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番母亲进宫还提及旧事,谢贵妃现下可是千万庆幸没给儿子娶这么个眼中没人的媳妇!不然,这日子可就真没法过了!
谢贵妃气得牙根痒都没用,谢莫如是根本就没想到过她们,谢莫如向来最重礼法,贵妃美人在她眼里无甚区别,反正都是妾么。
文康长公主找谢莫如商量事情的时候,还提点过她,赵谢二位贵妃在宫多年,让谢莫如照顾一下两人的面子,谢莫如就直接说了,“哪怕轮流执掌凤印,也不是中宫皇后。姑妈,咱们这事,多少人用不过来,何须后宫妃嫔插手。”
文康长公主半晌无语,感慨道,“终究有个比我还直的人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大道直行,何须拐弯抹角。”谢莫如道,“倘叫妃嫔插手,今儿个贵妃问得,明儿哪个得了三天宠爱,不知天高地厚的,难免也来问。先把规矩定下来,省得往后事多。”
一听“往后”“规矩”什么的,文康长公主就知道谢莫如将此事想的长远,文康长公主索性也没提宫妃们了,与谢莫如商量起这银子如何个捐给朝廷,是直接捐钱,还是捐粮草。当然,穆元帝那边儿文康长公主也给谈好条件了。
谢莫如显然早考虑过这件事,道,“女人带个头也好,就捐银两吧,不过,这银子捐出去,兵部打算怎么花,得给我们一份,说细的花销用度,都要记录明白。不能叫他们耍花头。再附上一份违约赔偿书。叫大殿下过来同我签字盖章,量他不敢敷衍我。”
文康长公主听得都笑了,“他们现在哪个敢得罪你。”把皇子妃们叫来一同商量条款,其实女人们干这些大都擅长,主要是女人心细,尤其,六皇子妃家里做御史,在条款的完善上,简直是天分惊人。
大家商量妥当,再给太子妃看过。
太子妃刚得了亲娘的劝,吴国公夫人就说了,“朝廷这局势,辅圣公主就这么一个后人了,可不得叫闽王妃出面儿表个态么。”
因是母女私房话,殿中未留人,太子妃给亲娘说的脸上微红,手里绞着帕子道,“我也不知怎的了,那天瞧着她在慈恩宫,倒比皇祖母更似慈恩宫的主人,心下就,就有几分不痛快。”太子妃自己也没在慈恩宫这般挥洒自如过啊。
吴国公夫人劝道,“娘娘,这世上,能人多了。但,各人有各人的位置。闽王妃再能干,见到娘娘不也得行礼请安么。”
“还是那句话,娘娘只要不犯错,您的地位,无人能动摇。”
“母亲放心,我晓得。”太子妃其实事后也后悔了,想着当时不该说话那般冲动,倒显着她不大妥帖,反衬得谢莫如周全。
有些嫉妒,就是这样发生得没有原由。
好在,经亲娘劝过,太子妃也是个聪明克制的,很快恢复以往雍容。见着大家拟的章呈,满嘴只是好话。
倒是大皇子一瞧这些条款,脑袋都大了,与崔氏道,“这女人的钱哪,就是不好花。”
崔氏道,“看殿下说的,难不成咱们捐了银子,还不能问一问了?世上有这好事?”
大皇子一想,这里头还有他媳妇的事儿,立刻明白抱怨错了人,也不吱声了。
募捐银子的用处,谢莫如不过是帮着立起规矩,就没再管了。再有朝中穆元帝借着女人募捐的事,男人们都要脸,女人都捐赞兵饷了,男人们自然不能叫女人夺了风头,由此,穆元帝收入颇丰。当然,这银子也没用到别处,均购入药粮兵甲,还有各类应急之物了。
谢莫如要忙的另有他事,谢莫如替在“养病的五皇子”又刷了回存在感,她把四皇子请到家里来,道,“军略上的事,我不懂,自有朝臣操持。但翰林院那一套骂战,也就是对些念过书的人有用。之乎者也什么的,街上百姓谁听得懂呢。任何时候,都不应该忽视百姓。唐时太宗皇帝便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水,不是专门指的士族。士族有士族的力量,百姓有百姓的力量。”
四皇子是知道五皇子秘密南下的,两家关系自不必提,五皇子想到南安侯可能有危险,半夜都要先知会四皇子一声。四皇子听了谢莫如的话,思量道,“弟妹是说,让翰林把那些话写得通俗易懂些。”只是,这事关朝政,谢莫如毕竟是女眷,不好插手吧。
就听谢莫如道,“我与殿下就藩时,殿下就想过,倘靖江翻脸,如何从舆论上遏制靖江。所有士族的笔杆子们,写出的文章自然字字珠玑,锦绣天成,但阳春白雪的东西,再怎么通俗易懂,也并不适用于下里巴人。当时殿下就想到过一个极好人选,苏不语。”
苏不语探花出身……好在,四皇子领悟的极快,道,“可是,现在让苏不语写话本子也来不及啊。”苏不语最有名的事还真不是探花出身,苏不语写话本子是一绝,他写的话本子,那真是雅俗共赏,没人不喜欢。
“在闽地时,离南安州不远,殿下已托他写好了。当初,殿下也写过一些计划,不过都是些只言片语,未能成文,我想,有劳四哥帮他理出来递上去,行不行的,当初在闽地没用上,倘现下能为陛下所用,也是我们殿下的心意。”
谢莫如亲自相托,四皇子自然应下。
靖江那边再厉害的舆论攻击,也比不得帝都方面直接刊印书籍的举动。而且,由于是苏不语的话本子,那销量高的,当天就步入畅销书之列,谢莫如没忘叫书铺子付版费。版费她都命人送到苏家去了,苏相命人一并捐给了朝廷。
而且,根本不必宣传,一听说是苏不语的话本子,戏园里、茶楼里、街边唱曲的、堂里说里都要摘出几阙好词,谱上曲子唱一唱。
关键,不只是帝都传唱,很快就随着流行文化的脚步,一路向西、向东、向南、向北……流传而去。
然后,谢莫如也不忘叫人去太医院请窦太医,说五皇子为朝廷劳累着了,病又转急。
这回,穆元帝不光赏了“五皇子”不少药材,还尤其赏赐了谢莫如一回,当然,还没忘了叫人给谢莫如送了只鹦鹉。
谢莫如瞧着那毛羽绚烂的鸟儿就笑了,对于汾道,“不想今日给我送鸟雀的还是公公。替我跟陛下道声谢,让这鸟儿我很喜欢。”
于汾恭恭敬敬,“是。”
谢莫如命人打赏了于公公,命于公公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此章算是舆论战的交锋了
☆、第250章 交锋之十二
五皇子出风头后这一病,谢莫如又没少收礼,就是四皇子这知道内情的,也要装个不知情,收拾了份药材啥的,给五皇子府送了去。
谢莫如挑了些上等滋补的补品,给苏妃送了去。苏妃倒是知道五皇子去向的,不然,凭苏妃的性子,五皇子总这样病着,她定要担心出个好歹的。当然,知道五皇子去了江南,苏妃也没少担心。只是,去江南的担心,苏妃到底是忍得住的:儿子既有这个机会,缘何不能争上一争!
虽然有风险,但自来争那个位子的,没有不冒风险的!
苏妃笑道,“以后不要再带这些来了,上次你送来的,还有许多呢。我这里什么都有,倒你近来,府里宫里两头跑,多顾着自己些。”苏妃不理宫事,也知道谢莫如一直在忙。慈恩宫的宴会她没去,但也听说了,宫里有些小宫人小内侍的私下都会说闽王妃好风采。闹得苏妃也跟着沾光,她近来待遇一直不错。
“都料理清楚了,现下无非就是府里的事。”谢莫如接了大宫人奉上的茶,道,“母妃也知道,我们府里向来清净,都是守规矩的人,一向事少的。殿下用了窦太医的药,也好转了,特意让我进宫同母妃说,不要挂念,等他大安,就进宫来给母妃请安的。”
苏妃这把年纪,经的事多,也历练出来了,闻言叹道,“夏秋转凉,最易为时气所感。窦太医医术是极精湛的,听你这样说,我也放心了。”又问,“烧可退了?”
婆媳俩人有鼻子有眼的说了回“五皇子的病情”,谢莫如未在淑仁宫用午膳,就告辞出宫去了。
回到府里,换了家常衫子,用过饭,坐在榻上,一面吃茶,一面听紫藤禀事,紫藤道,“头晌苏侧妃娘娘的母亲过来了。”
谢莫如端茶的手微微一滞,道,“今儿既非初一也非十五,苏太太来做什么?”
“说是家里庄子上新得的鲜果,给苏侧妃送些来。”紫藤自小跟着谢莫如,到了年岁原该配人的,紫藤禀了谢莫如,并没出去,是要一辈子跟着谢莫如的,她深知谢莫如的脾性,道,“我命人同苏太太说了,府里有府里的规矩,您不在,下头人也不敢改规矩,请她正日子再来。”
谢莫如颌首,将茶盏放到海棠茶几上,道,“待苏太太来了,你叫人留心苏氏那边儿。”反常既为妖,这苏氏就不是个心静的,苏氏这等家教,可见苏家是何家风了。这般急吼吼的上门儿,定是有事!
苏氏并不晓得母亲上门被拦的事情,谢莫如一向治府极严,府里得用的下人都是闷葫芦一型的,无人敢多嘴传什么小道消息。更何况,内宅素来是谢莫如一人独大,谢莫如说过二,下人们哪个眼瘸啊,自然不敢有二心。
尤其谢莫如跟前的人,谢莫如是正妃嫡母,一心一意的服侍,以后只有更体面的。
譬如紫藤,她身份所限,不好说苏太太的不是,心里都觉着,倘真有什么要紧事倒还罢了,就送几个果子,苏氏在我们王府是不是八辈子没吃过果子啊?你晚送几天,是不是这果子就没有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般的没眼力。连带苏侧妃也是,王妃每天大事小情,多少事忙不过来呢,也不知好生约束娘家人。
苏太太果然十五就上门儿了,于氏徐氏的母亲也都来了,五皇子府向来是这样的规矩,初一十五,侧妃娘家可来人探望。谢莫如并不是刻薄人,也不禁着侧妃娘家人上门,但要守她的规矩。三位太太与谢莫如见礼请安,略说几句话,谢莫如就让她们各去侧妃院里与自家闺女说话去了。
苏太太见着闺女就是眼泪汪汪,辛酸无数啊,想闺女为五皇子育下两子,这般功劳,她做亲娘的,想来瞧瞧闺女,就因日子不对,便被打发回去了。她倒是没什么,但可想而知闺女在皇子府何等艰难了。
苏氏一见亲娘这样,还以为家时出啥事儿了呢。苏太太到底是亲娘,并不说前番的事,只道,“没事,见着娘娘,我心下高兴。”倒是苏太太身边儿的侍女伶牙俐齿道,“哪里是没事,娘娘不晓得,前几天咱们庄子上的红果熟了,太太特意挑了最好的头茬给娘娘送过来,王府的管事说什么,不是探望的正日子,硬是没让咱们太太进门!”
苏太太忙斥,“好个多嘴的贱婢!这里也有你说话的地方!”
那侍女连忙跪下叩头道,“奴婢知错了,奴婢只是心疼太太,心疼娘娘。”
苏氏倒认得这侍女,叹道,“小圆起来吧。”又与母亲道,“娘不与我说,倘不是小圆说破,我竟也不知。”
苏太太拭泪道,“原也是王府的规矩,我一时没想到,今儿带来也是一样的。娘娘在家就爱吃咱们庄子上的红果,今年做了蜜饯,一并给娘娘带了来。”
见母亲一把年纪强忍心酸的模样,苏氏眼圈儿也不禁红了,道,“我在王府,也什么都有的。王妃就是规矩严些,待我们是极好的。说来这么大的府里,也不能没了规矩。”嘴里这样说,心下满是无奈。倘她得宠,想还能说上话。偏生不得宠,当然,下人也不敢慢怠她,她膝下二子,以后怎样也不会差了。只是,府里的事是甭想插手了。王妃又一向肃穆,这样的事,她不提,王妃也不会提。但倘她提了,必得没脸。
苏氏伤心还不只母亲被拦门外,她虽说有两个儿子,且母亲也劝过她,有儿子,日后就有倚靠的。可她青春正盛,也就刚进门的时候,有过几次承宠,近几年,五皇子就从未登过她的门儿。更叫苏氏摧心肝的是,有一回五皇子见了她,竟把她认成了于氏。可见五皇子是连她长啥样都记不得了。这事儿想想就虐心啊!
母女俩各自伤心,垂泪半晌,小圆也被带下去吃茶,母女二人方说起体己话。苏太太上遭不到探望的日子就上门,本就是有事的。憋到现下才说,实在把苏太太憋的够呛,苏太太悄与闺女道,“我听说,五殿下不是真病?”
苏氏吓一跳,连忙用帕子掩了唇道,“娘,这事儿可不能胡说!如今窦太医三日一复诊!我们殿下怎么可能是装病!”
“哪里是胡说,前儿我去承恩公府,寿安老夫人这样丧仪,陛下太后皇子们都去了,就五皇子没去,大家都在说呢。”
“我们殿下一直病着,近来因着朝廷的事操心,病情又重了几分,哪里去得了?再说,生病的人,原就不好去丧家的。而且,王妃不是去了么,长史官肯定也去了。”苏氏虽然有些郁闷自己全无宠爱,但也清楚,阖府都指望五皇子呢。故而,抛去那些是是非非,苏氏天然就会为五皇子说话。苏氏颇为不满,道,“总不能我们殿下病成这样,还非要我们殿下拖着病体去承恩公府吊丧吧。我们殿下可是正经的皇子龙孙,贵重着呢,倘因着去承恩公府吊丧再加重的病情,承恩公府担不担得起这个责任?”
“我这也是一说。”苏太太道,“要只是这话,我也就不来了。承恩公府再怎么也不敢抱怨五殿下的,不过是些别个人叽叽咕咕。可前番,你堂兄自南面儿回来,说是在南面儿见了一人,酷似五殿下。你与我说实话,这些天五殿下生病,你见没见过五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