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怎么着呢,这妖魔鬼怪都出来了。”阿元也撇嘴说道。
成嫔,就是当日太子宫里那侧妃,如今的三皇子之母了。因身份不让皇后,因此一直都很有进取心,如今皇后身子不好,就现出了她来。虽只是个嫔,不过仗着积威,竟也能在后宫横着走路,身边还带着圣人的第一个孙子,倒也春风得意。虽不敢与阿元荣王这样得宠的皇子皇女对上,然而对八公主与九公主这样不受宠的帝姬,却是用白眼走路的,因她骄狂,阿元就很不喜欢。
“这是瞧着皇后顾不上她们,心里生出了主意来。”太皇太后冷笑了一声,见这宫人有些迟疑,就皱眉道,“怎么,如今哀家竟使唤不动你?!”
“成嫔娘娘说,有要事禀告。”这宫女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诺诺地说道。
阿元看着她可怜,见太皇太后听到要事有些迟疑,便笑道,“既然她想要请安,就叫进来问问就是。”抢在太皇太后的前头命宫人领成嫔进来。
太皇太后见阿元给自己台阶儿下,也不无不可。
才一会儿,成嫔就跟着宫人进来了。阿元见她拾掇得并不妖娆,颇为素淡,连衣裳首饰都是按着太后的喜好装扮,就觉得有些好笑,俯身把胖弟弟放在怀里抱着,只安静地做个听众。
“臣妾,给皇祖母请安。”成嫔就盈盈拜下。
“你的身份不够,什么时候做了贵妃,再来这样唤哀家不迟。”太皇太后冷淡地说道。
成嫔带着笑容的脸微微一僵,掩住了目中的愤恨。
太皇太后偏爱皇后,冷落宫中诸妃嫔,时有呵斥训诫,她也曾遭殃,只是她本以为凭着自己的身份,还能有些体面,没想到竟然会被这样训斥。想到皇后病怏怏地躺在宫里,却叫圣人与太皇太后屡屡垂询,自己与皇长孙却叫人冷落,她的心里就生出了不甘来,只低头咬着牙轻声道,“是臣妾冲撞太皇太后了。”到底在心里诅咒太皇太后老而不死,如今倒来作践她。
“你说,有何要事、”太皇太后问道。
“臣妾见太上皇诸太妃都移居西侧宫,便前往给长辈请安,一去方才知道逼仄阴暗,叫人住得不开阔,到底是太上皇的妃嫔,怎么能受这样的薄待?臣妾有个想头,”见太皇太后并不说话,成嫔的胆子大了许多,急忙笑道,“臣妾瞧着西侧往西的太华宫并无人居住,且极宽敞的,那里不过是从前听戏的地儿,在哪儿不是听呢?不如让出来一起打通,再修缮,条件自然就能好了许多。”
说完,就跪在地上等着太皇太后裁夺。
太皇太后心里一叹。
后宫这种地方,真是斗争永远不会停歇,这圣人才登基多久,有已经开始争斗了。
虽然知道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法子,只是想到若是自己肯了,成嫔在宫中声望必然更盛,就连太上皇的嫔妃也会对她生出好感,太皇太后沉默了许久,就在成嫔殷切的目光中淡淡地说道,“从前,皇后就已经与哀家这样说过。”这一句话,就抹杀了成嫔的功劳,只叫成嫔目中露出了怨毒之色,却急忙掩住了,露出了恭敬的模样来,低声道,“皇后娘娘,自然总是想在臣妾之前的。”
她只是没有想到,太皇太后竟然会维护皇后到这个地步。
太皇太后浸淫宫中一辈子,哪里看不到成嫔的目光,只是却并不在意,继续冷淡地说道,“只是哀家就说过,此时是天寒地冻的,动土折腾人,开春了再说,皇后应了也就罢了。”她的嘴角露出了讥讽之色道,“你倒是与你主子想的一样,可见是用心侍候了。”皇后自然是这后宫的主子,只是这么说,却有叫成嫔卑微的意思在了,见成嫔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太后这才吩咐道,“宫务,自然有皇后张罗,你还是服侍好皇帝就是。”
竟是叫她少多管闲事。
阿元捂着嘴不说话,就当没听见。
成嫔的脸腾地就红了。
服侍圣人,她也想服侍圣人!可是皇后拖着个病弱的身子,竟然还霸着圣人不放,满宫的嫔妃都成了摆设了!这样不肯雨露均沾,太皇太后竟然就肯当做看不见,这后宫还有公理没有?!
只是这些话,她是不敢说的。
成嫔的目光落在看似隐形人的阿元的身上,再想到太皇太后的冷漠,心里就恨皇后恨得什么似的。
皇后真是好大的手笔!舍出了家中的一个嫡女,栓住了城阳伯府二少爷,与秦国公主做了妯娌。就是为了这样的关系,秦国公主也只有向着皇后的。
太皇太后疼爱秦国公主更胜帝姬,天底下那都知道,有她在身边给皇后说好话,谁还有机会得到太皇太后的青眼呢?
“出去吧,日后不必做多余的事。”太皇太后命脸色发白的成嫔出去,这才无力道,“你瞧瞧,这是个有能为的人。”
“太急了些。”阿元就笑道,“宫里只怕都等着她是个什么处置,如今她做了急先锋,大伙儿都消停了。”
“聪明外露,反倒傻了。”太皇太后给了成嫔一个评判,到底不多说什么。
过了半个月,在圣人艰难的努力下,前朝渐渐稳固了起来,太上皇观望了一下,觉得这已经差不多了,顿时包袱款款,带着太后潇洒走天涯去了。
阿元陪着圣人立在城墙上迎风洒泪,远远地看着自家皇伯父潇洒的背影,就仿佛听到了她身边的圣人的心碎的声音。
太上皇卷走了内库一大半的金银宝贝,真是完全没有什么父子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