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你阿耶一定已经向荔城公子提起你了吧?真好!”元非鸢又惊叹了一声。这次调子高了点,显然羡慕得紧了。
这话好巧不巧,正戳中了元非静暴躁的那个点。要是元光宗能在吴都督或者荔城公子面前说上话,她现在何至于要站在元非晚的院子外?“可毕竟大伯才是荔城公子的老师!”她愤愤道。
元非鸢胆子小,但并不意味着蠢。她听元非静避开了自己的问题,又稍微想了想,就猜出了缘故——元光耀在这件事上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别人无法取代;偏偏元光耀这次又不想帮忙,所以元非静就来找元非晚,想来个曲线救国——
“这种事情,不该是大人们考虑的吗?自己出面,不太好吧?”元非鸢仍有些疑惑。
“父亲告诉我,得再等等!”元非静不满道,“可等什么等啊!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以吴清黎的名声,满岭南的适龄女子都等着要嫁他;若她不捷足先登,肯定会被别人抢先的!
“这倒说得也是。”元非鸢表示同意。“可大姐姐一向不管这些,她会答应吗?而且,大姐姐还病着呢。便是徐大夫最近来得少了些,也没见大姐姐出过门啊!”
元非静顿时柳眉倒竖。“她要管最好,就算不管也得管!”说着,她又砰砰地拍了木门几下。“这院子里的婢子都死绝了吗?怎么到现在也不来应门?”
这几近泼妇骂街的话听到耳朵里,元非晚差点就要笑出来。她还以为要面对什么心机货色呢,结果却是这么个眼皮子浅的!人生理想就是嫁一个男人?就这点追求的人,何以为惧?
必须得说,这种认知差距大半部分是因为地位差距。
以芷溪公主的地位,什么样的好男人都见过,当然不会轻易动心。再者说了,只有上赶着求娶芷溪公主的男人,从没需要芷溪公主去争取的男人!
所以,当然了,元非晚对元非静嗤之以鼻。这会儿,她估摸着外头两人说不出什么更有价值的话了,就压低声音,贴耳吩咐谷蓝:“去告诉她们,我还病着,不能见客。”
“啊?”谷蓝大为惊讶。她还以为元非晚至少要开个门啥的,这样才能把人吓跑啊!要不她们辛辛苦苦缠好布带做什么?“就这么一句话吗,大娘?”
“不然呢?她们敢砸门不成?”元非晚嗤笑。她才不会说,她做好了单挑boss的准备,结果发现来的是虾兵蟹将,顿时就没动力了——
元非静,她也配?
谷蓝还是有点犹疑。“那布带……”
元非晚抬手摸了摸木乃伊造型的脸,不以为意。“不要紧,我估计等下还有用。”
“诶?”谷蓝更加疑惑。不过,这时候外头元非静的音量已经尖到足以刺破耳膜,她不得不先去应付:“二娘,大娘让我告诉您,她身子还没好,不能下地吹风,请您体谅。”
元非静本来就逼近爆发边缘,这一听,立刻就火了:“什么?”她在门口站了一盏茶功夫,结果就等来这么一句敷衍话?“你给我等着!”她咬牙切齿道,噔噔噔跑走了。
“二姐姐!”元非鸢惊呼,声音渐行渐远。
果然去搬救兵了……元非晚满意地站直身体。“好,现在安静了,吃饭去!”
虽然谷蓝刚照着元非晚那么说了,心里也觉得解气,但还是有点忐忑。这会儿看到元非晚依旧气定神闲的模样,她只有两种想法——
大娘简直太有魄力了,一句话把人气跑,她好崇拜!
不过,要是二娘把老夫人搬过来,那要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作死的继续作死,但这次可没人忍着他们了→ →
☆、第15章 借刀
至于元非静,倒也不敢直接往老夫人屋子里冲。她还有点自知之明,明白老夫人最喜欢的孙辈是她弟弟非武,而她是捎带着爱屋及乌的。元非晚给她的委屈可大可小,但最关键是元非晚有正当理由。如果她就这么去老夫人跟前闹,估计得不了什么好处。
这样一来,元非静能找的人,只能是自家母亲了。
这时候,黄素正坐在床上生闷气。昨晚,元光宗和她言语不合,虽说没吵架,但夜里留在了偏房节夫人那里。
二房有黄素这种什么都要管的夫人在顶上压着,可想而知小妾的生存环境如何。节夫人入门以来,连话都不敢大声说一句,就更别提顶撞黄素了。
出于同样的原因,元光宗虽然心里更喜欢节夫人,但也不好表现出来。他平日里大多时候都留在正房,就是怕黄素趁他不在时找节夫人麻烦。
在这种情况下,节夫人依旧连着产下了一子一女,肚皮不可谓不争气。这样一来,元光宗就有更多理由去温柔解语的偏房那里。
黄素对此怒在心头,却不好发作。她认定了小妾都是妖精,只可惜她没萧菡那样的家世,没法阻止元光宗再娶。每每一想到此,她就愤怒嫉妒得心口疼。
在这里,必须补充一句,因为高攀了吴王,一个县主儿媳妇给李老夫人带来了诸多不爽,所以她给二儿子三儿子娶妻的时候就刻意降低标准,找了些娘家实力一般的。
所以,黄素气归气;因为除了正室地位和长子,她还真没什么可以和节夫人比的。最糟糕的是,节夫人不仅善解人意,还比她年轻了足足十岁——很多男人都喜新厌旧,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吗?
大房正室夫人萧菡身份在那里,元光耀没法娶妾侍(不过他看起来也没这种想法);三房正室张婉之得了三个女儿是没错,但元光进懦弱到在这种情况都不敢再娶一位夫人……要是这么算,元家就属她最倒霉!
于是,元非静这一找,就找上了一个憋着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的黄素。结果可想而知——当然一点就着!
“什么?”还没听完元非静的话,黄素就高声叫了出来。“她就这么一句话打发你?”
“可不是嘛!”元非静本就是要把事情闹大,这时一看母亲的反应,知道有戏,就可劲儿添油加醋。“女儿好心好意去看大姐,可她别说露脸了,连个声儿也没听见!”
元非静去探元非晚的病?这话说出去没有一个人会信。然而,黄素选择性无视了自己女儿的居心,只抓着元非晚的小辫子:“元非晚这个做姐姐的,真是愈来愈有姐姐的派头了!先是让弟弟受罚,再又把妹妹关在门外!简直岂有此理!”她气咻咻的,袖子一挽,就冲向了老夫人的屋子。
无辜躺枪的元非永此时正蹲在祠堂里,以手蘸水在石质地面上瞎画,嘴里不出声地嘀嘀咕咕,借以打发时间,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拉出来堵枪口了。
至于李老夫人,每天都在闲得慌。元家祖籍济州,离岭南十万八千里,没什么亲朋好友,故而她也省了走动,平日不过浇浇花吃吃茶什么的。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元非武能出息,然后她能回长安舒舒服服地养老;但不得不说,想要实现它,目前最大的指望还是大儿子元光耀能够被起复。
这么一来,虽然老夫人不喜欢元非晚,但也只敢暗着来。而且,昨天元非永闹出的事还没彻底解决,所以今天她就不怎么想搅合。“晚姐儿的身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一年到头十二个月,她倒有十三个月是病着的。静儿啊,你说你也是,没事跑去触什么霉头?当心过了病气!”
这话里话外都是嫌弃元非晚、向着元非静,但元非静想听的可不是这个,顿时扁起嘴巴,一脸泫然欲泣。“祖母,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
老夫人看到孙女儿要哭,急忙把元非静搂到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肩背。“但是什么?祖母听着呢!”
元非静也不是真想哭,不过做做样子。老夫人给了她这么大一个台阶下,她就趁势把脸埋在老夫人长长的帔子里。“祖母,一般水痘一个月就好了,大姐姐这次病了两个月,我以为她好全了才去的。而且,我只是想顺带让大姐姐和大伯说说,让我见见荔城公子……毕竟,这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嘛……”
这话说得不可谓没技巧。先是点出相对于正常水痘的恢复时间来说元非晚已经病了很久,又辩解自己是探病、然后顺带捎句话——
那么,元非晚拒绝她,就是元非晚小气没度量了!
但听到吴清黎的名号,老夫人首先就瞪了黄素一眼。结婚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时候轮到当事人自己出马了?
黄素还指望着老夫人给她扯大旗,只低眉顺眼地站在一边,看着像是老老实实地承认错误的样子。
其实老夫人也是迁怒。吴清黎这件事是她亲口对元非静许下的,黄素对元非静说什么都没差。现在事情半路出了岔子,脸上最无光的人其实是她。如果元非晚只是单纯谢绝探病也就罢了,可元非静扯出了吴清黎,和吴清黎有关的事情她就不得不管。不然,她这个老夫人话都说出了口,难道还能吃回去?
“阿素,静姐儿既是去探病,为何两手空空?”老夫人继续挑剔黄素,“静姐儿还小,有不周全的地方,你这个做母亲的,就该为她准备好。况且,这事是该静姐儿去说的吗?”
黄素立时就听出了弦外之音,试探性地道:“母亲,东西我已让人备下了。您看,谁去合适?”
想到从昨晚等到现在都毫无动静的大儿子,再思及客气有余亲近不足的长孙女,老夫人重重叹了口气。她到底怕大儿子这棵摇钱树真和她离心,不得不暂时服软:“也罢,我亲自去吧!”
☆、第16章 杀鸡
至于元非晚,她慢条斯理地用了早饭,还有闲心摆弄屋里养着的吊兰。“我这一病,兰花都已经冒花苞了。幸亏我现在好了起来,不至于错过花期。”
谷蓝没她那么沉得住气,总忍不住从门窗处瞟向院门,一脸欲言又止。“大娘……”她手指无意识地相互绞着,显然有些紧张。
元非晚熟视无睹。她走到窗边,稍微调整了下木窗打开的角度。“这样好些。便让它也快快开花,免得显出孱弱。”
谷蓝本以为元非晚是去看院门,结果她的心思竟然还在兰花上,不由十分挫败,手指也不绞了。“大娘!”她跺脚道。
“怎么?”元非晚这才瞥了自家婢女一眼。“这不是还没来吗?”
谷蓝顿时无话可说。她是想要提醒元非晚小心,但这心思到了喉咙口,又不知道怎么说。毕竟,她刚进元家不久,主意不可能立刻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