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肯定是眼花了。
苏停云神魂震荡,一时识海翻腾,周围的景色瞬间扭曲,她好不容易沉下心,再次看过去,便看到了李馨眉躺在那里,半个身子露在外头,身上还压在另外一具尸身。
苏停云感觉不到她身上有任何气息,没有心跳,没有呼吸。她不信,怎么都不肯相信,神识汇聚在一切,对周围的一切都不管不顾了,朝着李馨眉看了过去,她想搬开她身上的身体,她想把小眉抱到怀中。
脑子里忽然想起了在天策峰正殿被烈焰焚烧之时,她听到的那一声呼喊。
“婆婆啊……”
那是李馨眉的声音,她肯定又跟着柳飞舟回来了。
身上的疼痛并不可怕,她觉得自己来这一趟其实是有价值的,至少,那个善良的小姑娘,因为她而活下去了。
哪怕她死了,想到小眉能够在凡间界活得好好的,苏停云都觉得自己没有白走这一遭。
她从前一直觉得修真界太凶险,如果可以,时机一到,她就要回到凡人界,安安分分老老实实的当一个宅斗界*oss,而不是做一个底层的小炮灰。
修真长生,这些她真的不在乎。
然而现在,她恨,她怨,她不想这么卑微的活着,她想报仇。
她想一把火烧了无量宗!
元神内豆丁大小的丹火猛地窜起,火苗依旧微弱,却比之前要好了太多,苏停云拼命地想要挪开那压在小眉身上的尸体,她的神识终于一点一点将那尸体挪开,而等她想要用神识抱起李馨眉的时候,苏停云神识消耗一空,识海完全被她消耗到极限,俨然彻底干涸。
苏停云眼前一黑,再次昏了过去。
……
而无量宗内,资源的分割也闹出了很大的动静。
苏漓江走了,他走的时候带走了天策峰一切能够带走的资源,而他那十一个徒弟,却被他轻易丢了。
其他各殿决定离开的长老也都搜刮了不少的东西,剩下来的不到原本的十分之一。
这些正派倒也干不出强抢资源的事情,不过他们都接纳了长老,收了不少优秀弟子,算是分到了不少的肉了。
待这些人走后,便也有其他小门派甚至魔道修士陆续赶来,无量宗上上下下一盘散沙,剩下的弟子被迫退入阵符殿阵法保护之内,大家都是一脸死灰,神情颓然。
江飞云没有离开。他是掌门,离开了能去哪儿?
数万人的宗门,如今留下的也不过寥寥几千人。剩下的三个元婴期修士,包括他都受了重伤,根本没办法镇压那些丧心病狂的入侵者,他们只能躲在阵法之中,看他们恨不得把无量山的灵脉都给挖走。
“掌门,我们?”
江飞云脸色平静,一言不发。
因为千机阁的插手,太上长老又无法现身,无量宗注定无法翻身。所以夺舍了苏漓江的太上长老才会临时改变主意,毅然决然地加入了皓月宗。
江飞云心头本是不平的,无量宗万年基业如何能毁在他手里。
然而,太上长老临走之时在他手里塞入了一个玉牌,里面有无量宗最顶阶的修炼功法还有高阶法宝灵丹。他还告诉他,日后会保持联系。
拥有了这些,他也有机会突破渡劫期啊。两相对比,覆灭的无量宗,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所以虽说江飞云现在掌门大殿都被人给翻了,他心头也并不着急。
只是阵符殿的几名修士都是脸色苍白,“灵石不够,阵法坚持不了多久了。”
“我们一直守在这里,他们还以为阵符殿藏着什么好东西呢?”有弟子道。
“阵符宗的传承在这里,怎么没有好东西。”一位阵符殿长老怒喝了一声,“他们拆了那么多东西,绝对不能让他们进来。我要誓死保卫阵图!”
外面有不少魔修,攻击越来越猛烈,就在大家坚持不住之时,外面的魔修竟然停止了攻击。
“你们是什么人?”领头的乃是魔道元婴期修士魔九鹰,他平日里虽然独来独往,但实力不俗心狠手辣,在魔道中威名很盛,自然也就有资格第一个说话。
本来大家都卯足力气想要击破阵法抢东西,却没想到,会有那么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阵符殿前面,他身前出现一个扇子样的法宝,把所有人的攻击都轻松化解了。
“千机阁任乙!”
一听到千机阁的名头,不少的人多怂了。
“千机阁不是不参与任何势力斗争的吗?”一人喝道。
“是啊,我们君上只是来无量宗买件东西的。”任乙笑呵呵地道。
同一时刻,无量山上,杜溪之坐在池塘边默默流泪,“师父怎么能丢下我们走了呢?”
十一个弟子都心里难受得很,其他的已经跟着掌门他们去阵符殿躲着了,唯独他犯了浑,死活不肯离开。好在他所在的位置没什么法宝,大家都去内室抢东西了,没怎么管他死活。
不过已经有人从大殿内出来了,眼看就要往杜溪之的方向过来,一直隐匿身形的柳飞舟实在没忍住,让他屏息凝神不要吭声。
柳飞舟当年能够从尸堆里爬出来,能够躲过高阶修士屠城,是因为他身上有一个隐匿气息的保命高阶法宝玲珑盏。
楚玉放了他一马,而后他们追着魏老太出去的时候,他就挣扎着逃出去,躲进了玲珑盏里后直接昏了过去,直到现在,才被杜溪之的哭声吵醒。
玲珑盏里藏不下第二个人。
当年,他就舍弃了旁人,然而现在,他居然不假思索地从玲珑盏里出来提醒杜溪之,虽然出来之后就有些后悔,但此时也容不得他后悔了。
“哟,这里……”那魔修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杜溪之转过头去,直接看到魔修倒地,他的身后,露出了两个实力深不可测的古怪男人。
领头的那人带着个木头方形面具,穿一袭玄色长袍,但也不是全黑,上面用金线绣了祥云图案,那衣衫不知道是什么法宝材料所制,隐含宝光,祥云流动,一看就不是凡品。
他身边那男子容貌平凡得很,看一眼转头就忘了那种,杜溪之连续看了好几眼,依然没记住那人的脸。
他虽然害怕依然站起来,将受了重伤脸色惨白的柳飞舟护在身后,并举起了手里的剑。
任甲连连摆手,“我们不打架。”
“我们是来买东西的。”
“买什么?”杜溪之警惕地问道。
却在这时,听得那面具男忽然道:“你就是杜溪之?原来长这样。”
舌兰草只能听声音,他自然也只能听到声音,根本不知道这些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当然,若是他想过来看谁也拦不住他,不过他觉得没那个必要。
不过就是,稍稍有趣一些罢了。
他在意的是那株,变异了的舌兰草。舌兰草是他的耳朵,然而这些舌兰草都具有独立的意识,他只能听,不能干预它们的成长。
他以为能够号令天下舌兰草的只有他盆子里的那一株。却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个异类,长得这么奇葩,还能号令其他舌兰草,害得他损失了那么多耳朵。
看到面具人站在池塘边看那株快要枯萎了的舌兰草,杜溪之紧张地问道:“你要买舌兰草吗?舌兰草是婆婆的。”
那是婆婆的东西,婆婆虽然不见了,但他要守护好,等婆婆回来!
面具人不理,伸手去摸了一下舌兰草干瘪的叶子。他有时候会分出一丁点儿的意识在这边,能够感受到抚摸叶子时候的触感,亲手去摸,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对,一个是抚摸,一个是被摸……
想到这里,面具人的手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他听到舌兰草突然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长得磕碜,你长得磕碜。”
跟在他后面的任甲脸上刷刷冒汗,然就在这时,他听到君上居然轻轻笑了一声。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