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柔自觉仿佛失去靠山,没想到程老爷竟为了程夫人而把自己置之不理,一时之间,无话可说。芳姬叫道:“娘!”正要上前,公差们已经推搡着白柔出门去了。
程百舸对芳姬道:“妹妹,你别着急,我陪着姨娘呢,相信知县大人会秉公执法,不会冤枉她的。”
芳姬心头气苦,偏偏说不出来,眼看这白柔被拉出去,芳姬把心一横,便追了出去。
两名差人将白柔押回县衙,贺兰春华已经等得有些微躁,脸色也越发煞气十足。
两名公差一见,不由生出几分心虚。忙加快脚步上前禀告嫌犯带到,贺兰春华目光转动,不声不响地扫了两人一眼,两名公差心底发毛,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片刻,贺兰春华才道:“人犯上前。”
那两名公差听了这句,如蒙大赦,急忙双双退后。
白柔往前一步,张皇四顾,先看到的是仍跪地未起的洪晓,洪晓身侧,却是王狱卒,背上一道鞭伤,渗出鲜血,整个人似瘫软在地,动也不动。
白柔见了此状,已经魂不附体。上头贺兰春华一敲惊堂木:“堂下所跪何人?”
白柔猛地一抖:“回大人,民妇白柔。”
贺兰春华道:“看看在你身侧的两人,你可认得?”
白柔转头,复又向两人看去,却不敢细看,只是匆匆地扫一眼,便低下头道:“民妇……不认得……”
“白氏,你可看清楚了,”贺兰春华淡淡说道:“本县既然要你过堂,便是已经把你所做的那些蝇营苟且都查的一清二楚了,你开口回答本县之前,最好想明白,免得枉受皮肉之苦,若有隐瞒不实,狡狯抵赖,旁边之人就是你的下场!”
白柔浑身颤抖,心中大乱。
贺兰春华问道:“你可认得洪晓跟王林两人?说!”
惊堂木伴着一声断喝,简直令神鬼皆惊,白柔六神无主:“大、大人,民妇……的确是认得……认得洪晓……”
贺兰春华道:“你如何认得,从实招来!”
白柔镇定了会儿,便将自己跟洪晓曾有旧,她回到大丰后,洪晓登门探望之事等无关紧要的说罢。
贺兰春华一声冷笑:“白氏,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以为这样本县就能将你轻轻放了?洪晓去见你,说了什么要紧的?”
白柔道:“没、没说什么……”
贺兰春华直接便不再同她说话,向着衙差道:“取刑具来。”
刑房的差人早有准备,即刻就把给女犯用的拶指刑具拿上来,特意扔在白氏跟前,发出“哗啦”一声。
白柔忍不住惊呼了声,贺兰春华道:“你这女子,着实刁滑!不用刑,你怕是一句真话都无!”
白柔想要退缩,却给差人按住,于是叫道:“大人且慢,民妇知错,民妇刚才记起来了,洪晓去的时候,跟民妇说了好些县衙里的事情,乌七八糟,好像还说什么朱大……”白柔断断续续,语无伦次,便把洪晓跟她见面所谈种种说了。
贺兰春华毫无笑意:“仅此而已?”
“是是!”
贺兰春华又道:“那此后洪晓又去两次,是怎样的情形,你再仔细说来!”
白柔一听,贺兰春华竟知道的如此清楚,不敢抵赖,只好又接连说了。
主簿在旁忙着记录,果真,这白柔的供词,跟之前洪晓所说的并没什么差漏,大致吻合,但只白柔跟洪晓说“杀人灭口”之事,白柔却用含糊其辞的话语遮掩过去,且声称那是她跟洪晓开玩笑而已。
白柔供认完了这宗,贺兰春华看了主簿记录,便又问道:“那么王林呢?”
这回,白柔的脸色越发不妙,偷偷扫了一转开目光,一副鬼祟躲闪之态。
贺兰春华道:“白氏,你为何不说?”
白柔吞吞吐吐:“大人,民妇……民妇……”
贺兰春华怒道:“吞吞吐吐,给我掌嘴!”
衙役听了,即刻上前,左右开弓,打了白柔两个耳光,衙役的手劲何其厉害,顿时之间,白柔的脸颊跟嘴唇便肿了起来。
白柔惨呼两声,手捂着脸,越发害怕惶恐。
贺兰春华道:“白氏,你看明白,这是公堂!你吞吞吐吐,大有隐瞒抵赖之意!掌嘴之时警示,你若还是不如实招供,本县有的是刑罚对付你,到时候只怕你悔之晚矣!”
白柔又疼又怕,泪不由自主地滚落出来:“大人,我、我不认得他……”
“你果然嘴硬,再打!”
衙差上前,啪啪地复又打了两个耳光,白柔尖叫着,歪倒在地,却又被拉起来。
贺兰春华道:“你说你不认得,那么为何你家的丫鬟小厮,都认得他?”
白柔脸上火辣辣地剧痛,无计可施,只是哭道:“大人,求你饶命……”
贺兰春华道:“你若清白无辜,本县自不会召你前来,你既然作奸犯科,那谁也饶不了你!你看王林,他便是知法犯法,做下恶事,如今才自食苦果,不过,倘若他识相,肯老实招认,那自然就不用受这些皮肉之苦了,怎么,你仍旧不明白吗?”
白柔听了这话,终于含泪道:“大人,其实……其实,民妇是认得他,他……他也去找过我……”
“他为何找你,你又跟他密谋了什么,是否还有同党,快些交代。”
白柔道:“他……他也是因为朱大去找民妇的,不知为何,那朱大……一口咬定认得民妇,王林就去找我,要挟民妇,说是若不给他钱,就把朱大所说的……散布出去。”
贺兰春华不语。白柔想了想,又道:“民妇……虽然觉得莫名,可是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就答应……给他银子,让他别……四处宣扬,免得对名头不好。”
贺兰春华冷笑:“是吗,你给了他多少银两?”
“是……几十两。”
贺兰春华道:“白氏,你抬头来看,这是什么?”
白柔抬头,便看见放在案头的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贺兰春华道:“这是从王林家中搜出来的,还有其他五十两,已经给他挥霍了。”
白柔大为惊怕,噤声不语。
贺兰春华道:“你这妇人,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白柔听了他的声音,便死死捂住脸,叫道:“是一百两,大人!我记错了!是一百两的!”
贺兰春华道:“为了让他住口,你给他一百两银子这般多?还是说,你跟他商议的,另有其事!”
白柔捂脸哭道:“不……没有,大人……没有!”
贺兰春华一拍惊堂木:“给她上刑!”
衙役听了,便把白柔双手捉住,用拶指夹住她的十指,白柔凄声大叫,贺兰春华充耳不闻,两边衙役拉着拶指绳索,渐渐收紧。
白柔的十指被夹住,指骨仿佛都在嘎嘎作响,十指连心,痛不可挡,白柔额头冷汗滚滚冒出,惨叫连连。
贺兰春华抬眸示意,衙役才停手。贺兰春华问道:“如何,你可还是执意不说?”
白柔几乎无法呼吸,浑身抖着,无法言语。
贺兰春华冷道:“本县索性跟你说明白,好叫你知道什么叫神目如电无可隐瞒,本县一早就发公函到苏杭两地,早就把朱大跟你们母女的关系查的一清二楚,你竟然还说不认识朱大!可见你心中有鬼!”
白柔猛地抬头,睁大眼睛看向贺兰春华。
贺兰春华道:“朱大来到本地,你怕坏事,那日你跟洪晓暗示的那些话,其实就是想借他之手,让朱大闭嘴,不料洪晓未曾答应,幸好次日,王林为了敲诈,竟主动送上门去,对也不对?”
白柔张皇失措,不知要说什么。
贺兰春华不疾不徐,继续又道:“还有一件事,洪晓向你通风报信之后,你是否曾乔装改扮去过县衙大牢,暗中跟朱大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