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枫想到往事,听到当年的歌,趴在草地上,眼泪如同当年天空中漏下的雨,直往下流。
有时他会想,金澍为什么要出道去当歌手,当演员,当明星呢。如果金澍始终是当年的金澍,他是不是再不用与那么多人共同拥有他?
每每这时,他又会反复自我劝说。金澍本来也不知道他是谁,即便不进娱乐圈,也不会和他这样一个普通人在一起,不是吗。
师姐说得对,当年那场大雨还未把他淋醒吗?
金澍都有儿子了!金澍从来也没有喜欢过同性!
更没有喜欢过他。
甚至也不记得他。
况且当明星不也挺好吗,他能用另一种方式去拥有金澍,他还能看到、听到金澍的一切,金澍今年不还祝他生日快乐了吗。
八年前,他等到天亮,等到雨停雨又落,都没等到的一句“生日快乐”啊。
做粉丝真的也挺好。
金澍不知道与应枫有关的这八年,却有可能已经知道有个追了他八年的粉丝叫作金小雨,好歹也是上过热搜的人。
应枫不是什么悲观的人,甚至来内蒙时一直充满期待。可是谁能想到,他竟然能在这里碰到金澍,还这样恰巧,金澍坐在深夜的草原上,给一个陌生的小女孩唱这首八年前的歌?
他都只听过那么一次。
应枫一边哭,一边拼命地去擦眼泪,就当缅怀自己的初恋了。
可怜的,始终只有单方向的,又可笑的初恋。
应枫静悄悄地往回爬,想赶快回到车上,就当从未来过。
可他爬得太急,还因抽鼻子太用力,不可避免地发出声响。应枫一愣,下意识地回头,金澍也已回身看他。
天。
应枫本来真的已经不哭了,都很早前的事了,毕竟触景伤情嘛。哭过也就算了,生活还要继续么,人还是要积极向上往前看。爱情是个什么鬼东西,他并不需要。
可他这副鬼样子,怎么能被金澍看个正着?
应枫是真的又想哭了。
偏偏头顶的月光特亮,远处的车灯也亮。金澍虽戴着帽子与眼镜,帽檐极宽,应枫却也能看明他的诧异。
躲都没处躲,不用想,应枫也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狼狈。
“我,我,就是这首歌太好听了,情感太充沛,太感动了,我,听哭了,我是感动哭了……”应老师趴在地上,嘴巴里还含了几根草,小声先挽救一下自己的尊严。
第20章
金澍无奈看着应枫。
他是傍晚到的, 游客来这里,常是冲锋衣加面罩的打扮,他也这样穿,没有任何一个人认出他。甚至他跟人说话,也没人能认得出他。
稍作歇息, 他与小施一同出来,想瞧瞧有什么风景还不错的地方。他的时间太有限, 只能在这儿待两天, 他也等不及明天。找到景致不错的地方, 等应枫来之后,好“骗”着他带他去。
途径此处,他下车。当时天色还未全黑, 他站在小坡上, 看到离自己格外近的晚霞, 奇迹般地忽然也想到了当年自己唱的那首歌。
那首歌,他也就唱了那么一次。
当时到底年纪小, 的确对很多突然而至的真相难以理解,自然也就很厌倦这个世界,十六岁本来就是很叛逆的时候。他那个时候也没顾得上去叛逆, 只惦记着憎恨与厌倦世界, 但是那个年纪特有的叛逆也的确更加深了憎恨与厌倦。
自十八岁复出后, 他再也没在大众面前唱过歌。他私下里倒是还会弹弹吉他, 弹弹琴, 偶尔也会唱歌, 也还依然会写歌,只不过就自己听,自己看罢了。车上有吉他,他拿下吉他,坐在坡上,原本也没想真正弹些什么。
只是难得精神放松,拿在手里似乎就能安心些。
小女孩住在附近,是自己跑来的。她不认识金澍,况且金澍还戴着眼镜与帽子。她只是被金澍的吉他声给吸引过来的,不知不觉,金澍就唱了那首歌。
明明还背对着他,他就认出了自己。
所有人都认不出,就他光凭背影与声音都能立刻认出来,还趴在地上哭。除了他,又有谁听过他唱这歌?
金澍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就这样,还要装作什么也没有,不知自己早已露馅吗。
小女孩回身看到应枫,上前去扶他:“叔叔,我拉你起来吧!”
应枫不好意思地把脸埋在草里,根本不敢再抬头。
金澍将吉他放到一边,上前叫小女孩先回家。小女孩问他:“叔叔,你明晚还来唱歌儿吗?”
“不来了。”
“那你要去哪里呀?”小女孩又问。
金澍笑了笑,没说话,小女孩又看他几眼,突然道:“叔叔,你笑起来好好看呀。”金澍又笑,这话,应枫当年也说过。
小女孩跑远了。
金澍低头看还在“啃草”的应枫,也不知是否还要陪应枫演下去。
“应老师。”他叫他。
应枫只庆幸天黑,否则他耳朵都红了,那真是彻底丢脸丢到大草原了。应枫尴尬再抬头,干笑:“好巧啊……”
金澍弯腰给他手,应枫赶紧又低头,自己撑着地面爬起来,就跟没看见金澍的手似的。金澍并不尴尬,而是又将手收回,他依然直视应枫。他这次就是想趁机与应枫摊牌的,虽说他也不知此时的应枫到底是什么想法。
兴许应枫也真的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演员与偶像来对待。
但是一切摊开来说,才有可能。否则永远隔着八年、各式“巧合”与这样的身份,又如何说得清?都已经八年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