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氏笑嗔,“什么叫女壮士?莫这样说闺女,她就是力气稍稍大些。这是菩萨给她的本领。”
赵勇直发愁,“要是儿子,以后战场打仗,定是个万人敌。咱们闺女,这样宝贝疙瘩的长大,凭生有了这样天大的力气,岂不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赵 长卿早有腹稿在胸,稳稳道,“我想过了,自来一饮一琢,皆有天定。既然菩萨给我这样的本领,日后就兴许有用得着的地方。而且,说不定什么时候菩萨还会收回 去呢。所以,爹爹和母亲只管作寻常就好。可不能再给我往外说了,菩萨告诉过我不能说出去,要是你们再往外说,菩萨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赵长卿一拿菩萨说事儿,凌氏忙道,“我就跟你爹爹提一句,咱们家的事,自然要你爹爹知道。你爹爹是有见识的人,定有主意的。”
赵勇的主意与赵长卿不谋而合,道,“咱们丫头说的有理,这事虽奇异,却不好往外传的,自家人知道就成。”赵勇对赵长卿道,“你有这样的本领,以后待人更要小心,对东西也得轻拿轻放。”
赵长卿笑,“看爹爹说的,我现在就一点力气也不敢用,慢慢感觉着,什么都轻轻的,其实跟以前一样。”
“这就很好。不要当成一回事,像从前那样就好,该习,说写字写字。”赵勇笑对凌氏道,“咱家这事,的确不能朝外说,不能他们二舅母还不得追到家里来说理么。”
凌氏抿嘴笑,“以前爹娘都没少跟她生气。偏她早就是个不着四六的,不讲个理,神人拿她都没法子。这回她吃了长卿的教训,怎能心服?的确是瞒着的好。”
赵蓉自外走来,笑问,“娘亲再说什么瞒不瞒着的事?”
“你小孩子不懂。”凌氏笑问,“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你祖母那里要用晚饭了?”
赵蓉道,“母亲叫我过来跟娘亲说,娘亲身子不便,现在天又黑的早,以后晚上别大着肚子过去,路上黑呢。叫爹爹和娘亲带着我们一道用就行。”
丈夫就在身边,凌氏笑道,“我现在身子还灵便呢,过去并无妨碍。”寻常都是一家子一道用饭。不过,赵老太太并非刻薄之人,凌氏有孕时,都是叫她自己在房里吃,她是让她随意自在的意思。赵老太太这样大方,凌氏亦从不在婆婆面前失礼,想着总要过去说一声才好。
赵长卿笑,“祖母这样心疼母亲,母亲就应了吧。再说了,也不只是祖母不放心啊,爹爹肯定也不放心母亲大晚上在院子里走路的,是不是?”还朝赵勇眨眨眼。
赵勇笑对妻子道,“娘这样说,你就别动了。叫长卿过去就行,等明年生了老四,咱们再一道过去吃,那才热闹。”
赵长卿起身道,“我这也算代父母尽孝了吧?”
凌氏笑,“你这张嘴,我算是拿你没法子。莫急,先穿上斗篷,在外头叫白婆子给你点个灯笼拿着,脚下看着路,多劝你祖母吃些。”
赵长卿说笑几句便去了。
赵蓉先问候了母亲的肚子父亲的辛苦,方道,“娘亲,这马上就将军府小姐的生辰了,姐姐今年还去吗?”
凌氏笑,“你姐姐每年都去的,先时她病了将军府还茬了大夫来,如今她身子已是大好,定去的。”
“娘亲,我能跟姐姐一道去吗?”赵蓉问。
凌氏笑,“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想去就一道去,只是去了必要听你姐姐的话才好。那天人多,莫冲撞了别人,也莫叫人冲撞了。”
赵蓉抿唇一笑,乖巧无比,道,“母亲就放心吧,我一定事事都听姐姐的。姐姐认得好些朋友,我也想像姐姐这样,结交许多好朋友。”
凌氏笑着摸摸她的头,“你还小呢。你好生念书,以后定也像你姐姐这样聪明伶俐。”
赵蓉笑应。
一时赵长宁回来,凌氏问,“你这是一整天做什么去了?”赵长宁不爱跟女孩子玩儿,今天去凌家,他也没跟。
赵长宁撅着嘴道,“跟先生玩棋,输了七八盘,足写了三张大字方清了账,先生这才放我回来,可是累得我够呛。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跟娘去外祖家呢。”
凌氏笑,“你先学些蒙学,以后去了族学才跟得上。”
赵长宁捧着姜蜜水喝了半盏,一抹嘴道,“我又不用去考秀才,认得些个字就成了。”
凌氏一挑眉,“胡说八道,难道军户就不能考功名了?一样能考。你考出功名来,以后就能直接做官了!”
赵长宁问,“那能当将军不?”
凌氏也不大懂,却是一口应下,“当然能!考出功名就能!我听你姐姐说,楚将军就是正经的进士出身!”
赵长宁欢呼,“那我也要考进士!”
把小儿子的志向激发出来,凌氏笑着让白婆子上晚饭。
赵蓉的确很有眼力,凌氏有了身孕,难免有些奇怪的反应。忽然不能闻这个味儿或是那个味儿,赵蓉在旁递茶递水,无比细心。晚间打发了孩子们睡去,凌氏笑道,“长卿聪明,蓉姐儿也乖巧,咱们长宁虽不若姐妹念书灵光,也是个好孩子。”
赵勇笑,“总归孩子是自家的好。我看别人家孩子,也总觉着不如咱们孩子。”
凌氏笑,“咱们长卿有这样的奇遇,以后定是个有福的。等年初一,你陪着老太太带着几个孩子去庙里烧几柱香。”
赵勇向来看得开,“只要孩子们平平安安的就好。”
“谁说不是呢。”赵长卿神神鬼鬼的菩萨的话当真是笼住了凌氏,凌氏早便喜欢她,如今更是视以为心肝儿宝贝,道,“这孩子打小便格外的聪明,虽有些牛脾气,现在越大越懂事,很是体贴父母。”
“现在孩子们大了,我想着趁着过年给她们姐妹买两个小丫环。”凌氏同丈夫商量,“不买那年纪大的,就十来岁的正好,价钱也便宜。现在伴在她们身边服侍,等以后大了,才更忠心。”
赵勇道,“也瞧着有没有好些的小子,给宁哥儿买个小厮,过两年,宁哥儿就该上学了。”
“这 个我也想到了。”凌氏道,“宁哥儿现在还小,以后念书定要小厮跟着的。咱们儿子是个直脾气,这小厮,若买个年纪大的,不知根底什么的,我不放心。儿子跟闺 女不一样,你想想,宁哥儿是总喜欢往外头跑的性子。若是买个年纪小的,宁哥儿才几岁,若比他还小,还不知道谁伺候谁呢?”
凌氏拧眉道,“买小厮的事,还是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赵勇听着也有理,道,“你看着办吧。”
凌氏又道,“这回麻烦了六爷,年礼我备一份,待过几天你休沐给六爷送去吧。”
赵勇笑,“应当的。前儿我见了六爷家的小子,晌午一道吃了酒。以往走动的不多,借这机会该多走动。”
夫妻两个说了不少话,便歇下了。
赵家一片融融和乐景象。
凌家,凌腾放学去祖父那里做功课,待告辞之时,凌太爷将琴赠于凌腾,道,“之前是借你的,这回是真的给你。这还是我祖父传下来的琴,你好生用吧。”
凌腾微微惊讶,“卿妹妹要的是围棋吗?”赵长卿宰他家的时候可是半点不手软,今年凌二太太把家里过年的新衣裳全都省了。
凌太爷笑,“你做兄长的有礼让之心,卿丫头虽是女孩儿,也不缺心胸。她说以往看到你在家里摆棋子,想来你是会棋的,便把琴留给了你。你们是姑舅兄妹,莫要生分。”
凌腾连忙道,“怎么会?在我心里,卿妹妹与亲姐妹是一样的。”一个小小女孩儿,比他还小两岁,心思竟这样难懂难猜。
凌太爷笑,“那就好。”
凌腾带着琴回家,凌二太太问,“你祖父又把琴给你了?”
“嗯。”
凌二太太跟着问,“那棋呢?”
凌腾道,“棋给了卿妹妹。”
凌二太太顿时气鼓鼓道,“真是心偏的没了边儿。有孙子在,倒把东西给外孙女。你祖父啊,一心都是偏着你姑妈家。”
凌腾道,“母亲莫这样说,这琴三百两不止,值钱的很。再说了,祖父原是叫我先挑,我怎好先于卿妹妹选东西,便跟祖父说让卿妹妹先选。没想到卿妹妹反是选了不大值钱的云子,把这琴留给了我。”
凌二太太现在视赵长卿如仇家一般,哪里肯知她的情,冷冷道,“你以后少给我犯这样的傻气!你祖父给你选,你便选!你让她,她也不会知你的好!”
凌腾道,“要是卿妹妹不知我的好,怎会把琴留给我?”
凌三姐从里面出来,见弟弟抱着琴,叹道,“现在把琴找来有啥用,母亲已经将先生辞退了。”赵长卿要了凌二舅家八十两银子,凌二太太心痛的几宿没睡好觉,这个年节,一家子新衣都没裁。更不必说一月一两银的先生,一并辞退了去。故此,凌三姐颇是惋惜。
凌腾道,“你若要学,等以后我学来教你。”
“你又从哪儿学?”
“礼、乐、射、御、书、数。君子六艺,学里都有教导。”
凌三姐赞叹,“还是你好,在学里愿意学什么就学什么,还不用花钱。”
凌二太太眼睛一吊,“怎么不用钱?八十两银子不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