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便坐在淑仁宫奉承着苏皇后说起话来,直待内侍回禀,说五皇子到了,赵谢二人方起身告辞。
五皇子早朝后被穆元帝留下说话,五皇子的感觉其实不比他大哥好到哪儿去,一样是震惊到不可置信。待五皇子随自家皇爹去了昭德殿偏殿说话,这才觉着,是真的。
穆元帝看五儿子呆呆愣愣的,有些不满意,道,“你这是什么模样,傻了不成?”
内侍们服侍着穆元帝换了常服,便知机的下去了,五皇子伸出一只手道,“父皇,你掐我一下。”
穆元帝:……立皇后把儿子给立傻了……
穆元帝一巴掌把五儿子的手拍开,薄斥一句,“看这点儿出息。”
“主要是没想到。”五皇子是个实在人,说话也实诚,他简直不知用什么方法表达心中的感激与喜悦,他那孺慕的小眼神儿简直能把他皇爹给看化了,一会儿捧茶给他皇爹吃,一会儿又开始没话找话的夸赞他皇爹的衣着打扮,突然,五皇子想到一事,道,“父皇,我得赶紧去跟母妃说一声吧,她消息不灵通,怕还不知道这大喜事哪。”
“就是你母后不知,也会有人过去贺喜告诉她的。”穆元帝道,“怎么越发不稳重起来。”这站不住脚的样儿。
五皇子道,“我是为母后高兴,真是,再想不到的。”
五儿子这高兴的找不着北的样也不像是装出来的,穆元帝道,“自你从江南回来,朕便有升一升你母亲位份的意思。偏赶上年下事多,凤仪宫久无人住,也得重新修缮。一来二去的,便耽搁到了今日。”
五皇子不想说他皇爹不地道,他这里遇到的是惊喜,大皇子那里就是惊吓了。五皇子有些不好意思,“儿子,初时,也想过。后来,就不敢想了。”他大哥闹腾出来的阵势吓死个人。
穆元帝道,“有什么不敢想的,朕之心意,岂会为流言而改变!”顺嘴教导五儿子几句,“男人,要有主见。”
五皇子连忙正色应了。
穆元帝交待五皇子,“凤仪宫已经修好了,你去钦天监,叫他们择两个日子,一个是你母后搬入凤仪宫的吉日,一个是正式举行册后大典的吉日。还有,去内务司,催一催他们将凤袍与宝册制出来。”
五皇子巴不得呢,遂郑重应下。
立后一事对于五皇子是天大的事,但对于穆元帝只是小事,穆元帝转而与五皇子说起靖江后裔之事,穆元帝皱眉,“刑部实在没个轻重,靖江降臣那边对此事颇有些不满,依你看要如何?”
五皇子道,“把活着的好生安置,里头还有一位是靖江世子的孙子,不如父皇酌情给个爵位,再着人好生教导。无非是养几个人罢了。至于靖江降臣,把林家安抚好,当无大事。再有,儿臣有个主意,咱家与靖江王说来不是一个祖宗,靖江王生父姓姜,前朝宗室。当年,皆因先帝恩重,赐靖江以皇姓。他们也早恢复了旧姓,既如此,何不在靖江王后裔的适龄女眷中挑一二适龄的,联姻皇室。也不一定要正室,许为侧室亦为不可。便有其他联姻,父皇给些恩典,看着安排了,也省得朝中大臣心下存疑。时间久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穆元帝交待五儿子,“此事你拿出个大致章呈来。”
五皇子连忙应下。
穆元帝留五皇子用过早膳,方令五皇子去了淑仁宫。
五皇子到淑仁宫时正遇着赵谢二位贵妃,五皇子连忙施了一礼,二人皆道,“五殿下不必多礼,过来给皇后娘娘贺喜吧,倒是叫咱们抢了先儿。”
五皇子笑,“一早儿就想过来,父皇留我说话,就迟了。”
赵谢二人不确定五皇子是不是在赤果果的炫耀自己简在帝心之事,二人笑道,“殿下赶紧进去吧,皇后娘娘听说你过来很是欢喜呢。”哎,在后宫一辈子,真是风水轮流转,这么些年,哪里就料得苏氏能老来翻身呢。
赵谢二人有说有笑的去了,五皇子进去与母亲说话,此时,整个淑仁宫都沉浸在一片巨大的喜悦之中。宫人捧上香茶,苏皇后打发人下去,方深深的感慨一句道,“再没想到的。”
五皇子道,“儿子也没想到。”五皇子以为他娘可能只会被封皇贵妃呢,不料当真是皇后,看来,他爹对刑部之事不是寻常的不满。
苏皇后摸摸儿子的脸,笑道,“虽则陛下有意册封我为皇后,这多是托赖你平定江南的功劳。我刚刚与赵贵妃谢贵妃说了,我这身子一向不大结实,日后,后宫还是要托赖她们管着。我在宫里,活了大半辈子,如今样样不缺,更无人敢轻视于我,所谓母子以贵,便是如此了。”
五皇子道,“这还不是应当的么,儿子在江南打仗时就想,儿子在外头,就是盼着父母妻儿过上好日子。”
苏皇后颌首,微微笑道,“我儿长大了。”
五皇子笑的有些羞涩,他这么大人,叫母亲夸得略有些不好意思。就听母亲温声道,“我的路,已经可以预见了。你们的路,还长着。莫因我位居凤仪而生出骄逸之心,得意忘形的人,是走不远的。”
☆、第321章 夺嫡之二四
闽王府的喜讯是大郎二郎三郎几个回去报的,这三个郎今年满十六岁,宫里的书可以暂不必去读了,暂时在朝站班,具体差使尚无。现下跟着叔伯们实习打杂阶段,大郎在礼部,二郎去了内务司,三郎在兵部,平日里烦得大皇子要命,偏生大皇子要个面儿,还不好表现出来。三人刚刚当差,每天早朝也是很积极的,都是一大早的跟了父亲去早朝,早朝后各去衙门干活。今日早朝听到皇祖父要立祖母为皇后的消息,三人哪里还急着去衙门,一道骑马回家报喜。
谢莫如也没料到穆元帝般俐落,她以为穆元帝还要再斟酌几天呢。听闻此等喜事,谢莫如也不禁喜笑颜开,道,“果然大喜事。”
侍女们都在紫藤的带领下上前给主子们贺喜,谢莫如笑,“府中既有喜事,每人多发俩月月钱。对内对外,当更加谨言慎行,莫露骄衿之态,不然,我再不能容的。”
诸人先谢过赏,再垂手齐声应是。
谢莫如又叮嘱了大郎几个一番,“你们现下当差,咱家有了喜事,少不得有恭贺之人。以前什么样,现下还什么样,莫因你们祖母被立后位便趾高气昂、耀武扬威起来,反叫人笑话。”
谢莫如向来要求孩子们喜怒皆作平常心,哪怕三人的确因此喜动颜色,到底不是那等没分寸的孩子,均正色应了。三郎笑道,“我乍听到皇祖父说要立祖母,都以为听差了呢。母亲不晓得,朝上的大臣们都是一幅目瞪口呆的样子。就是儿子,先时也以为是要立赵娘娘呢。”
大郎二郎没说话,听三郎这话也纷纷点头,确是如此呢。皇祖父突然立了祖母,的确叫人惊讶。谢莫如笑,“陛下先前又未说要立赵娘娘,陛下只是说要议立后位,并未指定就是谁了。便是修凤仪宫,也是为立后做准备的。立谁做皇后,陛下心下有数,赵娘娘也是伴驾多年,德行皆备,不过,在陛下心中,你们祖母更为合适呢。”
大郎道,“儿子也觉着祖母更好。”
三郎吐槽,“大哥,你要觉着别个娘娘比祖母好才奇怪哩。”
谢莫如笑听孩子们说着话,道,“大郎去同长史们把这事说一声,也叫他们一道乐一乐。”
大郎便去了。
一时,四个侧妃也闻信过来给谢莫如道喜,这种上下同喜的事,自然是大家都欢喜的。侧妃们也不例外啊,想一想吧,倘五皇子是藩王,日后王爵只能传与一人,至于传给哪个儿子,估计她们也说不上话,全得看五皇子与谢莫如的意思。可如果五皇子能更进一步,得登大宝,以后帝位当然也只传一人,可余下的儿子都是藩王,女儿便是公主。不为自己,就是为儿子们考虑,侧妃们也齐心的很,除了凌霄这没娘家的,苏侧妃这娘家衰败的,于李二人皆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把娘家管好,能不能帮上殿下的忙两家,切不能给扯了后腿去。
大家一时说笑,待大郎回来,谢莫如便命三个儿子回衙门当差去了,三郎还问,“母亲,咱们府里要不要摆两席乐一乐。”
谢莫如道,“摆酒也就咱们府里摆酒,待你们有空吧,倒不必大操大办。”
大郎几个便去衙门当差了。
待大郎几个走后,谢莫如也换了大衣裳,重梳了发髻,装饰的华丽一新后,去宫里给婆婆贺喜。正在淑仁宫遇上五皇子,苏皇后极是欢喜。
谢莫如笑,“大郎几个回去同我说了,给母后道喜了。”说着轻施一礼。
苏皇后笑着让谢莫如坐她身畔,道,“咱们娘们儿,不必如此。”
谢莫如道,“说来也该给陛下道一声喜的,只是我做儿媳的不好去,殿下可别忘了贺陛下一回。”
五皇子道,“父皇有什么好贺的?”
“看这话说的,亏得殿下平日里事事想着陛下,可怎么只在小事上孝顺,大事就忘了。陛下鳏居多年,如今有龙凤之喜,岂不该贺一贺。”意思就是,老光棍娶媳妇,当然要贺了。
五皇子:……他媳妇这玩笑开的……
谢莫如也不理五皇子,转而同苏皇后道,“后位空悬,事事不便。像先前咱们女人家筹些银子施粥舍米的做善事,后宫没有皇后,太后娘娘又年老,可跟谁商量去呢?只得劳烦长公主罢了。今后有了母后,这些事,也有个可商量的人了。”
五皇子忙道,“母后身子不好,后宫之事还是要劳赵娘娘和谢娘娘操心呢。”
“那是后宫的事,我说的可不是后宫事。”谢莫如道,“母后只管安享尊荣,既赵娘娘谢娘娘得力,委任她们也无妨的。只是,到底是有了母后,这后宫,才算有了主人。”管不管事的,皇后这个身份本身就代表了巨大的政治利益。
母子媳三人正在说话,不断的有后宫妃嫔过来相贺,苏皇后交待大宫人道,“与诸位妹妹说,陛下并未下旨,且我身子不大好,不便待客,奉过茶后,就请她们回去安歇。”
妃嫔可以不见,太子妃是不能不见的,五皇子做小叔子的,自当回避,起身道,“父皇交待我去钦天监择吉日,我这就去吧,中午再过来,陪母后用膳。”又同妻子说一声,“王妃多陪陪母后。”
谢莫如送他出去,正迎了太子妃进来,太子妃见谢莫如都到了,心知自己是来得晚了,主要是乍听此事颇觉惊心动魄,太子回东宫后又脸色不好,太子妃恢复心情后安排了一番又换衣裳过来便耽搁了时辰。不过,她到底是个玲珑人物,笑道,“我闻了信儿,顿时喜的了不得,连忙换了大衣裳去皇祖母那里先报了喜,又过来母后这里,还讨了个好差使,将皇祖母给母后的赏赐一并带了来,不想就晚了五弟妹一步。”
谢莫如笑笑,“我并未去慈恩宫,自然较太子妃快些的。”
苏皇后起身接了胡太后的赏赐,同太子妃道,“我这里一向清静,还是赵贵妃谢贵妃过来,我方知晓此事。只是,到底陛下未陛圣旨,不敢轻狂,且卧病在身,不敢去慈恩宫,倘过了病气,就是我的不孝了。如今太后娘娘记挂着我,赏下这许多东西,我心下感激不尽。”与谢莫如道,“一会儿你替我去慈恩宫谢恩吧。”
谢莫如应了,外头自有宫人招待慈恩宫过来赏东西的内侍宫人。
太子妃笑道,“母后这事,是父皇亲口在朝上说的,太子一回宫就叫我着紧的过来给母后贺喜呢,再错不了的。想来,圣旨一会儿就到了。”
苏皇后依旧道,“一日不见圣谕,一日不敢以皇后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