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那儿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很认同他。
晓博不是一个喜欢在描述无生命事物上夸张的人,是真的。
这地方真的很破。
入眼是一破旧工厂的大门,两扇说不清到底是铁红色还是砖青色的铁大门,门的质地倒是很高也很厚实,但是年岁已久,外面被腐蚀的铁锈像是结痂已久的丑陋伤口,摸一把就掉一层碎了的漆,有种以前看港仔片儿时扔尸体最多的乱葬码头既视感。
这俩门是大敞的,被几块砖还有石墩子堵在墙那里无法关闭,几个石墩子挺干净,正好还在树下的一大片阴凉里,估计他们平时下课会在这里打牌。
盛晓博说这大门已经很多年没关上了,现在也没人敢动它,怕一开一关,它就掉了,反正里面的房子也很破,没人会想来这里偷东西。
我点点头往里走。
破工厂里的地势很低,很明显的感觉自己在下坡,然后走到一排破旧的房子面前,透过窗看到里面摆放的桌椅什么的还挺齐全,讲台黑板什么的都有。
门倒是木质的,刷着蓝色的油漆,也是掉的斑驳一片,锁眼处上着一把大锁,挺新的,崭新。
“后面还有一排房子,以前只有一间能用,其他间的都没有钥匙,大家都挤着住,后来邵嘉他们把里面的墙都打通了,现在可敞亮了,一会等邵嘉把钥匙送来领你看看。”盛晓博说。
没有钥匙就把墙打通什么强盗逻辑……万一是承重墙岂不是要完蛋。
不过他们住了这么久应该是没事的吧。
我点头,“嗯,不对,你不是说这里以前是个弹棉花的厂子吗?怎么和教室差不多?”
刚才看的入迷,不小心摸了一把窗户上的铁栏杆,拍了拍手,满手心的黄褐色铁锈,拿出邵嘉的眼镜布用干净的那面又擦了擦手。
盛晓博笑着打了个嗝,“嗨呀,很多年了,前两年这边办了个小学,就这一间教室,一年级到六年级全都在一个屋,还一共就俩老师,后来学校又倒闭了,就闲置了。”
“嗯。”一共也就两排破旧的房屋,能用两间也挺不错的。
地方不怎么样,绿化倒是看起来不错,到处都是一人也无法环抱过来的老槐树,空气不错,就是天太热,有树也异常燥热。
门前有个自来水管,下面砌了一个石灰水池,我有点儿热便趴过去洗了把脸,结果发现水管里流出来的水都是温热的,不甘心的又洗了一会儿水才变凉。
盛晓博蹲在门口玩手机,我从裤兜里掏出邵嘉的眼镜布仔细的洗了洗,随后把水挤干净,晾在旁边的晾衣绳上。
邵嘉到这儿的时候,眼镜布已经干了。
他看到我没什么表示,径直走向住宿的那间房去开门。
我从他背后打量邵嘉的背影,发现无论是身材还是脸,都是我中意的那型。
邵嘉也没有故意打扮,穿衣风格非常随意,就是有点儿闷骚,天这么热外面还穿了一黑色薄外套,露出里面白色短袖的一截下摆,下面是条深色牛仔裤,白色板鞋。
他倒是不怕深色吸热,多看他两眼我都觉得周身温度至少比刚才又高了一点五度。
邵嘉最让人有好感的地方在于,他没做头发。
很多长成他这模样的男生早就飘了,头顶的啫喱能涂到两斤厚,老远就能让人闻的打喷嚏,邵嘉看起来倒是有种……帅而不自知的风范。
可惜这人的脾气太呛,不招喜欢。
我这人也呛。
更喜欢温柔一点儿的。
盛晓博跟在邵嘉身后朝我招手,“扬子快来!里面有风扇,凉快会儿!”
“嗯。”
可我总觉得心里憋着一股气,不知道哪里来的,也许是身份证银行卡掉了,也许是天气太坏,或者是邵嘉总不理人。
总冷着一张脸,让我觉得欠他太多。
可他看起来又态度恶劣的不需要我的补偿。
面无表情的陌生人在我这里就是恶劣,大概是我骨子里天生的强势,看不得别人因为我而不快。
盛晓博说的不错,这里很通透,很长的一大间厂房,大概是三个小房间的组合,虽然都打通了,不过每隔几米就有两根褐色的柱子从屋顶顶到地下,下面的砖块一眼就能看出很多年了,紧紧的把柱子吸附在最下面
。
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不过这里的床并不是很多,零零散散的几张,都铺着瞧不出颜色的凉席子,上面堆着破旧的被单,花花绿绿的。
我可能需要买一些干净的夏凉被来。
风扇只有一个,集中在那几张床上面。
盛晓博坐过去打开大吊扇,爽快的风从头顶吹来,全身心的毛孔都要打开。
坐在床边上,甚至能感受到铁床的不堪重负。
看我突然一愣的动作,盛晓博又笑起来,“放心吧,这床结实着呢,霍子晋带他女朋友来滚床单好几次都没事。”
“……”
我不知道霍子晋是谁,但是在这里滚床单……妈的,我以后不会还要被迫观看活|春|宫吧?
算了,瞧瞧这引人犯罪的环境,倒是他们能干出来的事儿。
邵嘉坐在离这几张都比较远的床上玩手机,也没说要走的样子。
我四处瞧了瞧,每张床看起来都有人住,“我住哪里?”
盛晓博也没瞧出来个所以然,“你晚上跟我回家吃饭,我看看我爸怎么安排的,不然让他再送一张床来。”
“太麻烦了,”我看看地上,挺干燥的,我要是只买个床垫子,在地上睡可能也行,“到时候再说吧。”
对面一直没说话的邵嘉突然抬头看盛晓博,“盛老师之前说班里还会来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