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四皇子妃叹,“只不知我父是生是死?”谁爱去江南谁就去!四皇子妃家里反正没人去抢这功劳,她记挂的只有一事,她爹到底如何了?先时有谢莫如断定她爹是没死的,可吴国公府三年孝期都过了,她爹还没信儿,一大活上三年没音讯,四皇子妃都不晓得要不要给她爹补办一场葬礼。
谢莫如道,“莫急。南安侯是生是死,近来必见分晓!”
☆、第280章 交峰之告靖王书
吴国公都死三年了,当初南安侯的死迅传的比吴国公都早,当初,人家吴国公府俐俐落落的给吴国公办了丧仪,守了孝期。南安侯府不同,南安侯府坚信南安侯没死,家里既不办丧仪,也不守孝期。侯府上下,众中一致,坚信南发侯还活着。
如今,三年过去了。
至于南安侯是生是死,基本上除了南安侯的家人,像四皇子妃这亲闺女,都有些觉着她爹是有死无生,要补办葬礼。其他人更不必提,估计认为南安侯还在世的也就是谢莫如了。
至于谢莫如是猜的是算的,还是有什么特殊的消息来源,这就不得而知了。
特殊消息来源什么的……
大家也只是猜测,反正没人敢问到谢王妃面前去。
只是,此番大皇子妃、永定侯夫人还是四公主,都白往闽王府走动了,尽管五皇子败退闽地,失了浙地,朝中屡有增援江南之声,穆元帝最终未允此议,依旧令五皇子全权统御江南战事。
朝廷是安稳的。
哪怕五皇子暂且败了,仍是安稳的。
穆元帝没有半点儿要阵前换将或者插手江南战事的意思,他就是在给五儿子的密信中催了催,粮草虽然有备,但战事再拖下去,必然会陷入粮草不济的局面。好吧,今秋五儿子劫掠浙地,估计能自给自足。
但人口也禁不起长时间的战事消耗啊。
所以,能快些结束战事,还是快些结束战事的好!
战败方的朝廷安安稳稳的,倒是战胜方的靖江硝烟气颇浓,此次赵斌重新整合其父赵阳手下军队,夺回浙地,称得上军中后起之秀,青出于蓝了,总之,这是十分长脸的一次军事行动,非但证明了赵斌于军事上的天才,就是有些委靡的穆三系人马也因此重振士气。
之所以说有硝烟气,是来太孙方面的抗议,穆三系为了推出赵斌,简直是把赵斌说成战神一般。你要鼓吹赵斌就鼓吹呗,可你为啥要一定要赵斌踩着冯飞羽上位?
让赵斌踩冯飞羽……
当然,穆三系也是有逻辑的。
毋庸置疑,冯飞羽很厉害,打仗一把好手,不然也不能做了飞羽大将军。冯飞羽战功也是明晃晃摆世人眼前的,湖广那大块地盘都是冯飞羽打下来的。
以上,皆是冯飞羽本领不凡的证据。
但是,自柳扶风挥师入浙地,初时,赵阳残部是在冯飞羽手里的,但冯飞羽与柳扶风在浙地交战小半年,也没能将浙地自柳扶风手里夺回来。然后,在穆三系的安排下,由赵斌为帅,直接在入冬前收复浙地。
冯飞羽没办到的事,赵斌办到了。
谁高谁低,谁优谁劣,谁胜一筹,长眼的人都看得到啊!
穆三系要扶赵斌上位,太孙系怎甘心冯飞羽被踩下去,故此,这一通官司打的,靖江王过年都不用置办烟火了。
原本人家两派吵架,靖江内部矛盾,结果,五皇子给靖江发了一封告靖江王书,硬生生的给人家撩的挺旺的战火上浇了桶肥猪油,一把火烧透了靖江半边天。
五皇子的告靖江王书上是这样写的,大意就是,靖江王你忒偏心,你这样不行啊,你对不住冯飞羽冯大将军啊!你想一想,你的地盘儿是谁给你打下来的?前线与我们交战的是谁?打地盘儿的时候,就用人家冯大将军了!与我交战时也是冯大将军!结果,地盘儿打下来,你叫林凡过去安享太平。冯大将军与我军交战,偶有一败,便被个初出茅庐、乳臭未干的赵小子踩在脚底,靖江王,你做人不地道啊!你这样对得住冯大将军的?赏罚不明,靖江王你得好生反省一二啊!不然以后谁肯为你效死力啊?你得厚待冯大将军啊!你这样不行啊,世子活着时,你偏心穆三;这世子死了,你还偏心穆三!
你这心偏到肋条叉子上去了吧!
还有,世子死的冤哪。
你非把这屎盆子护我们帝都上头去,我们要有杀世子的本事,你其他儿子也早一水儿给你杀没了。要能把你儿子杀光,早对你下手了,你非说世子是我们杀的,你这良心可坏了啊!做人不能这样做啊,你说赵阳是我们杀的,我承认。你家世子,当真不是我们杀的,你另编个凶手出来吧。只要,年终尾祭,祭祀世子时,您老这慈父心肠过得去就好。
这封告靖江王书写得,完全没有文采,也没用什么文绉绉的话,特直白,直白得军中大老粗们一听都能明白,然后,一阵一阵的给人拱火啊。
冯飞羽手下文士商月看了说,“真他娘的解气啊!”写到他心坎里去了!可不就是这样么,吃苦受累的活,都是他家将军做,这享福的事儿,就没他们的份儿。天底下竟有这样的道理!难得他们靖江朝廷这些人,还没闽王看得明白!
冯飞羽不理商月这话,问,“城中被散了多少?”
“上万份不止。”商月一见这告靖江王书,就去做过调查了,也收缫了不少,但这种东西,既散出去了,哪是能收缫完的,商月道,“虽是解气,此书一出,朝廷必疑将军。”倒不是这文章写得多么精彩,主要是,上面写得都是实话。湖广之地明明是他家将军打下来的,结果,却让林大将军驻于湖广。近三年,都是他们将军在前线抵挡柳扶风兵马,手中将士多有折损,按理正该收编赵阳军,结果,穆三系硬是推出赵斌来,赵斌也不知是走了狗屎运还是怎地,将柳扶风逐出浙地,自此被穆三系捧为战神,将他家将军踩到尘埃。
先时那些功劳苦劳,谁还记得?
这些年为靖江立下的赫赫战功,谁还记得?
这告靖江王书中所写,便是商月心中所想,只是,商月未料得自己知己竟在朝廷罢了。
商月虽瞧这告靖江王书写得畅快,心下理智不缺,曲指轻敲这封告靖江王书道,“不是我说酸话,赵斌那一战,怕是朝廷佯败,就为离间将军。”
冯飞羽也不是笨人,他千般思绪,碰上这告靖江王书,竟不知要从何说起,只得叹一声,“我自问心无愧。”他是人,不是圣人。靖江朝廷待他如何,他自知晓。世子在时,便是处处受限,如今到了太孙,更是……一样是带兵打仗,一样有胜有负,死对头柳扶风过得是啥日子,他过得是啥日子,要说以往冯飞羽不觉如何,可这一对比,冯飞羽自己都觉着自己苦B了。
“将军虽无愧于心,还是给陛下上封奏章表白心迹为好。”其实,说与不说,靖江都会起疑。但,说,还是要说的。商月不禁感慨,“先前我军离间东穆太子与南安侯,现下,真是风水轮流转了。”
冯飞羽道,“陛下不是个糊涂人。”靖江王称帝后,他们这些属下就改口称陛下了。
“陛下不糊涂,可三公子一系岂能坐视打击将军的机会?”商月恨恨,“将军这等忠贞之人,怕也架不住小人作祟。”
冯飞羽道,“我上书陛下,请求调回靖江,改任文职。”
“以退为进,倒可试一试陛下心意。”商月很快分析出其间利弊,道,“我只怕,穆三会顺水推般,将军一旦离军,大军易手,日\后将军再想回来,怕是不便宜。”
冯飞羽露出一种轻若鸿羽的笑容来,给冯飞羽冷峻的面容上沾染了几许神秘的柔美,冯飞羽轻声道,“阿月,说到底,江山是陛下的,军队也是陛下的。陛下愿意给谁,是陛下的权力。这些年的打打杀杀,我是真的有些累了。”说完,冯飞羽就出了中军大帐。
天空阴霾浓重,层云如山压下,似在积聚着一场不知何时便将到来的暴风雪。
靖江王城。
靖江王自看到五皇子散出的告靖江王书,就气得晚饭都未吃,光顾着生气了。尤其他那蠢太孙还拿着这封告靖江王书,哭哭啼啼的问他,“孙儿父亲到底为谁所害,求祖父告之孙儿。”
真是把靖江王气得直欲喷血。
这要是对着别个儿子,靖江王能一脚踹翻,好个糊涂心思,朝廷那边儿搞得东西,也能信的!
偏生这孙子是苦主,是的,做儿子的,问一问亲爹到底怎么死的,不过分。
靖江王只得揉着胸口,命内侍将太孙扶起,一手死扣着玉榻的飞龙扶手,嘶声道,“宗儿,我问你,你是信我,还是信闽王的鬼话?”
太孙拭泪道,“孙儿自是信皇祖父。”
靖江王拍着那封告靖江王书,喘了两口气方道,“你既信我,焉何要听信这些无稽之谈!你父,那是我亲子!你也是做父亲的人了,将心比心,我对你父的心,如你父对你的心,是一样的!委屈谁,我都不会让我亲子委屈!你,宁可信闽王的离间之词,也不信祖父的话?”说着,靖江王不禁滴下泪来。
太孙委实没什么战斗力,靖江王一落泪,他便萎了。把太孙打发走,外头三公子求见,靖江王心下不大舒坦,每每有人提及世子死因,靖江王都不大乐意见穆三,便命人将三儿子打发去了。
知道父亲不愿意见他,穆三对着父亲的心腹内侍说了几句关心父亲的话,便去了母妃那里说话。穆三道,“只要一有人提大哥之死,父王必是不见我的。”
一提这事,邱侧妃恨恨的骂,“不知哪个杀千刀的,下此毒手,陷害我儿!”邱侧妃穆三这对母女盼世子倒台归西盼了多少年,但也从未想过世子死在穆三府上啊,这一死,真是死得穆三八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穆三又与母亲说了闽王出的损招,把那封告靖江王书给母亲看了,道,“父王正为此不痛快。”
这告靖江王书写得不长,且通俗易懂,只要识字的,一念便明白。邱侧妃自有文学修养,看这种大白话,更是一目十行。看过之后,邱侧妃冷笑,“这上面的话,怕是句句都说到冯飞羽的心坎儿上了。”
穆三道,“冯飞羽纵无反意,看过这书后,怕也得多想。”
邱侧妃修长的眉毛微蹙,将儿子带来的告靖江王书随手一扬,阳光透过窗棱,拉出一抹锋锐剪影,邱侧妃问儿子,“冯飞羽看过了?”
穆三道,“这也是舅舅拿去给我的,说是散得各地都是,连林大将军那里都有,冯飞羽那里如何能没有?”
邱侧妃将手中的告靖江王书随意的放在几案上,一双素手就按在这封告靖江王书上,道,“这是闽王要离间冯飞羽啊。”
“依我说,总要防范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