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安人也训斥一句,忙又去看温婆子,问道:“要不要紧?”
温婆子揩着被打出来的眼泪,嚷道:“倒是不要紧,但我得说,你们不能太宠着玉姐儿。瞧瞧,这就打人了,长大了可不得了。小心嫁不出去。”说着看向墨玉。
墨玉见她看过来,一手扶椅背稳定身子,一手挥了挥拳,小眼神恶狠狠威胁:敢说朕坏话,小心再挨打!
温婆子怔了怔,转向石氏道:“你打过这娃儿没有?”
石氏道:“她还小,谁舍得下指头?”
温婆子道:“你不知道,有些孩子气性大,长大了大人就压不住。趁着未满一周岁,你得打她几巴掌,让她吃吃痛,知道厉害,气性就收了,长大了才好管教。”
石氏也有听过这个说法,只是要她打墨玉,自然不舍得,笑道:“她还小呢,大了就好了。”
温婆子跌脚道:“大了就迟了。你这会就该抱了她进房,扒下裤子,朝她屁股狠狠扇两下,过后,她就听话了。”
墨玉听着她们对话,一下瞪大眼睛:敢动朕一指头试试!
☆、第 8 章
要打人了么?墨娴和墨婉又是兴奋又是害怕,手牵手站在一起,紧紧偎依着。
墨玉挪一下步子,坐进椅子中,作出威严状,心下着实为自己的小屁股担忧。
石氏过去蹲在墨玉跟前,问道:“下次还乱打人么?”
墨玉一听,感觉这是要给自己台阶下,忙识时务地摇摇头。
石氏松口气,回头朝吴氏安人和温婆子道:“她下次不敢了。”
温婆子有些没趣,嘀咕道:“宠着吧,宠着吧,宠上天了,看以后不给你们惹祸?”
墨玉避过一劫,心底还是生气着,趁着石氏走开了,她溜下椅子,爬到温婆子椅侧,攀住椅背站起,伸手在椅背上一拍,指着温婆子“呀呀”叫了几声,这才爬走了。
众人目瞪口呆,还是温婆子先回过神来,嚷道:“她这是训我呢!”
墨玉边爬边腹诽:训你还是轻的,若是从前哪,你对朕这样大逆不道,脑袋早掉了。
墨娴看着墨玉,小小心理突生敬佩之意:玉姐儿好样的,连大人也敢训呢!
墨婉也含手指看着墨玉,待见她爬过身边,不由主自敬畏地缩了缩脚,让开身子。
于是,墨玉很霸气地爬出门槛外,自去寻别的东西玩。
待温婆子走了,石氏也颇发愁,跟吴氏安人道:“玉姐儿气性确实太大,只希望大些能懂事,若不然,还真不好办。”
吴氏安人也摇头道:“也不知道像了谁?咱们家的人气性没这样大的。”说着沉吟一下道:“她这样子的,若能认了族长夫人当干祖母,凭着族长夫人那身份地位,却能压下她的气性。”
石氏道:“族中不知道多少人想认族长夫人为干祖母的,哪儿轮到咱们玉姐儿?就是轮到了,只怕转眼就被别人挤开。”
吴氏安人摆摆手道:“族长夫人最相信长寿观抱朴子观主的话,若得观主说一声,没准她就认下玉姐儿为干孙女了。”
石氏一下抬眼,眼睛闪着喜意,说道:“哪安人去拜托一下观主?”
隔天,吴氏安人打听得族长夫人到长寿观去上香,她便也买了果品去上香,又见了抱朴子一面,拜托了几句话,说道想让墨玉认了族长夫人为干祖母,请抱朴子帮口说几句有利的话。
抱朴子听完,问道:“你想好了么?”
吴氏安人听着这话,似乎话中有话,不由问道:“观主觉得不妥?”
抱朴子站起来,负手走几步,隔一会道:“老道不置缘你们的事。不过,族长夫人若来问玉姐儿的事,老道拣几句说说便是。”
吴氏安人忙道了谢。
待吴氏安人出去了,抱朴子拿出一本易经,翻到其中一页,临时卜了一卦。得了卦象,再看卦辞,他自语道:“易者,变也。此一时彼一时。你今日沾别人一点光,他日却要付出十倍心力去偿还。”
族长夫人之前,却也是请抱朴子给家中孙女测过八字的。抱朴子新近听闻族长夫人有意培养孙女,以备将来进宫,一时翻看族长夫人三个孙女的时辰八字,倒有些讶异,认为她三个孙女确实有贵人命格,但只怕命途多变,最后不得善终。至于墨玉,也是贵人格,格调却比族长夫人三个孙女高得多。现下族长夫人若认了墨玉为干孙女,提携一番墨玉。墨玉将来,或者会改变族长夫人三个孙女的命途。
吴氏安人拜托完抱朴子,掐着时间出来,刚好在殿外碰到族长夫人。
吴氏安人一见族长夫人,便上前行礼问好,又道:“我正有事想找夫人,这厢遇见却是巧了。”
族长夫人把手中的东西递给身边婆子拿着,笑问道:“墨家嫂子,你有什么事哪?”
“夫人,我们那边石凳坐一坐,容我细说。”吴氏安人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族长夫人在人前,对族中人一向礼遇有加,见吴氏安人这般,自然也会给面子,当下和她坐到石凳上说话。
吴氏安人看一眼族长夫人身边的婆子,欲言又止的模样。
那婆子有些晒然,不待族长夫人吩咐,自己就退开了。
吴氏安人这才细声细气道:“是这样的,我上回来请观主给我家玉姐儿测八字,观主说了,我家玉姐儿八字却是贵重,庚帖轻易不要示人。又提及,我家玉姐儿若得贵人提携,没准将来有些造化。我知道,就我们小家小户,纵玉姐儿有造化,我们也没能力扶持她,因搁开想法。只没想到,玉姐儿现下还未足一周岁,气性儿特别大,不同寻常娃儿的。我又怕是我们八字轻,压不住她的八字。今日来上香,听观内道长说,女娃儿气性大,顶好认一个身份地位高的干祖母,自能压住她。这不,我就……”
族长夫人听出来了,帮吴氏安人总结一句道:“玉姐儿八字大,因想认我为干祖母?”
吴氏安人笑道:“我倒知道,族内想认夫人为干祖母的多了去,未必能轮上我们玉姐儿。但我们玉姐儿得了观主批过八字,除去夫人,纵是认了别人为干祖母,一样怕压不住。所以我才厚着脸皮来说这个话。夫人若觉得不中听,只当我没说过就是。”
族长夫人颇为信任抱朴子道长,一听是他批过八字的,其实已有几分信了,现听着吴氏安人的话,便道:“后儿我却是请了几位女眷赏梅花,她们也会带着女儿或是孙女儿过来玩。你到时抱了玉姐儿过来。我先瞧瞧玉姐儿,至于认干亲的事,过后再论。”
吴氏安人听着这话,感觉此事有五六分了,不由大喜,忙应下了。
待吴氏安人走了,族长夫人不忙走,喊过婆子问道:“罗嬷嬷,墨金秋那个女儿墨玉,你可有瞧过?”
罗婆子道:“上回族人到祠堂,墨家老三媳妇抱了她过去,我瞧了几眼的。只娃儿才几个月大,瞧不出好歹。”
族长夫人沉吟一会道:“罢,我找观主问问去。”
抱朴子见族长夫人来问墨玉的事,他便道:“墨家这位女娃娃呀,出生的时辰好,将来碰着时机,或有大造化。”
族长夫人因最近极力培养孙女,自然也想帮孙女寻几位得力的陪侍身边,虽说墨玉年纪太小,但过得几年没准真能用上呢?她现下听着抱朴子的话,心下也就活动开了,决定瞧过墨玉后,若没有什么出入,就认下她为干孙女。
吴氏安人那里,一回了家,却是和石氏说了经过,又小声道:“攀得上族长夫人这位干祖母,咱们玉姐儿就真正有造化了。”
石氏也高兴,笑道:“族长夫人既然让安人带了玉姐儿过去赏梅花,想来这事儿有几分眉目了。”
吴氏安人点点头道:“这趟过去,须得备好礼物,玉姐儿的装扮,也要费些心思。”
婆媳商量了好久,至晚间,墨金秋回来了,石氏又跟他说了。
墨金秋一听族长夫人邀吴氏安人抱玉姐儿过去赏梅花,也是大喜道:“能让族长夫人请去赏梅花的,都是族内有头有面的媳妇们,阿娘能去一趟,怎么都不亏的。”
正说着,严氏却带了墨娴和墨婉过来,让墨娴和墨婉喊了吴氏安人一声,她也喊一声,这才坐下道:“听说族长夫人请安人赴梅花宴?”
吴氏安人也知道这事儿瞒不过严氏,且也没必要瞒,因点了点头。
严氏道:“安人去赴宴时,能否带娴姐儿和婉姐儿一道过去?她们乖巧,不会乱哭闹,也不会给安人惹麻烦的。”
吴氏安人叹口气道:“老二家的,你说这话就差了。娴姐儿和婉姐儿才多大,出了门哪能不哭闹?若是去别的地方呢,我带了她们一同去自也可以。只族长夫人相邀,只让我带玉姐儿过去,我一下带了三个,却是惹人不喜。”
严氏脸色一变道:“安人,娴姐儿和婉姐儿可也是你老人家的孙女。”
吴氏安人道:“她们是我的孙女,你便是我的儿媳妇,但你过门后,可有把我当婆婆看待?若你敢承认你把我当婆婆看待,我就带同她们去赴宴又如何?”
严氏待要反驳,又一想,若今儿被拿住话柄,以后再要说嘴,却怕被翻出老话来指责,一时就把话吞了回去。
墨玉听他们说得热闹,却是渐渐张不开眼,伏在吴氏安人怀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