气用事的,便抬手制止了湖阳郡主,“你是有身子的人,便不用如此多礼了。保胎要紧,这便回谦退堂休息去吧。”
湖阳郡主大喜:“多谢公爹!”沈弘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肯让她从庄子上回到沈家了。湖阳郡主又给沈弘行了一礼,这才扶着丫鬟的手回到谦退堂。
等湖阳郡主出了门,虞伦笑着道:“亲家果然是明礼通达之人。既然湖阳已经回来了,那我那外孙和外孙女是不是也该回来瞧一瞧他们的母亲?母亲牵挂子女在外的安全,又岂能安心养胎,为你们沈家添丁加口呢!”
沈弘听到这里,觉得虞伦真是太过得寸进尺。他淡淡地道:“他们两个都是犯了大过错的人,若是就这样轻轻放过,叫他们回来,我如何向族人交待?此事,王爷再也休提!”沈弘口口声声叫他王爷而不肯像是虞伦一样叫一句亲家,正是一种疏离的表现。
都是老狐狸了,虞伦也不生气。呵呵笑道:“我这次肯厚着脸皮来求亲家,自然有我的考量。”
沈弘眉毛一挑,静待下文。
虞伦也并不着急,端起面前的茶盏慢慢饮着,片刻后才道:“若是我肯发动朝中人马全力支持沈重大人荣登大司空之位呢?”
沈弘面色微微一变:“当真?”自从阿蛮事件之后,如今沈家在朝堂上可以说是孤立无援,四面楚歌,依附与沈家的都是一些小家族,而王谢桓三大家族谁也不愿意让沈家拿到中枢权力,皇帝也是一样的心思。而长沙王手握兵权,在宗室之中极有威望,只要他肯出来表态支持沈重,沈家在朝堂之上的局势就可以有所缓解。
只不过这样,庾伦身为皇室亲王,就要与皇帝站在对立面了。
虞伦笑道:“咱们是亲家的关系,我不帮你,又能帮谁呢?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若是沈重大人能够荣登相位,请亲家大人立我女婿沈晖为宗子,继承兰陵沈氏的基业!”
沈弘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不由冷笑道:“宗子之位,牵涉到我沈氏一族的生死存亡,岂能拿来交易?沈晖能不能当上宗子,要看他有没有那个能力统领全族,能不能得到族老们的信任和支持。二弟能不能当上大司空,不过是沈氏一时的得失,可若是选错了当家人,却会在几十年内带累沈氏的发展,孰轻孰重王爷怕是比我更清楚。王爷若是再说这些不着三四的,我便只好叫人送客了。”
虞伦一阵苦笑,沈弘这老狐狸还真是不好相与,看来那件大事也只能从长计议了。他一咬牙道:“也罢,就算亲家不肯立我的女婿为宗子,沈家如今形势危急,本王也绝不会袖手旁观的,只希望亲家能看在我的薄面上将我那可怜的外孙和外孙女接回建康来。”
虞伦从北望斋出来,就去了谦退堂看望女儿。父女俩挥退了下人,在内室之中密议。
湖阳郡主急迫地道:“怎么样父亲?公爹他答应您的条件没有?”
虞伦无奈地摇了摇头。
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一点,湖阳郡主还是感到一阵巨大的失望。
虞伦道:“这件事你急不得,只能慢慢筹划。你放心吧,我总要叫女婿当上兰陵沈氏的宗主,叫你得偿所愿的。”
湖阳郡主道:“父亲说的是,沈晖这个人我最了解,是个全身没有一块硬骨头的,他一旦当上宗主,那不就相当于兰陵沈氏控制在了女儿的手中,到时爹爹筹谋的那件大事,也就成功可期了。”
虞伦点了点头。
这事儿说起来有点儿复杂。
大晋在建康立国之前,长沙王庾颖和大晋开国皇帝昭帝是从属关系,只不过那时候长沙王是主,昭帝是属。
经过一系列变故,昭帝意外登上皇位之后,他的东主长沙王庾颖以及他的所有子孙全都死光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