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最亲的哥哥却并不疼爱令狐钿这个外甥女兼正牌儿媳,也不知道跟王氏这个妹妹能亲到哪里去。
“是啊,嫂子这个主意极好,我收到哥哥的信,说是大哥已经从京城回来了,这次正好一起过来,我也好到时候跟他们一起回开封,”王谷兰在一旁插言道。
“这个主意好,钿儿的女婿我也好一阵子没见过了,”百氏看了一眼王谷兰,笑道。
☆、一百五十六赏花
几人正说的热闹,就看到那边一行人缓缓过来,打头的显然是看到这边凉亭里的百氏她们了,便拐了过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到哪儿去?”百氏等葛巾跟姚黄请过安,看着两人身后婆子抬的大箱子有些奇怪的问道。
“回老太太的话,这箱子里头是公子平时的东西,”葛巾说到这儿看了常相逢一眼笑道,“这不公子又搬回了汀兰小筑,奴婢怕有些东西公子要用,就整理了一下给奶奶送过来-”
“倒是个晓事的丫头,”王氏是看着葛巾长大的,从来都将葛巾当自己闺女来疼,“这丫头一向这样,主子没想到的,她都给准备好了。”
常相逢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站在一旁的葛巾心里冷笑,“是啊,是个心细的,我都说了,相公在逃墨斋的东西不必拿过来,省的他在逃墨斋的时候连想换件衣裳都没有,怎么葛巾姑娘不知道?”说到这儿也不等葛巾回答,看向身边的笑书,“吴妈妈叫谁去传的话?叫人过来。”
葛巾一下慌了,连忙曲膝陪笑道,“回奶奶的话,是碧鸳姐姐过来传的话,奴婢也是看逃墨斋里公子留下的东西太多了,怕公子在内院的时候万一寻不到想要的东西,才特意收拾了送过来的,是奴婢考虑不周,奴婢这就将东西再拿回去。”
“行啦,你家奶奶也不是这个意思,你也是好心,大老远的都送来了,何必再叫人抬走,送到汀兰小筑吧,”王氏觉得常相逢有些太厉害了,就算是葛巾自作主张又怎么样?东西收下就是了,何况这也是葛巾在向常相逢表明自己没有争宠的心思。
想到这儿王氏看着一身女儿打扮的葛巾,都替她冤的慌,前些日子这个常相逢跟令狐俨置气,弄的令狐俨都躲到逃墨斋去了,可尽管这样,葛巾也没有趁此机会跟常相逢争宠,可这常相逢不但一点儿不承情,反而一副找茬儿的样子,“你下去吧,逃墨斋若是没什么事,直管到宁心院来陪我说说话儿,你娘也想你呢!”
“是,”葛巾乖巧的向百氏王氏跟常相逢王谷兰一一行礼,带着姚黄跟两个婆子就要离开。
“咣当,”也不知道是两个粗使婆子用力太大,还是抬着的箱子质量太差,等常相逢盯睛看时,两个婆子抬着的木箱已经掉在了鹅卵石小径上,而箱子里的衣物散落了一地。
“瞧这不当心的劲儿,”百氏已经一脸不悦,冲身边的安嬷嬷道,“过去赶快收拾了,相逢也回去吧,左右东西也脏了,你回去看看,不想留的就赏人吧。”
常相逢起身应了,转头叫笑书也过去帮着收拾,可是笑书人还没有到箱子前呢,就看王氏身边的王妈妈从地上捡了块绢子出来,“这东西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王妈妈手里拿着的是一块湖兰色的丝绸帕子,就看颜色,大家都知道那不是男人用的,王氏瞪了王妈妈一送回去吧,不就是相逢的一块帕子么?”
那手绢可不是常相逢的,常相逢心里冷笑,算是明白葛巾今天这出送衣物是什么意思了,怎么,叫自己看见令狐俨衣裳里有别的女人的手绢?不过这个时候她并不打算说话,也很清楚这些做戏的人不会叫她冒认的。
果然不出常相逢所料,那边王谷兰身边的丫鬟惊叫一声,“那不是-”
“闭嘴,跟咱们有什么关系?”王谷兰猛然回头打断丫鬟的话,起身向王氏跟百氏道,“老太太,姑母,我有些累了,想回去歇歇-”
王氏看着侄女儿惨白的脸,心念微动,冲王妈妈道,“将帕子给我拿过来-”
“姑母,”王谷兰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可怜兮兮的望着王氏,眼里满是乞求。
王家本来就有意再跟令狐家结回亲的,而且送来的这个庶女不但相貌可人而且知书达理对自己又孝顺,王氏看了一眼一脸傲然的常相逢,这丫头要是不给她些厉害,真不知道锅是铁打的,“刚才我还说你嫂子的针线不错呢,不过鞋面上的花样倒是用不了多偶感,叫我瞧瞧她绢子绣的怎么样?”
“母亲瞧了只怕要失望了,那帕子就不是我的,”常相逢微微一笑,不以为然道,“相公那样的人品才貌,投怀送抱的女人还能少得了,葛巾也是的,这些东西都往我汀兰小筑里送?”
“奴婢冤枉,奴婢并没有发现这块帕子,想来,想来是从公子爷衣裳里掉出来的,”葛巾似乎觉察到了凉亭里气氛不对,吓的直接跪倒在鹅卵石地上,“是奴婢大意了。”
“你起来,地上那么硬,这跟你一个做丫头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还要管着主子外头的事?”王氏冷喝一声道,“王妈妈将帕子给我!”
常相逢悠闲的呷了口茶,歪着头看王氏仔细的将那手绢抖开了细看,她也跟着看清楚了那块手绢的一角绣了一丛兰花,再看王氏微微发抖的手,心里已经知道绢子的主人是谁了,敢情这是要说令狐俨跟王谷兰有私啊!
“葛巾你是相公身边伺候老的人了,有多少年了啊?”常相逢也不理会王氏,直接向葛巾笑问。
“回奶奶的话,八年了,”葛巾以为常相逢这是想转换话题将这件事就这么遮掩过去,心里暗笑,就算自己愿意,王谷兰又怎么会肯?王氏怎么肯?这些日子她娘在王氏身边的功夫是白下的?
“噢,八年了相公一直留你在身边,想来你的能力是不用怀疑的,可我就不懂了,相公的衣物脱下来之后,你都不送去洗的么?就那么净的脏的一堆儿搅着放?”常相逢好像不太明白这衣物是如何分类的,问的很是仔细。
“这个,”葛巾被常相逢问的哑口无言,她刚才已经说了这绢子有可能是令狐俨带在身上的,她才没有发现,那么,脏衣裳不清洗干净就这么送到汀兰小筑去?如果说衣裳都是干净的,那洗之前,和清洗过程当中,竟然没有人发现令狐俨衣裳里揣着块绢子?“奴婢不知-”
常相逢回头无奈的看着王氏,“母亲,前些日子林妈妈为林志求情的时候,您还说过,咱们府上的丫鬟进门服侍的第一课,就是学规矩,难道她们除了学规矩,都不学习服侍主子的基本流程?相公可是最讲究洁净的,这脏不脏净不净的葛巾都说不清楚,啧啧,这大丫鬟当成这种样子,留着可实在是浪费粮食!”
“说的没错,”百氏饶有兴致的看着葛巾,杜家一家子真是越来越上脸了,前头的事情已经是看在王氏的面子上放过他们一马了,现在居然还敢勾搭王家的人摆令狐俨一道,“葛巾跟姚黄年纪也不小了,这样吧,”百氏冲常相逢道,“她们到底也是服侍了执信这么多年,执信又没有收用她们,你妥妥的给备上一份嫁妆,叫她们各自家去吧。”
“老太太,奴婢,”姚黄觉得自己跟着葛巾简直都背到家了,今天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啊,不过是葛巾跟王谷兰贼心不死想算计令狐俨,“奴婢冤枉啊!”
“冤枉?这跟冤不冤枉有什么关系?”常相逢好笑的看着姚黄,“老太太也是体恤你们年纪大了,而且相公又不打算留你们在内宅,再耽误你们就有违天合了,你们应该感谢老太太才是,这冤从何来啊?”
这,姚黄犹豫了,葛巾这阵子跟王谷兰走的极近,她们打算虽然没有明着告诉姚黄,可姚黄也猜的七七八八,不过是你帮帮我,我帮帮你的事儿罢了,这两人想的不过是直接扣一个令狐俨有意王谷兰的名头,由王氏作主,直接将王谷兰定给令狐俨做妾,想来常相逢也不敢反对,而令狐俨么,心里愿不愿意,嫡母发话了,王谷兰再一哭一闹,也只能就范,可是她们能成功么?姚黄看着一脸笑意的常相逢跟百氏,这个家里,百氏是说一不二的存在,而常相逢,是公子的心头爱。
“奴婢有话要说,”姚黄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左右王谷兰得了好处,也便宜不到她头上,而自己在逃墨斋这段日子算是看清楚了,根本别指望能得到令狐俨的青眼,倒不如巴结了新奶奶,在她跟前立了功,以后还能体体面面的嫁了。
葛巾太了解姚黄了,姚黄这么一磕头,她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不由心里大急,抢先一步扑倒在姚黄跟前,哀求道,“妹妹,咱们可是从小一处长大的,你要看着姐姐死么?”
现在知道怕了?常相逢含笑看着王氏,“母亲您看?”
王氏这个时候也咂摸出味儿来了,她的目光从额间见汗的侄女儿转到跪在地上的葛巾身上,“就按老太太说的办,来人,将葛巾跟姚黄送回家去,”王氏说着,将那湖兰色的帕子攥在手里,向百氏笑道,“这日头眼看上来了,不如咱们回去吧?”
百氏盯着王氏攥着绢子的手,笑了笑,“嗯,我也累了,相逢陪我回去,”估计这会儿王氏得跟她的好侄女儿说说话儿了。
“今天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办?”一进福寿堂,百氏也不跟常相逢客气,直接问道。
“这个么?好像跟我没多少关系,跟相公也没有关系,”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如果令狐俨掺和了,常相逢才会当回事呢。
百氏可不认为王氏会这么罢休,而常相逢的性子,能容得下王谷兰才怪呢,“那如果你母亲说要执信纳了王谷兰为妾呢?要知道这些日子,你母亲可没有少抱怨,她啊,真想找个帮手分些担子呢!”
常相逢有些想不明白王氏,管家之权不是都舍不得放手的么?而且她一个寡妇,又没有子女在身边,每天有些事做做,不比成天无所事事的强?而百氏的意思她也听懂了,王氏想叫令狐俨再纳个妾来,帮她管家?好嘛,自己跟令狐俨在外头挣钱,叫个小妾在操持后方?“若是母亲真的累了,家事我接过来就是了,没得叫该享清福的老人再受累的。”
这男人啊,若是心走了,天王老子也拦不住,若是心还在,百氏也没必要为个旁人家的姑娘去招孙子跟孙媳妇讨厌,“我知道了,可是你要是真的接下来了,那外头的事?一根蜡烛两头烧的事儿咱可不能干,再累坏了身子-”
“府里的事祖母哪一样不清楚,其实只要规矩定下来了,大家遵照着执行就是了,我不是隔五天就有两天在家吗?我那几个丫头也都识字,跟着吴妈妈,真不行再请姨娘出来帮个忙,管保叫您跟母亲安度晚年,”咱们时间少,可是人多啊,真不行再叫令狐俨寻个女账房来,她就不信了,一个只有五个主子的府邸,几桩家事都捋不顺?
叫华秋霜出来?百氏笑了,只怕常相逢请出了华秋霜,这王氏反而不会放下手中的权力了,“随你安排吧,如果你母亲再说,咱们就这么定了,总不至于叫当婆婆的受累。”
宁心院里王谷兰一脸忐忑的跪在王氏面前,偷偷觑了一眼王氏阴沉的脸色,她不发话,她连辩解都不敢,只能这么跪在王氏脚边,等她发落。
“你想嫁给执信?做我们令狐家的姨娘?”半天王氏才幽幽问道。
“姑母,我,”王谷兰原本想矜持几下,说什么但凭王氏安排,可是遇到王氏清冷的目光,她不敢赌了,“当初家里送我跟友梅来,不就是这个用意么?友梅走了,我若是再回去了,家里跟令狐家就断了关系了。”
“什么叫断了关系?那我的钿姐儿算什么?你敢说这种话?”王氏一巴掌拍在案上,震的案上茶碗里的茶水倾洒了出来!
王谷兰慌忙拿了帕子去擦试流下来的茶水,口也没停,“姑母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表姐既嫁进王家,便是王家的媳妇,生下的自然是王家的子孙,嫦姐儿蔓姐儿又常年呆在开封,跟表哥这个舅舅会有多亲近?可是我就不同了,若我嫁给了表哥,就像令狐家永远是表姐的依仗一样,我又怎么会离开王家?将来有了孩子,也不会不管自己的外家。”
王谷兰的话王氏如何不明白?令狐家要强于王家,将来自己的两个外孙女也是要嫁人的,如何能叫令狐俨一直顾念着王家?王家跟令狐俨可没有多少关系?若是王家人生下了令狐俨的孩子-
“姑母我说句大实话,表哥虽然对您这个嫡母孝敬有加,可是那边华姨娘还活的好好儿的,而那个常氏跟姑母并不亲近,就算她对表姐不错,可哪会比我这个血亲更近?”王谷兰见王氏沉默不语,知道自己的话她听进去了,含羞道,“若是我跟表哥生下的孩子,跟嫦姐儿她们只怕会更近一些。”
“你起来吧,今天的事儿就算了,你既然能想到这些,为什么不过来跟我说,反而弄那些蛇蛇蝎蝎的伎俩来,反正落了下乘,”王氏叹了口气道,“你回去吧,我这就给开封写信,商量商量你的事。”
这下王谷兰彻底松了口气,王氏到底是令狐俨的嫡母,令狐俨就算是为了孝顺的名声,也不会因为自己一个妾室而违逆王氏的意思,只要自己进了令狐家的门儿,又有王氏这个姑母照拂,常相逢又成天在外头跑,大把的机会留给自己了。
“姑母您一定要相信我,侄女儿当时真没有想到这些,”王谷兰知道自己的小把戏瞒过不王氏的眼睛,如果这个时候一味不认,只怕会寒了王氏的心,索性含泪认下,只是将始作俑的人推给了葛巾,“葛巾姐姐说是咱们王家出来的,愿意帮我,我也是晕了头了,竟然听从了她的安排-”
☆、第一百五十七v章
王氏心里也清楚这件事未必就如王谷兰说的那样,可是比起葛巾,自己的侄女儿跟王家当然更重要一些,“行了,我知道了,葛巾么,错了就是错了,她要出府嫁人,你准备点儿东西给她添妆吧!”
“是,侄女儿知道了,”王谷兰垂下头,心里对王氏的吩咐不以为然,自己这个姑母向来不怎么清楚,自己要是给葛巾添妆,不正说明她跟葛巾有瓜葛么?可若是不应下,又会被王氏看做过河拆桥的人,“是侄女儿连累了葛巾-”
等王谷兰出来的时候,宁心堂外林妈妈已经哭倒在地上,她看到王谷兰从内室出来,忍不住狠狠的啐了一口,自己的女儿就是为了帮她,才落得被赶出府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