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镯子,你自己收着吧。再说,我已经得了玉。”赵长卿哪里会要赵蓉的东西,只要赵蓉不算计她的东西,她就谢天谢地了。
果然,赵蓉接着道,“我也没有玉佩,我能拿镯子跟姐姐换吗?”
赵 长卿在炭盆上烤着手,笑吟吟道,“若是等闲东西,妹妹喜欢,送你也无妨。只是,这玉佩是王老夫人特意给我的,怎好转送妹妹?若是叫王老夫人知道我如此不珍 视她的心意,转送他人,岂不是平生事端?咱家有的是玉,母亲,你给妹妹两块吧,我跟阿宁都不眼馋,谁叫她年纪小,我们都让着她。”真个做的好梦!镯子再精 巧,也是寻常之物。她这玉是王老夫人随身的物件儿,在王老夫人面前便有轻重之别。赵蓉莫不是把她当做大傻子!
凌氏抚摸着小女儿的头发,温声道,“行了,明天我另找两块玉给你戴。你姐姐的玉佩的确不好给你玩儿。”
赵蓉咬牙,乖巧的应了。
见夜已深,凌氏便打发儿女去睡了。
李明宝李明珠兄妹也回了家。
李太太见儿子得了新弓,问其缘故,亦是满心欢喜,问李明珠,“不是说也有闺秀们能比诗词么?你没去看看?”
李明宝在灯下细看自己的新弓,笑道,“她跟我去看比箭了,卿妹妹她们姐妹可是得了彩头。”
李明珠抱怨,“娘是不知道,我哥一看到卿妹妹,我这个亲妹妹都得靠边站。叫他买串糖葫芦,他都得先问卿妹妹喜不喜欢,简直气死个人!”
李太太笑嗔,“宝哥儿,你做哥哥的,让着你妹妹些。不过是要你买些吃的给她,你平日里也没少给她买,在外头,更得给你妹妹面子才行。”
“我 给她面子,她也得给我面子哩。当着卿妹妹的面就捶我,卿妹妹已经答应要做山楂酱送我,她又悄悄的跟卿妹妹说不叫她给我。”李明宝道,“娘还说我,我以前是 白疼她了。别人家的姑娘都是斯斯文文的,你看明珠,活脱脱跟个野人似的,以后哪里嫁得出去哟。”李明宝十分为自己妹妹的终身担心。
“明 珠是跟你闹着玩儿的。”李太太笑道,“你也别总往赵家跑,长卿比你妹妹还小三岁。”儿子的心事,做娘的没个不知道。赵长卿与李明珠交好,也常来李家。凭心 而论,赵长卿真是越大越出息,且不说模样,就是说话行事也叫人喜欢。更兼两个女孩子交往,李太太时常见赵长卿送给女儿的礼物,什么荷包啊手帕啊,有时还会 送吃食点心。并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有许多都是赵长卿自己做的,手艺很不错。这样的女孩子,自然叫人喜欢。尤其自己儿子去年仿佛突然开了窍,虽说赵家的家 境比起自家略有不如。不过,这年头讲究“高门嫁女,低门娶妇”,赵家知根知底的,李太太心里也并不是很反对。
李明珠喝了半盏蜜水,笑道,“我看我哥是瞎热心,卿妹妹年纪还小,半点那个意思都没有。”
李 太太嗔道,“莫说这样的话。你跟长卿是好朋友,现下你哥也才十三,长卿更小,自然是没什么的。咱们两家交好,又是亲戚,哥哥妹妹的,亲近些也是有的。”说 到与赵家的亲戚,还真不远。李太太的亲娘也姓朱,说起来同赵老太太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李太太与赵勇是正经的两姨表姐弟。只是赵老太太同李太太的亲娘张老太 太在闺中时就关系平平,故此,婚后也极少走动。这亲戚还是赵勇做了总旗后,两家才真正慢慢的论起来的。
李明珠笑,“我知道我知道。娘,今天我跟哥哥还遇到了鸾姐儿。”
李太太问,“莫不是碰到你表哥表姐他们了?”
“不是。鸾姐儿一个人跟着凌家姐弟在一处。”李明珠解释一句,“凌家姐弟就是卿妹妹舅家表亲,你说多稀奇,大过节的,鸾姐儿不与自家人一起,反倒与外人一处。”
李太太叹,“鸾姐儿心高。”
李明珠笑,“才不去理她呢。还有一桩稀罕事说给娘知道,卿妹妹的妹妹,叫蓉姐儿的,娘知道不?”
“当然知道。”
“以往我只觉着卿妹妹就是万中无一的聪明人了,蓉姐儿这么小小年纪,竟然会做诗。”李明珠道,“蓉姐儿得了第三名,等闲孩子,在她这个年纪也就刚识得几个字罢了。”
李太太问,“不是长卿替她做的吧?”
“不是,卿妹妹诗才寻常,她自己的诗都没中。”李明珠感慨,“她们姐妹真是绝了,一个两个的都这样聪明。”
李太太笑,“这也是天生的。家里不是没给你请过先生,你根本不学,倒白费了我的银钱。”
“咱 家祖坟上根本没冒那阵烟,我跟我哥都不是读书的材料。”李明珠眨眨眼,“卿妹妹可是经史子集样样都有的学,她屋里抄的书就有半架了。说来我哥还真正有些眼 光,不是我说大话,像卿妹妹这样读书识字的女孩子能有几个?而且,她既通诗书,女红针线也好,为人半点读书人的酸架子都没有。”女孩子知事早,李明珠与赵 长卿关系好,虽然赵长卿小几岁,不过,若赵长卿以后真能嫁到她家来,可比个外人强多了。
李明宝立刻道,“可不是么。卿妹妹是正经的斯文人。”
李太太李明珠俱笑了起来,李太太笑,“那你也收着些。你现在正当学些本事,只要你出息,咱们两家这样好的交情,待长卿年长,我才好跟人家开口。”
“诶!”李明宝心下一喜,大声应下,擦拭着自己的新弓,唇角弯起,笑道,“娘尽管放心,我这身武艺可不是白白学来的。”
待丈夫回家,李太太跟丈夫说起儿子赢得新弓的事,李百户摸着短须,自得一笑,“还算没白学这几年的武艺。”
李太太递给丈夫一盏温水,转而说起赵家来,李百户险些呛了水,哭笑不得道,“你莫说疯话了,赵家孩子都小,她家长女还是个娃娃,咱们宝哥儿过两年就能说亲了。”
李太太白他一眼,“长卿今年已经九岁了,也只比咱们儿子小四岁而已。我看那孩子实在好,宝哥儿也很有那么几分意思呢。”
“啥?”李百户瞪大眼珠子,惊问,“他们两个好上了?”
“你 这是什么不着边际的话!”李太太恨不能堵上丈夫这张没边际的嘴,嗔道,“人赵家的闺女自幼读书,再知规矩礼仪不过。是你儿子有事没事就跟着明珠去赵家,他 那点子心事,长眼的都能看出来。长卿年纪还小,只当明宝哥哥一般。其实这也无妨,本就是亲戚,先这样哥哥妹妹的叫着,以后再看。”
李百户不以为然,“明宝这是啥眼光啊,就赵勇那相貌,还不如我呢,他闺女能有多好看?记得小时候见过一回,圆圆滚滚,白胖白胖的。难不成咱儿子喜欢胖子?”李百户倒不是非要儿子娶什么天仙佳人,但,样貌上也不能忒不像样,一家子的脸面呢。
李太太啧啧两声,“你儿子眼光好的很!”
李百户道,“什么时候赵家丫头来了,你跟我说一声,我也见见。”就这么一个儿子,身为父亲,不可能不为儿子的亲事操心。
“这也容易,只是长卿年纪还小,又是我表弟家的侄女,咱家可不能唐突了她。”
“看你说的。咱们可是正经亲戚,论理,她得叫你一声表姑,我就是表姑夫。”李百户笑,“我跟她爹兄弟一般。不过是以往我忙,才没见过。咱们丫头正月底的生辰,请她来玩儿一日,我休沐,索性不出门,也瞧一瞧她。”
夫妻两个商议定,才休息了去。
☆、第63章
第二天晚上,赵长卿又出去逛灯市了,倒不是她兴致就这么好,这次是楚家兄妹约她一道去灯市玩儿。
夕阳刚刚落山,楚家兄妹便到了楚家,楚越笑,“昨天我跟阿渝都各有差使,哪里得闲儿逛灯市,今天正好逛逛。咱们去灯市上吃元宵,还有许多好吃的,再买几盏花灯玩儿。”
赵蓉没去,赵长宁要跟,赵长卿便带了他去。余者,来福一道跟去看着赵长宁,柳儿也一道凑热闹。
将军府的马车非常宽敞,赵长宁问,“楚哥哥,昨天你有没有射花灯,李哥哥赢了一张新弓,可神气啦!”赵长宁惯来这样憨头憨恼的不怕人。
楚渝笑,“我昨天做的裁判,哪里有空下场。今天还有许多地方设擂,咱们一道去,有许多东西好赢。”又对赵长卿道,“昨天你可真是运道好,诗做的不怎么样,倒得了王老夫人的赏。”
赵长卿毫不谦虚的笑,“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有什么法子呢,天意啊天意。”
楚越道,“还有蓉妹妹,简直奇异,她那么小就会做诗,难道从娘胎出来就开始念书?我娘亲都说,若蓉妹妹是个儿子,当真是状元之才。”
赵长卿笑,“蓉姐儿是在娘胎里就开始念了。”
楚越笑,“以前我都不信这世上有天才一说,见到蓉妹妹才算是信了。”
赵长卿笑,“阿蓉做诗的确很不错,我家先生都说她天分卓绝。”
楚渝道,“还是郑御史家千金的诗风骨最佳。”楚渝近水楼台,能说这话,自然是看过诸闺秀的诗了。
赵长卿点头道,“郑姑娘不但诗好,人也很与众不同,并非寻常闺秀。楚哥哥,郑御史很有名气么?”
楚渝笑,“郑伯岩是先帝年间进士,只是名次不是很好,一直在各地任巡道御史。他先时在淮扬,屡有弹劾,江南官场的人都怕了他,便大家凑银子帮他活动到了边城来。”
赵长卿有些不解,道,“巡道御史品级并不高,既然他屡有弹劾,想必是得罪过许多人的。怎么那些人不报复他,反是将他请走呢?”
楚渝挑眉,有些惊讶,“你还知道巡道御史的品级?”
“你莫太小看我,我都是学过的。”这些书上当然没有,都是苏先生教给她的。
楚渝不再多问,对赵长卿略略解释道,“郑伯岩这样硬气的人,人品令人敬服,不过,他能一路平安,自然是有人保他。”
赵长卿道,“那天我看郑姑娘衣饰并不华丽,郑大人又素有清名,想来家中并不富庶。”
“郑伯岩出身寻常,他年前刚刚来边城就任,听说就是宅子都是租的。”楚渝赞许的看赵长卿一眼,“他一无出身,二无家资,保他的人是他的朋友。”
赵长卿赞叹,“那定是郑大人的好友。”原来官场中竟还有这样的友谊存在。
楚渝笑,“那是自然。”
楚 渝这等出身,对于官场帝都的了解自然远胜赵长卿,不过,他也并未与赵长卿多说,只是指点赵长卿道,“你们姐妹都是出众之人,以后少不了诗会宴请,你心里有 个数。”这世上,人人皆有门第之见,但,门第之别却也并非人们想的那般高不可攀。如赵家,虽出身军户,但,赵长卿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打小就是可爱娃娃,大 了又出落的格外清丽,性子也十分令人喜欢。何况,这姐妹两个都通晓诗书,不论出身,绝非寻常闺秀可比。
赵长卿一笑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