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能如此轻松就防得住严韫,那他就白白蛰伏这么些年了。
后来还是太子看出他的反常。
一问之下才知怎么回事。
严韬蹙眉,“大哥此举不大地道。”
确实不地道,可人家能把不地道的事儿做得理直气壮,谁又能拿他怎么办?
严韬想了想,最终道:“你放心去边关,在府里多留下一些侍卫,我再安插几名人手,一旦你府上出事,我便让人前去援助。六弟妹是你正正经经取回来的王妃,平王再怎么猖獗,也不敢伤害她。真到了那个地步,我便禀明父皇,不信他不会放人。”
话虽如此,但他不在谢蓁身边,如何能够放心?
思来想去,唯有按照严韬的方法做。他留下自己的十二卫贴身守护谢蓁的安危,一旦出了事,第一时间带她回定国公府。这十二卫是宫里培养的最杰出的侍卫,严裕迎战西夷时,元徽帝将这几人送给了他,如今他便让这些人保护谢蓁。除此之外,府里府外还有近百十名侍卫,分布在明处暗处。
平王再猖狂,也不会明目张胆地来皇子府抢人,这些人足以抵挡一时。
一切都布置完后,很快到了他出发前一日。
夜里严裕一整夜都没睡着,他躺在谢蓁身边,屋里点着一盏灯,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看了整整一夜。
☆、第82章 花宴
天快亮时,谢蓁忽然伸手抱住他的腰,细如蚊呐地说:“不要走。”
他一夜没睡,她有何尝睡得着?
这一去前途坎坷,生死未卜,也不知道元徽帝是怎么狠得下心让他去的。不是说最宠爱他么?难道不怕他回不来?
这个时候谢蓁真是怨极了元徽帝。
然而无论怎么样舍不得,还是要走的。外面的骏马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着他赶到城门跟谢立青一起出发,门口还等着数百军队,容不得她任性。
谢蓁刚说完这话就后悔了,默默地抽回手去,耷拉着脑袋补充:“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快起来吧,再不走就该晚了。”
如今刚过寅时,离出发还有一个时辰,他们还有一段时间可以说说话。
可是说了又能如何呢?那么一点时间,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能做,徒增伤感罢了。严裕无言地亲了亲她的额头,他是男儿身,为果效力本就是分内之事,不该为了儿女情长优柔寡断,可是那不是他,他就是舍不得她,就是不想与她分离。
若是能把她揣进兜里带走就好了。
“羔羔……”
他唇瓣翕动,轻轻地叫她。
谢蓁嗯一声,长睫毛微微抬起,扫到他的下巴上,有一点点痒。
他下了决心,无比认真地说:“等我回来。”
这个时候谢蓁格外听话,想也不想地点了下头,“好。”旋即想到什么,不放心地叮嘱:“一年四季的衣服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就放在那个雕四褔纹的大箱子里,听阿娘说边关那里很冷,我就给你多拿了几件冬天的衣服……还有一些治跌打伤痛的药,也都一起放在里面了。哦,听说那里疫情严重,我还请了四五个大夫跟着你一起去,万一你生病了,周围总得有个人懂医术吧。”
她倒是什么都想好了,别看平常心不在焉懒怠松散的,关键时刻倒是细心得很,甚至有些严裕都没想到的东西,她都一一准备好了。
严裕低低地嗯一声,埋首在她的发间,久久不语。
再不舍也要有分开的时候。
天蒙蒙亮,窗外透出薄薄熹微,丫鬟进屋伺候他们梳洗。
严裕今日穿的跟平常不一样,穿的是明光铠,戴的是凤翅盔,原本就是英姿勃发的少年,这么一打扮,更加显得英挺耀眼,器宇轩昂。谢蓁站在绣墩上,亲手替他整了整头盔上的红缨,笑眯眯地说:“小玉哥哥穿起铠甲来,总算不像姑娘了。”
这是故意取笑他的。
自从他十三岁长个子以后就不像姑娘了,而是个剑眉星目的俊朗少年。而且他肩宽背阔,劲瘦挺拔,哪里像姑娘了?就算是小时候,别人也不会一眼把他当成小姑娘,只有她眼瘸,才会一张口就叫他小玉姐姐。
严裕无声地瞪她一眼,偏她笑盈盈的,让人发不出火来。
一想到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小活宝,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羔羔,你别说话了。”
谢蓁不解:“为什么啊?”
他说:“你再说话,我就会忍不住把你带走。”
谢蓁嗔他一眼,背过身去不再理他。
那边严裕收拾妥当,她也换上蜜合罗衫和白春罗洒线连裙,洗漱一番,很快到了辰时。
谢蓁把他送到门口,看着他骑上马背,负手含笑,十足的乖巧:“小玉哥哥一路平安。”
严裕深深地看她一眼,不放心地叮嘱管事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周全,又把十二卫叫来吩咐了一遍,直到他们保证誓死守护皇子妃安全后,他才一狠心,纵马离去。
马蹄声橐橐远去,消失在长街路口,只留下一个直挺挺的背影。
谢蓁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再也看不到人了,她才转身回屋。屋里似乎一下子空了不少,到哪都感觉少了一个人,她低头笑了笑,觉得自己想太多,正准备让双鱼去国公府一趟,把谢荨请来,没想到却突然听下人说:“娘娘,殿下回来了!”
她愣住,还没消化这个消息,就看到严裕从二门走进来,一阵风似的来到她跟前。
谢蓁吓一跳:“你怎么回来了?”
他来不及解释,拉着她的手就往书房走去,步伐匆忙,似乎有什么天大的急事。
谢蓁追不上他的脚步,他索性把她抱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向书房。
推开房门,他来到里间,从书柜最上面拿下一个红色锦鲤的风筝,送到她手里:“差点忘了给你,上回我问你过年想要什么礼物,你说要个风筝,我便趁有空给你糊了一个。”
风筝不如街上卖的精致,骨架却捆绑得十分扎实,锦鲤一看便是他亲手画的,上面的每一个地方都是他亲手糊的。做工很生涩,但却是他一点一点做出来的。谢蓁的眼睛有点酸涩,拿着风筝看他:“你回来就是为了给我这个?”
他点点头。
“不耽误出发的时间吗?”
他敛眸笑了一下,最近他笑的时候比较多,不再像以前那样阴阳怪气的,“耽误了。”
可是如果不把这风筝亲手交到她手里,他不放心。
谢蓁揉揉眼睛,“难怪前阵子总看你神神秘秘的。”
有一段时间他总是一个人在书房,一待就是一整天,谁都不让进去。每次她过去找他,他就显得有些手忙脚乱,桌上收拾得干干净净,问他在做什么也不说,只骗她是在查阅边关状况。
谁信?
谢蓁原本想好好调查一番,可惜后来出了大皇子那件事,心思渐渐就被分走了,也就忘了这事。
严裕也忘了,若不是快整军出发时想起来,估计等他回来,这个风筝早就潮坏了。
他牵着她的手走出书房,一路来到大门口,这回是真的要出发了。他俯身在她颊畔亲了一下,忍不住摸摸她的头,“照顾好自己。”
说罢扬起马鞭,疾驰而去。
*
自从开春以后谢蓁就很少出府,一是为了躲避大皇子,二是提不起精神。
春红匆匆而谢,这朵花败了那朵又开,一整个春天院里的花都没停过。似乎一早上醒来,便能听到花开的声音。
谢蓁期间去过太子府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