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王夫南抬起手:“我给你系上。”
许稷遂又将项绳给他,王夫南手伸到她颈后,打好结又将项坠摆正,低头正要亲下去,却霍地被许稷挡住。他于是站直,正要问为甚么不行,许稷却伸臂抱了他:“谢谢。”谢谢为这段关系做到如此程度,此生无以为报。
王夫南被这样突如其来的感激撞得晕晕,唇角不自觉弯起,加上热气倾袭,胸膛里满满情绪瞬时要满溢出来。
“接受。”他说。
胸腔有力起伏,许稷能感受到他一呼一吸间的情绪变化。其实她也一样,胸膛里细细密密的酸涩如潮般漫上来,让人掉眼泪亦让人欢喜。
王夫南很珍惜这一刻,他已觉得很圆满了,死了也无所谓。但前方草木忽然微动,他骤回神,声音干巴巴的有些紧张,不好的回忆又涌上来:“会不会又有蛇?”
“有。”许稷说。
王夫南闭眼皱紧眉,想要努力克服,许稷却道:“有蛇也不怕,我来保护你。”
“好嘉嘉。”
许稷笑起来,松开他回头看了一眼,恶趣味地忽然将手探进他中衣里:“这次我的手应当暖和了吧?”
王夫南点点头。
许稷便更肆无忌惮地乱探,引得他头皮发麻。
王夫南又皱眉,这岂止是暖和?简直是要烧起来了,烧起来了!但是——请这样继续好了,不在意……绝不在意被烧得干干净净。
不过许稷却狡诈收回手,伸臂探过酒罐子,低头喝了两口,又递给他。王夫南无可奈何接过酒罐子,正觉失落之际,许稷却将手按在他前胸,问他好不好喝。
王夫南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许稷却抓住他胸前那结结实实的两块自顾自说:“某几年前就觉得有些羡慕,没想抓在手里果然是不一样,看来吏部以体貌取才也不是没有道理。”
王夫南深觉这果酒定是烈酒无疑,不然他为甚么会脸烫脑晕?
她五指收拢,最后留了俩指头很恶趣地捏了一下,王夫南简直尴尬得要死了。
许稷将他表情变化都收进眼中,眉眼都笑弯成了月。最后双手移到他后腰,只见王夫南为掩饰尴尬正佯作喝酒的样子,于是许稷倏忽将手下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拍了一下他屁股,堂堂正正宣告道:“十七郎,从此你是我的人了!”
王夫南身体僵了一下,手里的酒罐子还没来得及放下,许稷就踮脚吻了上来。唇齿相依之间是果酒甘醇香气,热意侵袭皮肤,叹息声时刻相伴。
彼此的回应都分外热切,更暗藏了一份渴求,压抑了多年,终于甘愿剥开的坦诚与心无旁骛的接纳。
不够尽管如此,对于新手而言,怡情的温热泉池却并不是彼此坦陈与接纳的好地方。王夫南面对面将许稷抱起来,腾出手拿过木匣里的袍子给她披好,离了泉池往屋舍去。
室内炭火烧得旺盛,唯有临窗月光溜进来,温软被褥里许稷露出脸来,年轻的肌肤彼此相贴,体温传递间才能察觉到难灭的热情与迫切。
王夫南长指轻按住她下颚,唇挨近她颈窝,又抬头看向她双眸,微弓起背,声音低哑——
“我是你的了,请你……好好享用。”
☆、第81章【八一】无穷乐
不知不觉四更天,新岁就这样热切地到来。
躯体失控是最直白的感受。月光倾覆之下,仿佛沉醉深海,却仍焦灼难耐,无论如何也觉得不够。许稷蜷起脚趾头,挨在王夫南耳边偶尔小声说话,喘息声在这阒寂冬夜里似乎怎样也无法平息。
温柔也好,热烈也罢,缓急轻重却无一不默契。
皆是领悟力极高之辈,在这件事上简直无师自通,享用起来更是毫不含糊。然而如此一来,最惨烈的后果就是等过了四更两人才互相挨着睡着,不过短暂一个时辰过后,外面天就亮了。
山中鸡鸣犬吠,石瓮寺的钟声也响起来,屋内两人却仍睡得沉沉。
炭盆早冷,皱巴巴的被褥是年轻恣意纵情过的结果。许稷睡得极深,她素来喜欢侧睡,王夫南也就跟着她侧睡,手臂从身后伸到前面,握住她的手,横在小腹前。
然就在两人肌肤相贴温存沉睡之际,大哥许山终于拎着儿子爬起来,推开柴扉放爆竹。火药填进竹筒里,点起来噼里啪啦一阵响,惊得鸡飞狗跳,硫磺味在冷峭山风里久久不散。
小儿捂着耳朵咯咯笑,许山就更来劲,正想再点一个,夫人却从厨舍探出头来说:“大郎,厨舍似乎被人翻过了,你去看看有没其他东西少了的。”
许山一把拎起儿子,将儿子扛在肩上,毫不在意地说:“跟阿爷去抓贼咯!”
沿着走廊一路走,小儿嘻嘻笑,猎犬许松却窜过来,径直往许稷那房奔去。许山顿时警觉起来,放慢脚步走到那门口,双手往上一搭,肩上小儿很配合地屏住了呼吸。
许山猛地一拉,定睛一瞧,只见许稷身边睡了个酷男,肉贴肉挨得可近,连肩头都露在被子外面了,被褥也是一团乱糟糟,简直吓人!
小儿居然认出许稷来:“那个是、是白头发三叔!”
许山目瞪口呆,猛地反应过来:哎呀少儿不宜啊!于是连忙关上门,驮着儿子往厨舍去。小儿说:“为甚么不喊三叔起来哪?”
许山震惊过后则是一脸无可奈何:“十七郎看起来那么壮!你三叔一定累坏了,让他多睡会儿吧……”
小儿不明所以,凑到炉旁等着吃甜汤,许山在外面来来去去走。夫人探出头来说:“又有甚么烦心事了?”
“三郎回来了。”、“回来是好事啊。”、“诶……你不知道……”他想讲又咽了下去,又说:“我出去转一转。”
“半个时辰内记得回来吃早饭哪。”
“知道啦。”许山去谷里散心,在厨舍里待着的小儿却把三叔给卖了:“阿娘阿娘,三叔和一个大伯睡在一块。”
许山妻吓一跳,忙捂了小儿嘴说:“不要乱讲。”
小儿点点头。
另一边,王夫南睁开眼。他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也知道许山来过,但不想惊动沉睡的许稷就索性装睡到现在。晨光蹑足入屋,猎犬许松在外接连吠了好久,许稷忽然动了一下,转过身将头埋进王某人怀中。
常年积劳和昨晚恣意交欢让她倦得不行,好像要将缺的觉都补回来。
王夫南任她继续睡,直到阳光占满卧房的半壁江山,连被褥也被笼罩其中,许稷这才迷迷糊糊醒来。她单手揽住王夫南的腰,掌心贴在紧致的年轻肌肤上,闭着眼叹口气说:“你在紧张吗?”
“没有。”分明浑身肌肉紧绷的王夫南违心地矢口否认。
“那为甚么这样硬邦邦的?”她仍然闭着眼,像个老道的风流官人,又猝不及防拍了下他臀部:“有点羡慕。”
“不用羡慕,已经是你的了。”王夫南又快要烧起来了,忙抓住她嚣张的手臂:“你太累了,要再睡会儿吗?倘若不睡就起来同兄嫂拜个年讨口饭吃,我有些饿了。”
许稷睡得不算太久,但已十分满足。
于是为了王某人的一口饭,她立刻起来去捡衣服穿。王夫南却兀自将被子一裹,动也不动。许稷套上中衣,转头一看:“捂得这样严实做甚么,又不是没有看过。”她言罢将包袱提过去,翻出一件干净中衣,跪坐下来道:“手伸出来。”
在许稷的正确穿衣“指导”下,王夫南顺利穿好了衣服。她又给他梳好头发,绑上抹额,正色道:“好了。”
王夫南充分放心她的手艺,镜子也懒得照,双手伸过去按住她肩膀,将她转过去,捡起梳子将那花白头发梳顺:“甚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长身体的时候。”许稷毫不在意地说。
王夫南手中梳子顿了顿,又听得她说:“也有好处。譬如可以看起来老气横秋一些,又或者等同辈都到花甲之年,我仍是这个样子,就会给人‘咦你怎么十几年都没有变过’的错觉,当然……如果能活到那时候。”
“你没有信心活久一点吗?”
“本来没有,现在多了一点。”
“因为我吗?”
许稷微微低着头,王夫南伸手过去,将长发撩起,梳上去弄成一个髻盘在顶心,白皙的脖颈就露出来一截,阳光照拂下看起来暖洋洋。
她细想了一会儿:“恩。”转过头,那张脸仍是年轻的,在日光下看着甚至有些发亮。
王夫南怕再看下去又要烧起来,赶紧低咳一声站起来:“我在外面等你。”
许稷套上外袍出门,已时近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