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 是儿子的错,任父皇责罚!只要留条命给儿子,过几日就是小六的满月酒了,儿子得过完他的满月酒。还有其他几个小家伙不能没有父皇,儿子得活着照顾他们。看 在我们父子一场,还请父皇留半条命!您打杀半条命,儿子养好了就是老天爷眷顾,养不好证明天要亡我……”齐珣猛地跪倒在地,开始轻声求饶起来,他的语气极 其恳切,让人不忍拒绝。
只是他噼里啪啦说了这么一长串,太上皇的面色却是不由得抽搐了一下。也多亏齐珣说得出口,好嘛,刚开口就让太上皇自己有个错觉,仿佛是多么虐待了齐珣一般,竟是死了半条命!
“你闭嘴!”太上皇看着他一脸诚恳认错的态度,心里的火气却又涌起了几分,冷冷地说了一句。
立刻齐珣就闭上了嘴巴,他眼巴巴地看着太上皇,不敢随意出声,免得再度热闹太上皇。说起来齐珣觉得他们最不像亲父子的地方,就是他容易话唠,而太上皇基本上都是沉默寡言。
“小六满月在即,朕不想追究你了。他身体比较特殊,你好好安抚就是。你母后这几日就在回来的路上,肯定能赶上小六的满月酒。”太上皇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编的平静下来,免得再次被齐珣气到了。
齐珣听他这么说,脸上的笑意变得十分浓烈起来。显然清楚太上皇是已经把这个事情揭过去了,以后也不准备再提了。虽然他被打得挺惨的,后背也多了伤痕,但是总感觉心里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这几日别来烦我,不许做出格的事情,否则我的火气还没消,不介意再追着你打!现在滚吧!”太上皇挥了挥手,满脸外露的厌恶神色,好像面前跪着的不是他儿子,而是到处乱飞的苍蝇一样。
齐珣立刻行了一礼,大步走了出去。说实话,他也不太乐意单独与太上皇共处一室,这会让他感到无比的拘谨。
齐珣是哼着小调儿出来的,当然在出了外殿之前,心情甚好地从衣袖里摸出一块糖,直接丢进了嘴巴里。
太后在满月酒前一日赶了回来,她回到后宫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赶去找皇上。当然不可能去龙乾宫,她的车撵直接停在了灵犀宫门口。齐珣最近一直腻在灵犀宫里,这在后宫中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
太后进入内殿的时候,齐珣正抱着六皇子大呼小叫,原来是六皇子把他的外衣尿湿了。那姿势极其笨拙僵硬,显然没抱过几次。太后一进来,显然就被他这副狼狈的样子给弄得震惊了,齐珣颇有些不好意思。
好容易等几个宫人围着他,将身上收拾干净了,他才有空冲着太后露出一抹笑容。太后的脸色却是越发的难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十足的嫌弃意味。
面对这副场景,贺亦瑶也颇有几分尴尬,毕竟方才那个场面是皇上在抱孩子,很容易让太后误会。其实皇上只不过尝个鲜而已,估计下回他是再也不会抱了。
等殿内恢复了安静之后,太后走了过来,从奶嬷嬷的怀里接过六皇子,仔细地瞧了瞧。已经快要满月了,小孩子的脸上也有些长开了,不再是之前那样皱巴巴的模样。
“长得还挺像皇帝的,白白嫩嫩的,瞧着像个女娃娃!”太后仔细端详了片刻,才下了评语,语气恢复了往常看孙子的和蔼态度,声音也十分温柔。
瞧着太后对六皇子这样亲近的模样,贺亦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好在太后没有把脾气发在小六身上,并且这么说,也代表了太后对六皇子还是比较满意的。
“那是,朕的儿子自然长得最好!”齐珣立刻站起身来,凑到了太后的身旁,轻声附和道,声音里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他的话音刚落,太后就把视线转到了他的身上,只是眼神之中带着十足的戏谑。齐珣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消失了,甚至左顾右盼的,不敢直视太后的眼睛。
“你儿子当然是最好的,那你这个做儿子的呢?”太后将六皇子交给了一旁的奶嬷嬷,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调侃。
皇上干笑了两声,果然太后刚回宫不去寿康宫歇着,跑到灵犀宫来找他,显然就是为了这事儿。
“儿子当然是有错的,之前已经受过父皇的教训了。母后若是手痒痒了,要不儿子也给你打几下?”齐珣抬起头来,讨好般地看着太后,边说边往太后的身边凑了凑,作势要给她打。
这后宫里,谁都知道太后最疼皇上了,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动,更别提打了。齐珣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明知故问地做出这种姿势。
太后白了他一眼,立刻拉着他往榻上扯。
“他真打你了?打得重不重?快给母后瞧瞧!”说到底太后还是心疼居多的,听了皇上说的话,心里更加舍不得了,立刻就让皇上脱衣裳给她看。
齐珣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又拗不过太后,只得趴在榻上,脱了上衣露出红痕斑驳的后背。那印记当然是足够唬人的,太后心底越发心疼了,碍着宫人的面儿,没好直接数落太上皇,但是脸上难看的神色还是十分明显的。
“你说说你,这么大人了,三十多岁被打,丢不丢人。怎么就不长记性!”太后一边数落,一边拿起床头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替他抹起来。
贺亦瑶在一旁瞧着,好容易才忍住没笑出声来。太后和太上皇,还是一个慈母一个严父,绝配!
☆、第139章 出宫备烧香
齐珣原本是不愿的,毕竟当着贺亦瑶的面儿,让他觉得有些尴尬。甚至还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不想让太后这么看着,主要还是这么多人在场。
“老实点儿!”对于他的乱动,太后显得十分不耐烦,直接抬起手来“啪啪”地打了两巴掌,齐珣立刻就不敢再动弹了。
后背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显然这次是被太后打得。齐珣象征意识地哼唧了两声,就再也不敢说什么了,就这么安心地趴在床上。
六皇子的满月酒十分热闹,有皇上亲自过问,底下这些礼官和宫人们自然是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根本不需要多费神,一切就是那样的齐整。
太后和太上皇都待在后宫里,满月酒的时候自然出现了,甚至还小酌了几杯。太后更是为了给儿子和孙子一个面子,一直待到酒席快要结束了,才搀扶着宫人的手离开。原本那些来参加酒宴,有些轻视六皇子的人,此刻被太上皇和太后这么一弄,心里头就不敢再有轻视之意。
晚上歇息的时候,齐珣躺在床上,睁大了眼睛看着帐顶,眼神之中明明灭灭的,带着几分幽暗的光。贺亦瑶就躺在他的身旁,瞧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愣住了,暗自猜测着他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朕之前就派人去了边疆寻人,但是却十分不顺利。并没有找回几个人,你的几个叔伯更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杳无音讯。”齐珣扭过头,恰好对上了她的视线,心里觉得有些堵得慌。
考虑再三,还是决定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贺亦瑶。他说得迷迷糊糊,其实已经给了贺亦瑶希望,据影卫回来报告的是,贺家人十二年前刚到了边疆,没多长时间就全部不见了,估计是凶多吉少。
流放的人,若是京都之中还有根基,还可以靠家中时不时托人送东西过去打点,但是像贺家这种全家抄家流放,即使女子留在京中卖为奴婢,也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和钱财送去边疆。所以往往这种时候,全家流放的基本上活得都十分痛苦,而且很容易不明不白的死了。
贺亦瑶变得沉默起来,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了,显然是呆住了。直到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长叹了一口气便躺到在床上,准备睡了。她的心里有一肚子话想说,但是却不敢开口,她怕一开口就会落下泪来。
“只要将贺家平反了就好,这也算是嫔妾完成了贺家的愿望了。至于能否再找到亲人,只有听天由命了。嫔妾现在有小六相伴,也不觉得冷寂。”贺亦瑶平复了许久,才总算让自己缓和过来,立刻轻声说道。
六皇子满月酒后几日,太上皇和太后再次踏上了旅途,乘坐着车撵出宫了。太后还是一副舍不得的模样,临走之前一直待在灵犀宫里,跟贺亦瑶说话。表面上是婆媳一家亲,其乐融融的模样,实际上是太后怕她走后,皇上得不到很好的照顾,所以拉扯着贺亦瑶不停地说着话。
临走的时候,太上皇始终面色冷冰冰的,当然没人问为何这么着急离开,想来定是太上皇不想留在这里看着皇上那张脸吧。这父子俩虽说有感情基础,但是坚决不能待在一起时间久,否则必然是两看生厌的下场。
到了初春的时候,乍暖还寒。或许是今年的天气着实古怪,几个小主子竟然都病了。六皇子也没有幸免于难,成日里咳嗽流鼻涕,四皇子已经发烧病倒了,五皇子也不大好,就连一向不怎么生病的大皇子都有些蔫蔫的。
皇上早就注意了,几个小主子一起生病,他生怕是被人一起下了什么药导致的,每个人身边都派去两位太医仔细检查了一遍。直到确信是普通的病症,并没有受到什么古怪的药物刺激,皇上和几个妃嫔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依然十分警觉,生怕有人趁机而入,趁机钻了空子。六皇子已经四个月了,早就会发脾气了,他对于自己忽然鼻子不透气这事儿,感到十分气愤。每次努力地用鼻子呼吸,结果只听到“呼哧呼哧”的声音,显然里头有鼻涕堵住了,根本不能让他畅通无阻地呼吸。
为此他每次尝试过用鼻子呼吸,失败之后,都是撇着嘴巴就开始大哭。声音虽然稚嫩,但是却异常响亮,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下来,看着好不可怜。
贺亦瑶每回瞧见他气得面红耳赤,连眉头都变红了,就是又心疼又好笑。却又没什么好法子,孩子太小了,吃药都要把握用量。太医还特别找了医女来教如何按摩,让身体摩擦带动穴道,争取让六皇子能用鼻子呼吸。
这个工作就落到了贺亦瑶的头上,其实那些经常按摩的医女们,更擅长这种事儿。只不过六皇子一直处于生气发脾气的边缘,谁都不让碰,除了贺亦瑶能替他按摩之外,其他人如果长时间的触碰,会让他开始大哭特哭。
每天只要有了空闲,贺亦瑶就会把六皇子抱到床上,她则守在床边,双手包住一只手,努力地来回搓着,希望他能今早恢复过来。柔嫩的小手被放在掌心间揉搓着,六皇子渐渐地不哭了。
后宫里几个小主子一起生病,把几乎大半个后宫都闹得人仰马翻。好容易等春末的时候,病都好了,一个个也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六皇子也不再动不动就哭嚎了,相反此刻正开始练习坐姿,偶尔还想着翻身,正是最有趣的时候。
贺亦瑶成日守着他,倒觉得生活无比美好,日子也过得特别快。只是心底始终记挂着六皇子自从出生之后,似乎就不太顺当。
“皇 上,小六出生之后,泡妞去就一直担惊受怕的。之前那场生病,虽说不算太严重,但是一直拖拖拉拉的好几日。之前嫔妾诊出喜脉的时候,就一直卧在床上修养,其 实应该去寺庙里烧香的,只是一直未能如愿,过几日皇上允了嫔妾,挑出一日让嫔妾出去诵经祈福吧!”贺亦瑶心里头十分放不下,为此才想起这个法子。
齐珣正看着六皇子趴在床上,摇晃着脖子,显然是找方向想突破翻身。但是不知是他太小了,还是身上的骨头太软了,总之就是不成功。正看到有趣的地方,忽然听到贺亦瑶这么说,他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外面毕竟不如宫里安全,你怎么想起去求佛诵经了?依朕看,你并不相信菩萨这些!”齐珣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犹疑,显然是不想放她出去。
灵犀宫现在被皇上看管着,每日九五之尊都要来坐镇,所以根本没人敢来对付贺亦瑶。倒是宫外,齐珣管不到宫外,而且那边也比较忙乱,所以十分担心贺亦瑶出去之后,会遭遇什么不测。
“原 本是不信的,但是到了小六身上,嫔妾也宁可相信。出去虽然不太安全,嫔妾又不要大张旗鼓的,小心准备着便是,况且身边肯定要带不少人。太上皇和太后离开京 都都没事儿,嫔妾不过在京都内去烧个香,哪里就能抵挡不住了!”贺亦瑶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意,眼神中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
可怜天下父母心,到了小六身上,的确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若是不去寺庙里烧香拜拜,估摸着贺亦瑶以后都不会觉得安宁。
“成,就挑这几日吧,朕和你一起去!”齐珣思考了片刻,便点了点头。
烧香拜佛在他的眼里,倒是无足轻重。主要是贺亦瑶已经许久未曾出宫了,带着她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至于烧香这东西,速去速回才好。
有皇上陪同,事情自然好办得多。太上皇和太后经常出去,皇上自然对于出宫也是熟门熟路,即使带上贺亦瑶,准备得也十分迅速。六皇子留在灵犀宫中,有奶嬷嬷们照看着,皇上又调集了侍卫和影卫护在周围,谁都不许进去,自然是安全无虞。
两个人上了马车之后,就都换了衣裳。穿上常服,一身的穿戴虽然还是锦衣华服,但是款式已经不像宫中那般奢华了。
马车里十分宽敞,东西一应俱全,桌子上还摆着上好的茶具。齐珣歪在一旁铺好的锦被上,神态十分悠闲。他侧卧着,一只手撑着侧脸,另一只手抱着一个糖罐子在怀里,不时地取出一个丢进嘴里。
“嘎嘣嘎嘣”的脆响声在马车里响起,清晰而富有节奏感。贺亦瑶坐在靠窗的地方,微风不时地吹起帘幕,将外头的景象表露无遗。她看着人来人往的闹市,一时之间有几分恍惚。足足有十二年没有出宫瞧见过这样的场景了,她都快忘了赶集是什么样的滋味儿了。
“想出去瞧瞧吗?”齐珣看见她从出宫之后,注意力就没有放在他的身上,不由得一片气馁。但是觉得她这样,心里又无比的怜惜,不由得轻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