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婆子道:“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人家啊!她家的姑娘,那都是百般培养着,要嫁贵婿的。没承想会看上金冬。我说大姑,你家将来是要出贵人的人家,媳妇们一个一个上不得台面可不行。总归要娶识字明道理的姑娘过门才好。”
“我倒是想,就别人瞧不上我们家。”吴氏安人说着,又催问道:“还没说是谁家呢!”
温婆子关子也卖足了,这才道:“就是镇东的胡家,他家三闺女胡兰蝶。”
吴氏安人失声道:“胡家的胡兰蝶?”
温婆子道:“是呀,惊奇了吧?胡家大闺女嫁了县城里的官人,二闺女嫁了咱们镇上许大官人的儿子,这三闺女啊,跟她两位姐姐一样,长得好,识字明道理,大家度着,也要嫁进高门大户的。不承想啊,居然主动问及金冬,这不,我赶紧就来了,怕你们错过这样的好婚事。”
胡家在龙门镇,却是有名的书香门第,据说祖上有人做过京官,他们家男女都识字,教导有方的。像镇上富户许大官人的儿子,就一直想望胡家的闺女,那回以为无望,才转而想说下贞素妙,及至胡家松了口,马上又弃了贞素妙,定下胡家二闺女。现下胡家三闺女到了婚嫁年纪,众人度着,必定又要高嫁的,因像墨家这等人家,并不敢想望,可现下对方居然自动提婚事,吴氏安人听了,自然有些不敢相信。
温婆子见吴氏安人一脸不信的表情,就“嘿”一声道:“我哄大姑作什么?这事儿千真万确呀!没影的事儿我敢跑来乱说么?”
吴氏安人听着温婆子这样说,才有些相信了,只嘴里犹自道:“胡兰蝶我见过的,那样的姑娘,怎么就瞧中金冬了呢?”
温婆子道:“金冬一表人材,嘴巴又会说,讨姑娘喜欢不出奇的。”
吴氏安人道:“我不是说这个。我们家就是开小酒楼的,胡家可是书香门第,眼界高着呢!胡家姑娘瞧中金冬,这事儿太奇怪,我得问清楚,若不然,不敢乱应下的。”
温婆子道:“要不然,你找个时间到我那儿坐坐,我再约了胡家安人过去,你们碰个面,自己谈谈?”
“好,这件事就拜托你了。还没成事前,你嘴巴紧些,别往外说。”吴氏安人叮嘱一句。
“我晓得,不会往外说的。”温婆子笑道:“等成了啊,我再说未迟。”
送走温婆子,吴氏安人将此事说给石氏听,一边道:“胡兰蝶心气可高了,怎么就会瞧中金冬呢?我愣是觉得此事古怪着。”
石氏道:“确实奇怪。若说是因为咱们玉姐儿认了族长夫人为干祖母,胡家就高看咱们一眼,想把闺女嫁过来什么的,又有些扯。谁不知道,墨氏族长见了胡家,也要让三分呢?”
墨玉坐在旁边玩石子,听着她们婆媳说话,却是帮着分析了一下。嗯,胡家祖上做过京官,一家子心气高,有些见识,闺女都是娇养着嫁大户,现下三闺女却想嫁四叔,显见着这是放长线钓大鱼的节奏。
这阵子龙门镇出风头的,就是墨家一族了。随着田嬷嬷频频来到,众人也就猜测,族长夫人家三位孙女并墨家族内出色的女娃儿,都是有机会进宫的。
胡家大闺女嫁了县城富户,二闺女嫁了龙门镇富户,但再富户,也就局限于地方,不可能有更大的出息。胡家若是想要走出县城和乡镇,寻机会回到京城,便要让闺女攀上墨家人。只墨家族内适婚的,现下就剩下墨金冬和墨金闺。
嗯,胡家这是知晓朕认了族长夫人为干祖母,且又听闻朕聪慧,权衡再三,也就索性把闺女嫁给墨金冬,便于以后扶助朕,培养朕进宫当贵人,给胡家创造富贵机会?
墨玉推测一番,心下明了,看来,墨金冬在婚事上,要走运了。一旦墨金冬当了胡家女婿,和胡兰蝶县城大姐夫和并龙门镇二姐夫成了连襟,身份地位便见涨了。到时胡家也会出手相助墨家,甚至帮墨家谋划将来,规划前途,培养子弟……
胡家确实如墨玉所推测那样,想放长线钓大鱼。
这当下,胡老翁和大儿子胡兰擎正在书房说话。
胡老翁道:“没错,你太祖父当过京官,但致仕回龙门镇后,几代下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再进京,京中原有的亲友也渐渐不再走动,人脉散尽,若再不谋划,咱们这一支,以后便沦落为乡民,再无出头机会了。”
胡兰擎皱眉道:“但让三妹去嫁墨金冬,会不会太草率?虽传闻墨玉聪慧,到底年纪小,看不出好歹,将来有没有造化实在难说。至于墨家那一家子,全是草包,哪儿能指望?”
胡老翁道:“你三妹如果不嫁墨金冬,至多也就是嫁县城富户人家,跟你大妹一样做个富户太太而已。若嫁墨金冬,我们却有一线机会。且墨家诸人无能,才要靠我们。若他们有能了,要我们作什么?”
胡兰擎道:“爹爹是说,我们和墨家结了亲,就代墨家培养子弟,扶助墨玉当贵人?”
胡老翁道:“没错。假如墨玉到时不济,我们完全可以让胡家女娃接替她。现下关键在于一条门路。墨家族长夫人的妹妹金夫人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而墨玉认了族长夫人为干祖母,她便间接成了金夫人的侄孙女。你三妹嫁到墨家,她便是金夫人侄孙女的嫡亲婶子。她们这一条关系,便是我们的门路。”
胡兰擎理着胡老翁这番话,好半晌道:“爹爹想得深远。只不知道三妹自己愿意不愿意?”
胡老翁道:“此事儿,自有你阿娘跟她分说,由不得她不愿意。”
父子正说着,有人来敲门,两人便止了话。
胡兰擎开门一瞧,见是母亲胡老娘,便问道:“阿娘有什么事?”
胡老娘进了书房门,说道:“温婆子来了,说吴氏安人明儿到她家,想约我见一见,谈一谈。”
胡老翁道:“想必是疑惑咱们家因何主动提出婚事的。你只管去见,便说是梦见墨老翁,墨老翁在梦中帮墨金冬提亲,咱们在梦中答应了婚事。你醒来时,心里惊怕,请人解梦,解梦的人说,既然在梦中答应了,便不能反悔。为此事,你辗转难眠,和我商议几天,还是决定跟墨家议议婚事。”
胡老娘有些不快,哼道:“咱们三娘没人要了么?非得这样塞给墨金冬,还要编这样的鬼话?”
胡老翁瞪眼道:“你懂什么?”
胡兰擎忙打圆场道:“阿娘,三妹嫁与墨金冬,将来不定能当个官家夫人,阿爹这是为三妹谋划,并不是要害她。”
胡老娘道:“我只知道,三娘现下要嫁与墨金冬,肯定是委屈了。将来如何,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到。”
胡兰擎忙把胡老翁适才的话说了,又安慰道:“阿娘别急,阿爹谋划的事,哪一件不成了?”
胡老娘听完,还是扭着手道:“那玉姐儿才一岁出头,能不能长大还是未知数,你们就谋划这么多了?万一她夭折了呢?”
正在院子里沉思的墨玉,这会打个喷嚏,自语道:“谁在骂朕?”
墨娴牵着墨婉正好走过来,听见墨玉自语,就凑上前问道:“玉姐儿,你给自己起了小名么?”
墨玉胡乱点个头,嗯了一声。
墨娴一转头见石氏出来了,便扬声道:“三婶,玉姐儿给自己起小名了。”
石氏随口问道:“叫什么小名?”
墨娴答道:“小震。”
墨玉默默:朕的小名叫小朕?
☆、第章
吴氏安人回来时,墨娴就过去道:“安人,玉姐儿给自己起了小名,叫小震。”
吴氏安人笑道:“怎么叫小震呢?听着像男娃儿名字。”
墨玉仰头道:“小朕好听。”
“哟,会蹦四个字的话了。”吴氏安人笑道:“你阿爹小时候,两岁大也只会说单字呢!”她说着,匆匆进去,和石氏说起话来。
至晚,墨金冬归家,听完吴氏安人一番话,几乎惊呆了。
好半晌,他犹自不敢相信,喃喃问道:“胡家三娘真的愿意嫁我?”
在墨金冬眼中,胡兰蝶那是天上的云朵,他怎么够也够不着的,可现下居然听闻胡家自动提婚事,想将胡兰蝶嫁与他,实在像做梦一样。
吴氏安人道:“你舅母这样说的,究竟如何,我也不知道。还得明儿去见了胡老娘,探问一番才能作准。”
墨金冬搓着手,眼巴巴看着吴氏安人道:“阿娘,如果她们家真是提婚事,之后提条件,哪您?”
吴氏安人道:“你放心,真是提婚事,不管提什么条件出来,只要我们能办到,就一定答应下来,一准要给你娶一房好媳妇进门。”
墨金冬又喜又忧的,喜者,居然有机会娶胡家三娘子,忧者,凭墨家的水平,连聘礼也未必能满足胡家的要求。
吴氏安人却是担忧着别的事,自语道:“我只怕,这事儿没这样简单的。好端端的,胡家为什么要将三姑娘下嫁?”
墨金冬这会已想像起胡兰蝶娇俏的模样,心里热乎乎的,听不得吴氏安人说胡家坏话了,帮着解释道:“许是人家看好我们家呢?阿娘别多想了,明儿去见了胡老娘,问一问就知道了。”
第二天,吴氏安人便到温婆子家,和胡老娘见面谈婚事。
及至傍晚,吴氏安人笑容满面回家,和墨金冬等人道:“你们老爹有灵,佑着你们呢!”
“阿娘,怎么样了?”墨金冬心急,看着吴氏安人的神色猜结果。
吴氏安人坐下,待石氏倒了水递给她,她喝了一口,这才长长吁口气跟墨金冬道:“胡老娘做梦,梦见你们阿爹跟她提亲,让她把胡兰蝶嫁给你,她在梦中随口答应了。醒来后就去找人解梦,解梦的告诉她,答应阴人的事,不能后悔,得遵守,若不然,对她女儿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