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也不说话了。
第二天一大早,楚渝就早早的过来给父母请安了,擦前蹭后,端茶递水,那叫一个孝顺体贴。楚夫人恨恨道,“养儿子有什么用!”
楚将军踹他一脚,“滚吧,别在这里碍你母亲的眼。”
楚夫人又忙叫住儿子,“来了就一起吃早饭吧。”嗔丈夫,“怎么倒把儿子往外撵,现在还没成亲,知道来看看咱们两个老东西。将来若成了亲,他眼里还能有谁?”
楚渝美滋滋的笑,嘴甜语蜜的哄他娘,“就是将来成了亲,无非就是多个人来孝顺爹跟娘。”他就知道,搞定老爹就是搞定老娘。
楚夫人再溺爱儿子也受不了楚渝这种把嘴咧到后脑勺的蠢相,颇不是滋味儿的用过早饭,服侍着丈夫穿戴好道,“你去营里吧。这事也不急,我叫阿越过来商量商量再说。赵姑娘年纪还小呢。”说着,又叹了一回气。
待丈夫走了,楚夫人将闺女叫到家里,可是狠狠的哭了一回,道,“你大哥,什么都好,就是这个眼睛,不知道怎么长的。难道世上就没有比赵姑娘好的了?怎么就非赵姑娘不可了?”
楚越递上帕子问,“娘,这是怎么了?你不是不同意吗?我看大哥现在还好啊。”
“好 什么好?深更半夜的跑人家房子外头瞎转,这边城的风多凉啊,晚上就跟刀子似的。他就一点不知道体贴父母,他是拿刀戳我的心呢。”楚夫人泣道,“这要万一冻 出病来如何是好?他又天天骑马去大营里当差,晚上熬神,白天没精神出半点差错可如何是好?我是没法子了,你去跟赵家说吧,这亲事咱家是愿意的。”
楚越颇觉不可思议,劝她娘,“娘,你既应了,就欢欢喜喜的,别这样哭天抹泪,大哥不是那种不孝的人。要不我再跟卿妹妹说一说,叫她再来劝劝我哥。”
“罢了罢了。”楚夫人泪眼长叹,却是认了命,道,“这岂是人劝的?再说,又不是人家姑娘勾引的他。人家好端端的,你哥总是这样,不是常法。若不遂他愿,怕是心里要做下病的。你不知道你哥今天多高兴,我也许久没见他这样快活了。”
说着,楚夫人的眼泪又下来了,“自从去年你爹知道他这事,没少打他罚他,看他强打精神的样子,我心里也很不好受。我想着,赵姑娘又不是什么天仙绝色,两人不见面,慢慢的你哥也就忘了的。谁晓得这一根筋的犟种,就看上人家赵姑娘了。”
楚越这才相信老娘是真愿意了,道,“卿妹妹年纪还小,这亲事且得等两年呢。”
楚夫人拭泪道,“有什么法子?你哥连通房也不要,就这么干等着,叫他等去吧。他自己挑的,自己去受。”
楚越百般好话才劝住了母亲,道,“要我说,卿妹妹也不是没别的好处,以前娘你也常赞她的,还不是我哥打人家主意,你就嫌了她。她就是出身低些罢了,为人行事都不错。我哥又喜欢,以后他们不知多和睦,再多给娘你生几个孙子孙女,就样样都好了。”
楚夫人很能听进丈夫的话去,道,“就图这一样罢了。边城的女孩子,摔摔打打的,身子骨也结实。”
楚越笑,“还有一样好处,可是世人都没有的,娘你怎么忘了?”
见母亲在听,楚越道,“卿妹妹天生神力,我可是听你女婿说过的,她如今跟着欧阳师父习武,手上的功夫,恐怕连大哥都比不得。要是以后卿妹妹把这身神力传给你孙子,我爹得乐疯了。”显然是得楚渝教导过了。
楚夫人并不懂武功,不以为然道,“不就是力气大些么,这有什么好稀罕的。”
“娘你真是天大口气,力气大些?寻常人练三十年都不一定有她的力气。咱家是走的武将的路子,历代名将,哪个是武功差的?”楚越道,“她这神力,在书香人家可能没什么用,若在武将之家,事关荣耀生死,怎会没用?”
楚夫人晚上问丈夫,“赵家姑娘的力气很大吗?”
楚将军点头,“若为男子,好生教导,在军为一代名将,在野为一代宗师。”
楚夫人道,“我听阿越说,恐怕咱们儿子都不一定有赵家姑娘力气大。”
楚将军道,“赵姑娘这是上天所赐,儿子是慢慢自己练出来的,不一样。”这赵长卿也奇异,不得不说,楚将军还是有些迷信思想的。想着赵长卿这身神力来得突然,说不得以后真是有造化之人也说不定。
楚夫人担忧不已的问,“这要万一以后儿子受欺负可怎么办?”
楚将军恨声道,“那样最好!这才是自作自受!”
☆、第122章
楚家毕竟是讲究人家,楚夫人只是气头上一说叫闺女去赵家说亲事罢了。
楚越劝好了母亲,楚夫人思量几日,觉着还是先让闺女去探探赵家口风。如楚将军说的,既是正经做亲,这不是给儿子纳小,自然得依礼法而来。偏生赵长卿年纪太小,如今定亲又有些不相宜。所以得叫个清楚内情的人过去商量才好。
楚越提前着人送了帖子,赵家接了梁大太太的帖子,一时还没明白过来,还是赵长卿说,“是楚姐姐的帖子。”
凌氏一听楚家人,心下就有些不好,道,“这,这,楚姑娘又来咱家做什么?这一年多,你没再见楚公子吧?”
赵长卿不敢相信楚家人真会来提亲事,可那天也是楚将军着楚渝送她与师父回家的,也没叫楚渝避嫌。赵长卿道,“就那天我与师父出去打猎,在城外碰到了楚将军和楚公子他们,楚将军也在,没说什么啊。”
凌氏道,“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说了能怎么办?谁能料到在草原上撞见。真撞见了,也不能转身就走,楚将军还说一起打猎,我也不能偷跑回来啊。”赵长卿深觉冤枉。
凌氏长叹,“你要早些与我说,我有个姨妈嫁到了兰州城,还能叫你出去躲躲。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楚公子这样不肯消停,难道还要咱们全家去死不成?”明明跟她家闺女无关,楚家却还总是不依不挠起来。有本事把自己儿子管好,也叫别人消停些!
待晚上赵勇回来,凌氏又与赵勇念叨了一回,赵勇道,“正要同你说呢,去年王千户死了,那千户缺便搁置下来,原是叫宋千户代管着以往王千户手下人马,今天将军府那边签了军令过来,让我暂代王千户的缺,去那边管一管事。”
凌氏眼珠子险没掉到地上去,“真的?竟有这事?”
“我还糊弄你做甚。”赵勇道,“真叫人不敢相信。我原本想着,能把百户做安稳了就知足,这谁想得到。既然我这官没降反升,楚姑娘来了,你只管好生接待着,不一定就是寻咱家晦气。要不,我这官也升不上去。”
凌氏既喜且忧,“我只盼着平平安安的才好,我这心才安生了没几日,这又是好又是歹的,赶明儿非得去给菩萨上几柱香不可。”
凌氏左右思量大半宿,也没思量出个头绪,直待第二日叫仆下去买了新鲜果子,备下上好茶水,如临大敌般等着楚越上门。待楚越和和气气的说明来意,凌氏都傻了,不敢置信的问,“楚,楚姑娘,你,你说什么?”她,她没听差吧!
楚越又重复了一遍,笑道,“是这样,婶子也知道我家的情形。我家兄长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家里父母看着卿妹妹很好,想为家兄聘来为妻,不知您家意思如何?故此,家母吩咐我先来问问。”
“我,我家长卿?”凌氏嗑巴一下,才在呯呯狂跳的心脏中找回一个干巴巴的声音,“我家长卿很久没见过楚公子了。”
楚越笑着瞅一眼自己的丫环,道,“你们先退下。”
凌 氏也知机的打发了屋里婆子丫环下去,就听楚越道,“婶子事事都明白,我就直说了吧。实在是家兄两年都未能对卿妹妹忘情,家中父母考虑良久,想着家兄这般痴 情。卿妹妹同我好了这些年,什么模样品性,家父母也是知道的。故此,吩咐我上门问一问婶子和赵叔的意思。我家实在是诚心求亲。”
凌氏险些当场应下,她咬了下自己的舌尖,脸上的喜色抑都抑不住,声音都有些发颤,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家里还有老太太和老爷,我实在不敢做这个主。你看,让我们商量一下可好?”
“这是应该的。”楚越只当未看到凌氏的失态,笑道,“我也是先过来探一探婶子的口风,毕竟一家女百家求,卿妹妹也渐渐长大了。若是给别人家抢了先,岂不是叫我家悔都没处悔去。”
她家闺女倒是不愁嫁,只是想都没想过有这样的造化!凌氏笑,“长卿年纪还小,有人跟我打听,我都没应。”她这才想起来,道,“她这还得有一年半才及笄。”
楚越笑,“这倒也无妨,眼瞅着就过年了,明年卿妹妹就十四,转年十五。我家也得准备着聘礼,房屋,数不清的事,一转眼也就过去了。”
总之,这是一次七颠八倒的对话,凌氏直待楚越告辞都有些不真实的感觉。送走楚越,凌氏扶着白婆子的手回了屋,坐在炕沿一时皱眉一时傻笑,白婆子奉上热茶,轻声道,“太太,这是咱家的大喜事啊!”她一个做奴婢的都跟着心跳如鼓。
凌氏接了茶道,“我的天哪,到现在我都不敢信这是真的,我没听差吧?”
白婆子笑,“先前奴婢在屋里也是听到梁太太过来问亲事的,太太怎会听差。这都是咱家大姑娘命好,天生就有福气。”正二品将军府,真是想都不敢想,做梦都不敢梦的啊!
凌氏忍不住笑,“是啊,这孩子,自小看就是有福气的。生她前我做的那个梦,都说是好梦,如今可不就应着了。”说着,忙又放下茶起身,“咱们先跟老太太说去,叫老太太也跟着欢喜欢喜。”
白婆子笑,“是。”
赵长卿还记挂着楚越来的事,一直叫丫环打听着,听丫环回禀说楚越告辞了。赵长卿便往凌氏这儿来了,正与凌氏走个正对,赵长卿笑着上前,问,“母亲,楚姐姐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凌氏那一脸的喜色是掩都掩不住的,瞧着赵长卿越看越爱,不禁摸了摸闺女清丽的脸庞,道,“没什么事。你怎么没跟着苏先生念吧,我去瞧瞧老太太。”就要把赵长卿打发到苏先生那里去,赵长卿是个机敏惯了的,问,“看母亲这一脸欢喜,可是有什么喜事?”
白婆子听这话先笑了,忍不住道,“姑娘真是未卜先知了。可是大喜事,只是暂不能告诉姑娘。”
凌氏笑嗔,“偏你多嘴。”对赵长卿道,“去念,没你的事。”
赵长卿没好再追问,心里思量着:看母亲的神色,定是好事,莫不是楚姐姐真的来说亲事了?这样一想,赵长卿觉着有几分羞又有几分喜,便去了苏先生那里。
先说凌氏喜气盈腮的去了老太太屋里,将楚家提亲的事同老太太说了。
赵老太太先是不敢信,“真的?”
凌 氏笑,“听梁太太的意思,是这样没错的。我也是不敢信,还有件喜事没跟老太太说呢,老爷说去年王千户死了。原本王千户手里的人马是由宋千户管着,昨儿接到 将军府的签令,暂让老爷去管了。因昨天接到梁太太的帖子,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也没跟老太太说这事。今天我这一寻思,楚家求亲的事定是实的。”这回丈夫真是 沾了闺女的光。
赵老太太并不似凌氏那般喜的站不住脚,反疑惑问,“先前不是楚家还不乐意,怎么如今又乐意了?”
凌氏笑,“说楚公子实在是看中咱们长卿,楚将军楚夫人也就愿意了。”
“莫不是楚公子有什么不妥,要咱们长卿过去冲喜?”不怪老人家凡事往坏处想,实在是天上忽然掉馅饼,不敢轻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