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恶的回忆就像是一块黏在生命上的口香糖,怎么铲除,都有个印子,洗不去,刷不掉。
这时,前方又传来声音。
关慧又说:“小鱼,我们不会向你要钱。”
她说到这里,冉成益压低了声音:“儿子还在加护病房……医药费都拿不出来……”
关慧:“和他没什么关系,当时大家都猜桑晴把这孩子抛弃了,就为了重新嫁一个阔佬。我们这么多年和桑晴在一起,也没见他们有什么联系。如果关系好的话,桑晴早早就把她的大明星儿子炫耀出来了。”
两人低语几声,冉成益沉默了,并没有彻底反对。
也许他刚才迟迟不能将最后一句话给说出来,正是心里清楚,他问一个小年轻要被他妈妈骗走的钱,并不那么光明正大,义正辞严。
关慧接着对虞生微开口:“但是小鱼,我相信你,我也希望你能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我们找到桑晴……桑晴用亲戚情谊骗了我们,我们代表她,作为中间人,借遍了亲戚朋友,我们真的不能做人了,现在只有找到桑晴,才能逼她把钱吐出来,我们才能抹平债务,替儿子治疗。”
说到最后,她甚至哭了。
人到中年,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无能无用。
生活压下来,压低了脑袋,压垮了肩膀,压弯了脊梁。
可还是不能倒下去。
还有儿子,还有父母,指着她生活。
虞生微忽地放开口袋里的手机。
他的心放松了些,声调也跟着缓和:“我最早就说过了,桑晴偷了我的东西,就算你们不说,我也要把我的东西找回来。”
***
薄以渐回到家的时候正好是晚上十一点。
他打开房门,叫了一声:“小虞,我回来了。”
但房子里安安静静,没有别的声音传出来。
薄以渐有点纳闷,进了门看看,意外地发现本该早早到家的虞生微居然不在。
是临时出去了还是?
薄以渐没太费工夫去猜测,干脆地摸出手机,给虞生微打了个电话。
电话拨通,对面还没人接,但熟悉的铃声依稀响了起来,而且越来越近……
薄以渐循声打开了门,正看见刚刚掏出钥匙的虞生微。
他让人进来了,随意问:“晚上出去了?”
虞生微“嗯”了一声:“有点无聊,就出去走了走。”
对方的声音是不是有点沉闷?
薄以渐一时觉得不太对劲,忍不住看了虞生微一眼,但走进来的人神情平静,嘴角还带着微笑,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但是……
薄以渐的目光向下。
他注意到虞生微插入口袋的手。
对方有个小习惯,当感觉紧张的时候,会用手握住点东西。
薄以渐又追问了一句:“去哪里走了。”
虞生微笑了下:“就随便走走,还被不知道什么虫子咬了一口,后悔了。”
薄以渐关心问:“哪里被咬到了?”
虞生微拉起衣袖,露出手腕上的皮肤,只见光线之下,他纤细的手腕位置肿起了个小包,看着还真像是被虫子给咬了一大口。
薄以渐揉了揉对方的手腕:“你等等,我给你找药膏涂涂。”
虞生微:“药膏不急,也不是很痒,可能睡一觉就好了。倒是以渐哥……”
薄以渐:“嗯?”
虞生微:“你能不能给我写封信?”
薄以渐刚刚从茶几下的抽屉里翻出药膏来,闻言怔了怔:“我给你写信?为什么突然提这个要求?”
因为过去你给我的信都被别人偷走了……
虞生微一想起这件事就感觉心中怒火猛蹿。
他不动声色:“没有为什么,就是突然想看你给我写的情书,以渐哥,你写吧,写给我看看。”
他小小地撒了个娇。
薄以渐投降了:“行,药膏你拿着涂一下,我先去洗手间洗个手,待会去书房给你写,你想看什么样的情书?”
虞生微沉吟起来:“嗯……”
五分钟之后,薄以渐进入了书房,他拿着软笔,将纸张平展,再问虞生微:“想好要我写什么了吗?”
虞生微想好了。他说:“我想要以渐哥写一首诗中的两句话,这首诗是《当你老了》,里头的话是,‘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惟独一人曾爱你朝圣者的心’。”
软笔沾了墨。
墨汁在纸上写了两个字,薄以渐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首诗自己也喜欢没有错……但似乎用过很多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