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元非晚正期待着惠安大师把对方那个国师杀得丢盔弃甲、找不到北,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你是说我刚才说,他很愿意和你……”
萧欥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他愿意,还没问过我愿不愿意呢!”
“哦,你怎么说?”元非晚听他斩钉截铁的语气,开始有点想笑了。
“无论哪个方面都不如你的人,我为什么要将就自己?”萧欥理直气壮道。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好吗?别出来碍他的眼!
元非晚表示,她没有性别歧视,然而她很有正室的自觉。尤其是小三心怀不轨的时候,她对此的反应只有一个字——
滚!
阿诗那社尔自然不知道,他的计划还未正式实施就已经被当事人直接毙掉了。元非晚还好说,像萧欥那样暴力的,直接就想踏平吐蕃……
哦,不对,萧欥本来就想踏平吐蕃。若是阿诗那社尔真给他抓到什么把柄,那起兵理由就有了。师出有名,后勤充足,兵强马壮,何愁不胜?
真是想睡觉就递个枕头过来啊,这种好事到哪里去找?
又一炷香的功夫,棋盘上的厮杀终于分出了胜负。惠安大师出手略软,堪堪和阿诗那社尔掰成了平手。“承让了,国师。”
阿诗那社尔也拱手客气道:“大师承让。”不得不说,他语气之前风轻云淡,但现在颇有些咬牙切齿——
任谁本来会赢、结果却被逼平,都会气死的!
这么想想,他眼中便闪过一丝阴鸷。
皇帝把底下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有数。“如此也不错,”他开口打圆场,“平局,两边都礼让客气了。”
这就是场面话。因为只要会围棋,都能看出礼让客气的从头到尾只有惠安大师,而阿诗那社尔步步紧逼。如今结果是平局,不得不说惠安大师心胸宽广,不愧国手。
所以说,陛下,您一定是在变相反讽吐蕃太不客气吧?
几乎所有人都这么想,包括阿诗那社尔自己。他觉得自己脸都要青了,但好歹控制住了这种变化。
“怎么回事?”一得空,布德贡赞就着急地低声问。他对围棋一窍不通,但阿诗那社尔之前和他保证过,吐蕃肯定会赢啊!
“出了点意外,有人做手脚。”阿诗那社尔咬着牙道。
“谁?”布德贡赞一听就要红眼了。有人添堵?那怎么能行?
“现在不合适,回去和你说。”
☆、111第 111 章
按照三局两胜这种赛制来说,第一局战平很微妙。因为那就意味着,如果哪边要获得最终的胜利,就必须连胜两局,一个差错都不能有。若是一胜一败,就会陷入到底是打平呢还是再加一场比赛的纠纷中。
萧欥表示,他没有那个耐心。
大盛接待吐蕃使团的规格已经够可以,难道还要他曲意逢迎对方不成?要知道,怕开战的不是他,而是吐蕃!既然如此,吐蕃在围棋上对他们大盛如此不客气,简直是不识好歹,合该吃点教训!
不管是从自己之前对战吐蕃的经验还是从吐蕃今次所表现的态度来说,萧欥都认为吐蕃在蹴鞠中绝对不会采取什么干净利落的球风。另外,也不能指望对方不在其他地方动手脚——
不然,长安城里之前多出来的那些吐蕃人,难道是摆设吗?
在确定出战人选后,萧欥就吩咐下去,各个队员身边的人都不能少,尤其不能落单。蹴鞠是个团队运动,少掉任何一个人都是麻烦。
这种安排看起来谨小慎微,然而事实证明确实有用。在蹴鞠比赛开始的前一天,卢阳明从宫中换防出来,差点被卷入一起街头闹事里。
说是差点,就是没出事。不仅没出事,卢阳明还连同几个千牛卫朋友痛殴了那群流民一顿,然后干脆利落地把人送进了长安县的牢狱。这都是因为提前做了准备的缘故。
也正因为如此,卢阳明改变了立刻回家的心,转而奔到德王府来报信,相当之气愤:“为什么是我?”
“这你不是早知道了吗?”萧欥有些莫名。“要是他们不动手,那才是奇怪!”
卢阳明依旧气愤难平。“我的确知道这个——但是!为什么四个人里,他们就挑中了我!”
萧欥和公孙问之交换了个眼色,这才明白卢阳明的怒点到底是什么——
不是吐蕃人竟然下手,而是吐蕃人竟然朝他下手;卢阳明肯定觉得,吐蕃认为四人之中他最差劲,一定最容易成功!
……这妥妥儿是鄙视人啊!
“他们大概以为,千牛卫驻守皇宫,平日太平,疏于防练,容易得手。但事实证明,他们错了。”公孙问之难得多说了几句话,“只能说他们不了解千牛卫,也不了解你。”
“你这是在安慰我?”卢阳明道,仍旧闷闷的。
因为他必须承认,千牛卫确实不及边防精锐,更别提和萧欥的青甲军相比。吐蕃人多次败于青甲军,自然不敢向货真价实出身青甲军的公孙问之动手。
有更软的柿子捏,为何非得撞南墙,对吧?
可就算知道这样的事实,卢阳明还是很不高兴。没谁能力被贬低还会高兴的——
“不管!七郎,你什么时候打吐蕃?我要做先锋!”他最后道,颇有些咬牙切齿。
“迟早的事。”萧欥很满意卢阳明的斗志,然而就算他也不得不说,卢阳明要是想借那个机会来报仇,最早也要等好几个月。“但复仇的机会可不止这个。”他点了点面前的黄花梨长几,“在蹴鞠里杀吐蕃个落花流水,难道不好么?”
“当然好!”卢阳明飞快点头。敢对爷爷下手,看他不干死那一帮敢看低他的小兔崽子!
第二天。
蹴鞠比赛的场地设在宫中飞仙楼侧,从楼上能清楚地看到赛场中的情形。一大早,王公大臣们就都到齐了,只等皇帝皇后来。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卢阳明在宫门外被找麻烦的事儿,大家很快就都知道了,群情激愤——
“吐蕃真不要脸!”
“还没打呢,就来阴的!”
“挑在昨儿傍晚,绝对是故意的吧?”
“没错,打的一定是让我们一时半会儿找不出合适的替代人选的主意!”
说是窃窃私语吧,声音又不小;说是不爽的指责吧,偏生大家说的时候都挡着嘴巴或者半张脸,丝毫不朝吐蕃方面飘去一星半点儿眼神。
布德贡赞只觉得屁股下面的坐垫似乎一瞬间长满了细针,让他坐立不安。“国师,”他悄声问身侧的阿诗那社尔,“现在怎么办?”
阿诗那社尔倒是一副完全自如的模样。昨天傍晚失败的事情,他当然已经知道了,并且为此做足了心理准备。“那就让他们说去。”他说,露出个不太明显的冷笑。
布德贡赞听这斩钉截铁的语气,心里总算安定了点。因为他还知道,为了胜利,吐蕃上场的队员准备了些别的、必须保密的玩意儿!
现在说这些当然不合适。布德贡赞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得意笑的举动,把声音控制得更低一些。“今天,大盛皇帝好像也没把人叫出来的意思……如果一直如此,咱们要如何下手?”
布德贡赞话里的“人”,便是在长安当了两年多人质的吐蕃大王子葛尔东赞。大盛锦衣玉食地把他养得很好,但决不允许他脱离一大堆守卫的视线。吐蕃方面已经派人打探过,结果是强攻必不可取,只能智取,或者说投机取巧。
阿诗那社尔自然知道布德贡赞的心病。
其实,布德贡赞没那么容易沉不住气,奈何现在的情况不同寻常——他们在长安呆了七八天,可到现在连葛尔东赞的面都没见过!
而不仅是布德贡赞,阿诗那社尔自己也在着急。
照他原来的计划,围棋与蹴鞠他们都该赢。这样一来,得到最后的胜利,他就好和大盛皇帝谈条件,让大盛归还他们的大王子葛尔东赞。又或者,大盛不需要放了葛尔东赞,只需要给他们一点儿与葛尔东赞接触的时间……
阿诗那社尔最完美的计划开头就是后一种。
他设想着,他们在大盛的地盘上见到葛尔东赞,伺机下毒;然后他们回到吐蕃,只等葛尔东赞毒发身亡时立刻发兵声讨大盛,理由都是现成的!
算盘打得噼啪响,奈何计划没有变化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