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青峰毕竟是楚渝的授业之师,自身不缺本领,又不是那等看着主家脸色吃饭的坐馆先生。说到底,人还是要靠实力说话,听到欧阳青峰的揶揄,楚将军笑,“青峰要这样说,岂不生分。年前我得了几坛好酒,尚未开封,难得你登我这门,今天咱们好好喝几杯。”
欧阳青峰道,“今日无心饮酒,你干脆送我几坛就是。”
楚将军忙道,“竟真生分不成?”
“不过一些小儿女之事,我还不至于放在心上。”欧阳青峰道,“昔日家师曾传下一门武功,我修练数年,未有所成。阿渝更不必说,这武功更适合长卿的体质。阿渝已经出师,你管他严些,以后莫叫他去我那里,我得用心调理长卿。”
楚将军亦是武人出身,不禁问,“什么武功,竟能难倒你?”
“武功最讲究根骨体质,阿渝已是难得的根骨,我的武功,他倒学了大半去。余下的一些,他学不好,并非人笨,实在是那些武功不适宜他。”欧阳青峰道,“我给这小子诳到边城,先时只觉着长卿忽生神力之事稀奇,这两年我细看她,倒可传承家师衣钵。”
楚将军道,“只可惜是个丫头,若为男子,将来沙场建功,也不枉青峰你调理她一场了。”
欧阳青峰笑,“沙场不过名利地,何如逍遥世间来得自由自在。”
欧阳青峰自楚家告辞,又寻赵勇细谈了一回,赵勇对赵长卿道,“欧阳师父说有一门绝好的武功,非常了不得,非你不能学。且你是拜了师的,先时你这病总是不好,如今病好了,就去学武功吧。”
赵长卿还有些犹豫,赵勇道,“欧阳师父说,他已经同楚家说过了,你无须担心。”
既这样,赵长卿道,“那我先去瞧瞧师父,若便宜,再叫阿宁他们过去才好。”她觉着自己学武功没啥用,倒是赵长宁,这以后是预备走武举路子的,能学出些名堂才好。
赵勇道,“这也好。”
欧阳青峰另换了一处大宅子,五进宅地,中间一大花园,宽敞的很。赵长卿边走边瞧,笑问,“这宅子也不似新的,师父既有宅子,怎么先前倒住那处小宅子?”
欧阳青峰笑,“不过是逗逗阿渝罢了。若吃用都要他来张罗,即便我是做师父的,这威仪也要大折折扣的。”
赵长卿道,“师兄不是那样的人。”她已经想过了,她与楚渝门第相差甚远,的确不合适婚姻。可楚渝先时对她那样好,她也不必做出那等闭口不提的小气模样。因心底无私,赵长卿还替楚渝辩白了一句。
“是与不是,我不靠别人的良心过日子。”欧阳青峰道,“前些天看你半死不活,如今怎么倒又精神抖擞了?”
赵 长卿也是要面子的人,道,“谁生病还活蹦乱跳的?如今我病好了,精神自然也好了。”她还不至于为这些事要死要活,且不说前世她是死过一回的人,就身边的 人,如苏先生不知多少波折坎坷,看如今苏先生依旧笑意常在,何等洒脱。对比之下,她与楚渝的这点子事真不算什么大事。
欧阳青峰并 不多问,要不是看赵长卿自己振作起来,他也不至于真就再理会她。世上根骨好天资好的人虽难找,可欧阳青峰并不是没见过。要收徒,要授艺,非但根骨天资不能 缺,心性更要看准,不然一个走了眼后患无穷。这也是先时欧阳青峰没有认真传授赵长卿武功的原因,欧阳青峰笑,“你能想通就好。以后好生与我习武,待得你武 功大成,天下男子,看上哪个就抓回来上了,岂不省事?”
赵长卿两辈子都是头一遭听到这种“流氓”论调,顿时脸似火烧,嗔道,“师父!”
欧阳青峰不解,“怎么了?”
“难不成师父身边的人都是师父抓回来的?”
欧阳青峰哈哈一笑,寒风腊月的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故作风流道,“凭师父的手段本领相貌,不用抢他们也死心塌地的跟着我。而且,向来是别人抢师父的,幸而你师父我还不算无能,没被人抢成功过。”
赵长卿道,“我不信?还有人抢师父?”
“怎么,你觉着师父人才不好,还是本领不好?”
赵 长卿笑,“师父人品是没的说,只是,但凡女子总要贞静才好,哪怕真有淑女倾心于师父,也该请媒人上门去说媒,哪里有直接上门去抢的?再者,我只听说过男人 抢媳妇,可没听说过女人抢丈夫的?”就是这样的话,也只有这辈子赵长卿才说的出。更为离经逆道的事,她是想都没想过的。
欧阳青峰 笑,“先时我刚接了我师父,就是你师祖的产业时,住在山上,旁边儿就有一个大户。因住的近,算是邻居了。那大户有个闺女,生得倒还俊俏,偶见我一面,就非 要嫁我。我初时没当回事,只婉言回拒了。谁晓得后来那大户的闺女趁夜就围了我的山打杀了上去,幸而山中有逃命的秘道,不然我得给那母老虎活吞了。”
“真有这种事?”
“我糊弄你个毛丫头做甚。”
赵长卿问,“难道师父就从秘道里丢下其他人逃命了不成?”
“你师父岂是那等窝囊人?”欧阳青峰笑,“我带人从秘道出去,跑到他家放了把火,该抢的抢,该砸的砸,该抓的抓,勉强算个平手。”
“那后来呢?”赵长卿追问,“就抢了这一回?”
“何止?足打了三五场,那母老虎才算败了兴,改去抢了临山的一个男子,才算消停。”
赵长卿颇觉不可思议,问,“师父,难道你住的地方都流行这样的抢婚不成?”
“胡说。”欧阳青峰道,“只是告诉你,这世上,只有你想不到的事,没有不可能的事。端看一个人的心胸在哪儿罢了。”
“这世上,有为钱要死要活的,有为权要死要活的,有几人为情要死要活?”欧阳青峰道,“人最重要的是趁着好时光学些本事,将来要什么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欧阳青峰并不多问,笑,“你能想通就好。以后好生与我习武,待得你武功大成,天下男子,看上哪个就抓回来上了,岂不省事?”
赵长卿两辈子都是头一遭听到这种“流氓”论调,顿时脸似火烧,嗔道,“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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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以往,赵长卿觉着习武于她一个女人没什么用。
她这种想法受到欧阳青峰的奚落,“那是因为你没见识过高明的武功。”
高明的武功是什么样的?
赵长卿对于武功实在缺乏想像力,不过,她习武,最大的改变就是五官的感知得到了极大的提升,甚至对冷热也有了一定的耐性。
永福捧出一袭大毛披风,赵长卿道,“换了小毛披风。”
“我看外头天有些阴,还是穿这件厚披风吧。姑娘上次的风寒才好了没多少日子呢。”
“已 经在下雪了。”她能听到雪花飞落的声音,赵长卿笑,“放心吧,我不冷。”的确是不冷,按欧阳师父说的,她习武的年纪已经大了,可是内功的进境非常迅速。赵 长卿很难形容内功的感觉,就是觉着仿佛一股极暖的气脉,用意识来引导这种气脉按着筋脉流转,浑身就能暖烘烘的。而且,感觉到内力之后,她的力气明显更大 了。好在,控制力气对于赵长卿并非难事。
赵长卿先去了老太太屋里,赵老太太笑,“外头落雪珠呢?”
“一点点的小雪珠,这眼瞅着过年,下了雪路就格外难走了。”
赵老太太摸摸赵长卿身上的衣裳,道,“这般冷,怎么还穿这薄披风呢?着了凉可不是玩儿的?”
赵长卿握住祖母的手,笑,“祖母看我这手,并不冷。要穿大毛的,反觉着热。”
赵老太太道,“以往我听你祖父活着的时候说,那些罕见的武功高手,寒冬腊月穿夏衫都无妨,我还不信。如今看你,果然是不怕冷的。”
赵长卿笑,“我也说不大明白,就觉着不是很冷。”
赵老太太笑,“可见习武是有好处的,强身健体。”又说,“今天阿宁他们学里考试,昨儿晚上我就交待厨下了,咱们吃面,浇得好羊肉汤头,讨得好兆头。”
赵长卿笑,“阿宁昨儿晚早早就睡了,说今年一定能得学里的奖励呢。”
赵老太太愈发欢喜,“凭这志气就比你爹小时候强。”
正说着话,赵勇带着老婆孩子们都来了,赵长卿站起身来,大家互相见了礼,赵勇笑,“孩子们念书的灵性都像他们娘亲,我那会儿上学一见到书就脑壳疼。”
凌氏抿嘴笑,“你倒说我,我有限的几个字都是跟母亲学的,要说像,也是像了老太太。”心里却觉着肯定是自家书香门第血脉的缘故。
赵长宁道,“其实我也是勉强脑壳不疼的。”
赵老太太哈哈大笑,赵长宇听不大懂,也有样学样的笑起来。赵蓉跟着凑趣,“大哥若今年得了学里的奖,可得请客。”
赵长宁大包大揽道,“一准儿没问题,就等我的好信儿吧。”
先不论赵长宁念书如何,只看他这模样就叫人欢喜。
待 大家用过早饭,赵长宁叫上苏白,两人由赵勇请来的两个护院之一杨师傅送去了学里。自从请了两个护院来家后,来福就专心做起了家里的外管事,时常跟着赵勇出 门。赵勇身边还添了个小厮,叫来顺的,并不是买的,是从庄子上挑上来的小子,年纪十八\\九岁,已经定下了老太太屋里丫环柳儿的亲事。柳儿年纪大了,她不 愿外嫁,正好来顺的父母是管着庄子的,两相有意,便定了下来。
用过早饭,赵长卿过去主屋跟凌氏学着预备年礼,往年都会预备将军府一份,今年倒是免了。除了亲戚家,更有赵勇的同僚上官都要打点。母女两个比照着往年的礼单,一样样的再拟出新礼单来,待送礼前要看着装了车才算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