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生与这许璟没见过几次,照理说是知之甚少的,却又觉得自己很是了解。虽说他与许琰瞧着便是不同的人,但毕竟是一个爹,骨子里还是有那么几分像的。因为气场都强,总会给人无话可说之感。若要堵他的话,就更是难了。
顾长生也没再做无用挣扎,往书案前的椅子上坐了,看着许璟问:“三皇子要跟我说什么呢?”
“你不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许璟看着她,半天吐出这句话。他也是挺凌乱,到底不知眼前这姑娘是真憨还是真精。凡事都不见慌乱,便是这会儿瞧着就憨呆的样子,像真的一样,但他总觉得是装的。
“哦……”顾长生清了下嗓子,“那三皇子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败了!许璟微移开下目光,只好自问自答道:“这桩婚事是我促成的,难道我不该在这里么?”
顾长生一直知道是许璟在中间出了力气,只是一直没证实。现在听着他自己说出这话来,原本没话好说的,这会儿就有话说了。自端了身姿,看向许璟,细问他都做了些什么,叫皇后娘娘和吴贵妃松了口。
许璟微耸了一下肩,“作便是了。”
顾长生:……
“如果我没算错,顾四姑娘欠我一条命,如今又欠了我一份成人之美的人情,对么?”许璟只是瞧着顾长生,脸上瞧不出友好还是不友好。
顾长生这会儿自也不装傻充愣的,只是点头道:“三皇子说得没错,日后若有需要我的地方,三皇提出来,我必还你这两份恩情,必不食言。”
“口说无凭。”许璟说着便挑了一支笔架上的笔,往顾长生手里送:“给我立个字据。”
顾长生也不想赖这个账,自然接了笔,绕到书案后,拿了张宣纸铺在白毛毡上,又用镇尺压了,便下笔写起字据来。许璟只往旁边让了两步,就在她一侧瞧着她写字。见她笔迹清秀好看,转笔处又不失劲道,只道这小丫头字练得不错。
写罢字据,顾长生又找来印泥,在字据上按下自己的拇指印,往许璟面前递了,道:“好了,今日立与三皇子,必是按诺行事。”
“如此爽快,知道我会叫你拿什么还么?”许璟看着顾长生说的这话,手上却已经把字据接了过去。顾长生只是一笑,开口道:“有言在先,必是不违背伦理道德之事。若有违伦常,我便还你一命,三皇子看可好?”
许璟瞧着顾长生带着微笑的脸,又有一对晶亮的眸子,十分从容,自己心里便有十二分的不痛快。明知道这小丫头不是什么善茬,偏自己就爱与她较劲。再要说话时,忽听到外头有人敲门,又听得一声“三皇子,老臣进来了”,门便开了。
顾长生听是老爹顾国坤的声音,便也没躲。人从书案后出来,等着顾国坤进到里面给他行礼,却见顾国坤不是一人进来的,又傻眼了——这儿又是个出二门没看黄历的日子?!
顾国坤也没想到顾长生会在书房,而且是与三皇子单独在一起。虽说是六岁的小女娃,但到底是与许琰被皇上指过婚的。他就这么把许琰带进来了,真是晴天一道大霹雳啊!
“五……五皇子……”顾长生自个儿也有些没想到,说话便不自觉结巴起来。
许琰这会儿面上神色冷得很,似是能结成冰,死死盯着顾长生。顾长生这会儿被他看得十分没底,转念又一想,自己为什么要没底?若是叫他不高兴,弃了她,也算是好事了。于是面上的微慌瞬间转为坦然,上来行礼道:“给五皇子请安。”
“不需多礼。”许琰淡声而出,那边儿顾国坤脸上已经挂不住了,忙对顾长生小声道:“还不快回去?”
“不必!”顾长生还没走,许琰就又出声打断了顾国坤的话。目光仍在顾长生脸上,缓声道:“我有话跟顾四姑娘讲,不知顾太师能否行个方便?”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来。
顾太师很为难,却还是不得不把三皇子给请到别处去。都是皇子,谁个都不好得罪。许璟也是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却不想在顾长生这个小丫头面前太失身份,与许琰再打起来。又知她与许琰有圣口指婚,只好跟顾太师去了,出了书房便问顾国坤:“他怎么来了?”
“老臣也不知呀……”顾国坤为难道:“突然便上门来了,说来给我儿贺喜。如三皇子您一样的人,我哪里敢请了在那些宾客中吃饭呢,只能请到这里。想着与三皇子说说话,也是好的。谁知道,小女又在里面。”
许璟深吞了口气,“我什么时候需要他陪了?”
顾国坤仍陪不是,“是老臣疏忽,三皇子息怒。”真是被这两位祖宗搞死了,不好好呆在宫里,往国公府跑什么呢?他也很难做啊!都是私自出来,便也不敢往宴席上安排,只能屈尊让在书房里。原迎接宾客诸事也够繁杂,十分劳累,还要安置这两个。想借机让他们说说话,谁知又碰上顾长生。
这边儿把三皇子再带到顾名扬书房安置下,那边儿许琰和顾长生暂时也管不得了,又得回去照看宾客。失了礼数,还要被人说不是,也是辛苦。
而顾国坤和三皇子走后,许琰与顾长生对视半晌,硬是一句话都没有。顾长生顶着气势,心道自己才六岁,说起来又能有多少不妥,便看着许琰先开了口:“三皇子有什么话跟我讲?还不讲么?若是无话可讲,我便回去了。”
问完话,顾长生见许琰还是没动静,便不再相问,要绕过他出书房。只是错过他的身子没走几步,便再走不动了,胳膊被他握在了手心里。
顾长生心里一沉,突然觉得……他好像生气了……又觉得自己多想,便回头仍问:“五皇子,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第六十七章
许琰仍旧没说话,握着顾长生胳膊的手一直下移,最后就把她的手握进了手心里,食指轻扫过她的手背。顾长生被他这举动惹得心头一空,腾地红起脸来。若真是六岁,未必会有这番心理,偏自己不是,并且心意难控。
顾长生没敢回头,挣了两下没挣开,要说话喉咙里哽得厉害也发不出声,便呆站着,也没了沉静的姿态再去问许琰要说什么。许琰却是慢慢回了身子,瞧着顾长生一脸红意,开口问:“长生几岁了?”
顾长生努力压着心底的悸动,强作镇定道:“回五皇子,六岁了,过了年,到二月十四生日,就七周岁了。”
“与三皇子很熟?”许琰握着顾长生的手不放,这会儿更是与她直面相对,神色仍是清淡不已。
“见过几回面,是有几分相熟。”顾长生此时也不再相瞒,照实说。回了些神,手上又使力要挣脱。而她这点力气,在许琰那里基本可以忽略不计。见死挣不出,便开口道:“五皇子……能放开我的手么?”
必是不会放的,许琰低头瞧她,仔细看着她脸上的神色。六岁的女孩,当真会因为握个手而抗拒羞怯至这般?便是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怕也是知道个意思,何至于会有大姑娘般的情动羞怯?她很小那会就因为牵手的事脸红过,当时他只当长生早熟,如今瞧着,怕不是一般的早熟了。
许琰越瞧顾长生便越发觉得她不一般,却又不敢贸然亮自己的老底,怕万一自己猜测错误,吓傻这姑娘,再让她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殊不知,这会儿顾长生已经在心里有了这种感觉,却也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红意和烫意。
顾长生任由许琰捏着自己的手揉了几下,脸蛋几乎红成了苹果。六岁的她身子虽还没发育,脸蛋却早有了清晰的轮廓模样。盖因重生一世,内里决定气质,便是难在这六岁的脸上瞧出六岁该有稚气来。是以在许琰眼里,她和长大后,除了矮小身子平扁些,并无其他大的区别。
两人如此对视,顾长生从开始的羞怯慌措已经慢慢适应了下来。手背上传过来的温度,是前世所熟悉的感觉,一触便有心跳。内里有一颗实在控制不住的没出息的心,偏理智拉着自己,又不断告诉自己不要被控制了——眼前的人,不能靠!
而许琰呢,不过是在一遍遍的手指松紧中控制着自己的内心。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恋童的心理,只是瞧着顾长生,一切就都错了准则。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会对小长生一直存着各种恋爱时才有的心思,或许真是——不管她变成了什么样,都是他许琰的劫。
两人之间的空气在莫名升温,没有话语,只有眼神和手心手背的温度。许琰也哑了嗓子,好半天开口打破了僵持的气氛,定着眸子说了句:“我要怎么做,你才不会避着我?疏远我?”
顾长生心跳漏了半拍,自己嗓子更是哑得厉害,喉咙里像塞了个鸡蛋,发不出声。亦是好半晌,她才开口说了句:“五皇子……能放过我么?”
许琰只把她的手拿起,稍用了下力,道:“不能。”
顾长生从顾国坤书房出来的时候,心情还不能平静。有些时候她倒想没有前世,若是没有那一点记忆,她便可以没有顾忌地相信许琰这会儿跟她说的所有话,哪怕最后是骗自己的,至少也成全了自己的心动。但明知有诈还要送上去被骗那不是爱,而是犯贱,她便只好压了心里的本能意愿。
等顾长生回到正院时,顾名弘已经带着沛馨郡主进了门,开始了拜堂仪式。家中长辈一一行礼敬酒,又有夫妻互拜,最后被媒婆喜娘等人簇拥着入了洞房。顾长生看着这满眼艳红,心里仍想着许琰,想起自己前世连一场婚礼都没有,便觉心酸,又有苦楚。
但如今瞧着自己的二哥哥如了愿,娶了自己的意中人,再不会如同前世那般,心里又是一阵安慰。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都叫她促成了美好的样子,也算是好事儿了。而她自己的事情,只能暂且搁着不提罢了。若让她一人不幸,换全家幸福,她也甘愿了。
顾长生暗下张罗许多事情,皆是家里人所不知,唯有顾国坤和顾名扬知道,也是暗暗的。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她便也如孩童,不叫人提起。看着顾名弘陪酒待客,一直忙到晚间方罢。她早回房睡了,自不去管人家新婚小两口的事儿。
而顾名弘虽陪了许多酒,也是暗留了心眼,并没喝多。不过叫贴身小厮捧着湿巾子,让他每喝一口酒便递过来,往那巾子上暗吐些酒。若是都喝了,还怎么等到晚间去拿那喜秤挑自己新娘子头上的红盖头,又怎么去喝那一杯交杯酒?
顾名弘在外面忙得紧,那沛馨郡主便只是盖着红盖头在新房里坐着。听着自己的奶娘和亲娘说这叫“坐床礼”,只能坐着,不可做其他,便乖乖坐着等顾名弘回来。
只元宵节一见,往后再没见过。如今得幸成了夫妻,心里十分激动,便是坐在这里,都甜得不觉不耐烦。只要能等到那人回来,别说坐半天,便是叫她坐上三天三夜她也乐意呢。这会儿大半年过去了,也不知道顾家二爷如今又如何了。经历了春闱,过了殿试得了探花,又坐了大半年的编修,此时与那时,必是有所不同的。
沛馨郡主便是胡乱想象着与顾名弘见面的场景,不算摩挲着自己的手指,生生把顾名弘给等到了新房里。入了新房,又有莫绮烟安排媒婆带着一众捧着干果红枣桂圆的女孩子来撒帐。撒完帐才退出去,留下两人相度这几刻春宵。
得抱美人归,顾名弘心里满心皆是难抑的欣喜,拿了那喜秤过来,尽力稳着动作挑了沛馨郡主的盖头。红盖头下凤冠璀璨,衬得一张妆容明艳的脸十分好看。眼眉轻垂,睫羽微动。两腮上的淡红不知是胭脂还是羞怯,瞧着十分醉人。
顾名弘确是醉了,慢坐到沛馨郡主旁边,仔仔细细看着她的脸。生平第一次看这么美丽的女子,妆精人更精致,只觉得醉意直往脑子里蹿。他不说话,帮沛馨郡主拆去头饰,又帮她脱了外衣。
沛馨郡主羞红了脸,羞怯得不大敢直接看顾名弘,偏还要偷偷瞄他。已然忘了出嫁前奶娘交代过什么话,只觉得自己这会儿身在云里,飘飘欲仙了。能嫁给自己心仪的男子,成终生好事,没有比这更叫人兴奋的事情。
而顾名弘仗着这微醺的醉意,帮沛馨郡主除去繁琐衣饰,又把自己外头的喜服脱了,只留下里面的大红色里衣。因是这般亲近相对,沛馨郡主和他都不说话,也有些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手上动作不停。
等往床上躺了,沛馨郡主才稍微从嫁给了顾名弘的喜悦中拔出来,忽想起出嫁娘奶娘教的事情,脸上便是一阵滚烫。都说那事情先时不痛快,又十分叫人害羞,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正想着的时候,顾名弘已经凑过了脸来。近得沛馨郡主心头一缩,忙把眼睛闭上了。
顾名弘看她害怕得厉害,浑身都微微打起了颤,便也没亲上去。伸手去勾了她的手,十指交叉而握。也没去问她是不是害怕,再问多了坏了气氛,没法往下。握了握她的手指,接着便把唇压了上去。
沛馨郡主胸口敲起了大鼓,跳得实在厉害,连呼吸也不大敢了。活了这么大,哪有什么男人碰过自己。便是自己那些亲哥哥,也少有身体接触的。而这会儿,正有个男人在吻自己呢,唇上那股子的侵略性,叫她心里又空又慌又期待,整个儿有点呆,不知作何反应。
顾名弘看沛馨郡主实在放不开,连带嘴巴也闭得紧紧的,便有些失笑。他松开她的手,往她腰窝里挠了挠。被顾名弘挠得腰间一痒,沛馨郡主便不自主张开了嘴,正要深吸一口气,又被身上的人堵住了,并探了舌头进来。
沛馨郡主被顾名弘这举动惊得一缩身子,忙地抬手掐住他的腰身,要把他推下去。这又叫什么事,她似懂不懂都未经历过,怕得紧呢。
顾名弘既得了逞,哪有半途下去的道理。见沛馨郡主抗拒,他便伸手把沛馨郡主两只手一抓,仍旧十指相扣,压到她头上去了,让她躺着动弹不得,任由他摆布。
而沛馨郡主只再挣扎了两下便被吻得思绪凌乱,呼吸亦是支离破碎。被顾名弘压住的手不好有动作,便只反抓他的手指,排解心头躁动。她便是这一抓一紧,刺激得顾名弘越发控制不住自己,吻痕撩过耳畔,一路往下,口齿并用,咬开她身后最后一件衣衫,并慢慢撩开。
沛馨郡主迷蒙着眸子,只觉胸脯袭上一片凉意,再要感受时,已被裹上了口舌温湿,只一瞬便被逗得忍不住溢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