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旭和沈长舟走出苏家，从苏家到沈家这一条长长的路，就是只剩下他们父子俩的人。

沈长舟手插着口袋，抿着嘴角没说话，他时不时用余光去瞄沈旭一眼，沈旭生得比沈长舟还要高大，一身的腱子肉，当年在部队练出来的结实体魄如今依旧还在。

沈长舟有时候会想，就沈旭这个笑嘻嘻的样子能征服敌人么，后来苏父告诉他，战场是用热血去征服的，再温和的外表也能用子弹说话。

沈旭是队长，他肩负着一队人的信仰，他是探路石也是最坚实的后盾，沈长舟否认不了，当年他有多么的崇拜着沈旭，他的父亲是他高大的信仰，那时的沈长舟总以为沈旭的热血是撒不完的。

“在外面累么？”终究是沈长舟先开了口。

沈旭笑了笑，“还行，比当兵要好点，就是觉得前方很空。”

前方很空。

沈长舟抬眼看着他，听着他说：“以前总觉得国家需要我，一个劲的往前冲，然后我担负不起队友的希望了，就一不小心把自己的信仰也丢了。”

也丢了。

“在外面的时候，总想起你们娘俩，其实那时候也挺浑的，没什么时间陪着你们，你妈现在这样也都是我的责任……”沈旭越说声音越低，“外头越来越冷，一冷就想家了。”

沈旭抬起头，正好有麻雀飞过，飞着飞着就站到了街口的变压器的电线上，噗次了两下翅膀，又飞了。

☆、正文 第九十六章惊喜

“儿子啊。”他又低了头，淡笑着看着沈长舟，“什么时候把人带回来给爸爸看看。”

沈长舟一愣。

“怎么还愣着了，你妈都跟我说了。”沈旭笑了，伸手搂在沈长舟肩上。

沈长舟张了张嘴，以江小碧的个性他当然知道她会全跟沈旭说，可是他没有想到沈旭会这么容易就接受了，所以沈旭才是他第一个拉入阵营的大人？不，他是还没拉就自己走进来的。

“我在外面什么样的事没见过啊，你是我儿子，只要你自己喜欢爸爸都支持你。”沈旭拍了拍沈长舟的肩。

“下次。”沈长舟终于反应过来，说完还不忘加一句：“您会喜欢他的。”

沈旭哈哈大笑，“那就说好了哈，走，回家，你妈该等急了，啧啧，我儿子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都快赶上老爸了。”

沈长舟笑了：“不会的，比您要矮两公分。”

沈旭笑着拍了拍沈长舟的肩，“放心，肯定还有长。”

尽管沈旭说得轻描淡写，但沈长舟也知道在他心里反思过多少次，见过再多，放在自己儿子身上又怎么会是一样呢。

但是此刻，沈长舟真想飞奔过去，告诉周阴：“我爸同意我们俩的事了！”

周阴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吧……

父子俩一路扯了些话题，沈长舟用钥匙开的门，江小碧已经做好了饭在家等他们了，沈长舟都快忘了上一次这样是什么时候了。

沈旭把夹克脱下，里面就一件羊毛衫，沈长舟提醒他：“爸，你也不怕感冒。”

沈旭笑了笑：“家里有暖气呢，我在外面都冷习惯了，不冻冻我还觉得不舒服。”

沈长舟拿他没办法了。

江小碧看着难得和平相处的父子俩，淡声道：“吃饭吧。”

三人上桌，反倒因为多了一个人气氛变得更加沉重。

江小碧炖了个玉米排骨汤，沈旭正想盛一点给沈长舟就被江小碧一个眼神瞪过来，沈旭笑得有点虚，“小碧，有什么事等吃完饭再说吧。”

江小碧突然往桌子上一拍，桌上的汤都跟着抖了抖，“等等等，你永远就只会等！”

沈旭不说话了。

沈长舟也跟着沉默。

江小碧下了饭桌，这餐饭吃不下去了。

沈旭给沈长舟使了个眼神，让沈长舟留下，自己跟着江小碧进了房间。

沈长舟看着那扇被关上的大门，心里莫名的烦躁，他所有被隐瞒的事都在那扇门后面，沈旭不说，江小碧不说，苏父苏母也闭口不谈，那就像一根长期扎在皮肉看了的刺，要不得命，却时时刻刻都在难受着。

沈长舟走过去，拿起电视机前的烟盒，那是沈旭的烟，最便宜的老庐山，烟味劣质到呛人，沈长舟只抽过一次就没再碰过，可沈旭却抽了它二十多年。

初时是因为穷，才选了两块五一包的老庐山，后来就是习惯了，就算再呛人也已经是他习惯了的味道了，沈旭一直是一个容易习惯也忠于习惯的人。

沈长舟手握紧了烟盒，终于还是放下了，他转身出门，蹲在他生日那天周阴蹲在的角落里，手指点了半天，终于戳了下去，拨响周阴家里的号码。

现在是下午一点十二分，周阴也许已经吃完了午饭，也许正看着大伯做木工，也许正待在房间写着老师们丧心病狂布置的寒假作业。

寒假作业？不存在的。

崭新的寒假作业正安安静静的躺在沈长舟房间的某个角落，连名字都没写一个。

嘟嘟嘟……

最初始的声音，移动大佬连个最初时的彩铃都舍不得给一个。

电话终于被接通了，沈长舟听到了周阴的声音：“喂……”

声音绵绵的，还拖着点尾音，沈长舟笑了，他还真没想到周阴才刚睡醒，原来周阴也是会赖床的。

沈长舟这一笑，周阴就听出电话那边是谁了，顿时有点不太好意思，他刚刚好像还打了个哈欠？

“长舟……”

沈长舟心情好了大半，屏幕略显冰凉贴着耳际，沈长舟低低的笑声隔着看不见的电磁波缓缓传入周阴耳红，周阴被笑得脸红，没拿着电话的那只手在桌下捏了捏又展开，又捏了捏，“别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