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俨真是有些怀疑自己这个表弟就这脑子以后能不能当好官儿了,“人家一个十五六的姑娘,跟你什么关系?你相逢相逢的叫?还有,常姑娘一看就是个有主意的,就算是我不叫伙计去她的摊子上吃饭,她那生意也做的起来,再说了,你用这种方法帮她,她一定会乐意?那你干脆给她买个宅子再置些田产,将她养做外宅好啦!”
“你说什么呢?你可是跟我开玩笑,但不许那么说相逢,什么外宅田产的,她根本不是那种人,”明奕这下子恼了,“你不能因为她是穷人家的女儿就看轻了她,”说罢再也不理会令狐俨,猛抽下坐骑,直接头前走了。
“这人,我不过是,”令狐俨无语的看着疾驰而去的明奕,转头看着身边后的胡三,“你也听着呢,我说什么了?他竟然这样?”
主子动问了,胡三不回答那是不恭,“回东家的话,这个么,小的也说不上,只是小的以为这位常姑娘在明爷心里,只怕份量不一般。”
这还用你以为?令狐俨愤愤的一挥鞭子,“回去!”
“巧丫,你今儿说的事可是真的?”常巧姑憋了一路,待回到自己家里,又打发走了柳氏,才小心翼翼的问常相逢。
“姐姐觉得呢?”常相逢不打算对常巧姑说实话,原因很简单,若是告诉她自己是编出来的,就常巧姑那单纯的性子,被人们一问指定会露了怯,到那个时候自己再出来描补,弄不好信誉就全完了。
“我从来没听你提过这事儿,但你说的又那么真,龙王爷住的地方真的叫水晶宫啊?”常巧姑将信将疑道。
孙悟空住的还叫水帘洞呢,常相逢肯定的点点头,“那字儿是篆书,我小时候在爹的书房里见过,而且那里的婆子也说了,她们这水晶宫,姐,那地方你觉得自己在水里,可又觉不出来衣裳湿,走起来脚都是轻的,一点儿力气都不用费。”
“算了算了,你别再跟我说了,我听了瘆的慌,”自己的亲妹妹差点儿回不来了,想想常巧姑还是一阵心疼,“那个仙子说不叫你再到洛河去了?那是为啥?咱们怎么也得到龙王庙里给龙王爷上柱香才行。”
“是啊,说是我到水晶宫的事儿怕瞒不过龙王爷,我要是再到那边去,被龙王爷看到想起来了再治我擅闯龙宫的罪就坏了,”常相逢肯定的点头,“所以要是想烧香,你替我去吧,我可是不去的。”
听到龙王会治妹妹的罪,常巧姑发誓从此不会再叫妹子往河边儿去了,“我知道了,改日我跟柳嫂子去一趟,你也别忘了,以后再不要往河边去了,七里河也不行,那边通着洛河呢。”
“还有姐,现在天也还不太凉呢,咱们这浆面条不要做的太多,每天只做两锅就行,”常相逢将自己的打算告诉常巧姑,“还有,你一定要守住这个方子,估计以后打它主意的人会更多。”
“为什么只做两锅,你看今儿吃的人多多,刚才隔壁卖竹筐的老孙头还跟我说,咱们这浆面条叫到五文钱也不愁没吃,”常巧姑还在高兴以后生意会越来越兴旺呢,没想到妹妹下了这条命令。
“咱们这浆面条好吃,也是正经饭食,以后我觉得可以靠它把咱们的生意长期支起来,所以前期的名声跟后期的质量缺一不可,而这前期的名声,就要靠乡亲们口口相传了,你想想,如果他们一来就能吃到,显得咱这面条不金贵不是?咱们一天就卖两锅,来晚了吃不着的,明天请早就是。”常相逢将饥饿营销用到了自己的浆面条上。
“那以后呢?光卖两锅可撑不起生意,天一冷凉粉就不行了,”而且凉粉炒着费火费油,赚头不如这浆面条大。
常相逢觉得自己这个水晶宫一日游的故事渐渐传开,她们的浆面条肯定要火上一阵子的,但火过之后,人们在尝过浆面条之后呢?是不是可以凭味道牢牢的抓住所有人的胃?
这个常相逢可没有绝对的信心,她生在厨师之家,众口难调的道理自小就懂,就算是浆面条是洛阳人的大爱,可也不是所有的洛阳人都爱这个味儿,如果浆面条的热劲儿淡下去之后呢?
她压着不叫多卖,不让所有的人在第一时间都能尝到这个味道,是想将这个蜜月期给延长一些,利用人们的热切和渴望将浆面条尽量的塑造的高大上一些,然后她们姐妹靠着手中的方子和实惠的好口碑慢慢做生意便好。
☆、五十八开卖啦
常相逢讲的道理常巧姑不是十分明白,但她听妹妹的话已经听的习惯了,点头道,“你说啥就是啥吧,还有,你再给这浆面条改个名字吧,不能叫窦师傅了,这是你拿命换来的,是你的。”
常相逢发现自己这趟穿越之旅老天还是待她不薄的,明奕那个大外挂就不说了,这明理的姐夫,把她放在心坎儿里相信疼爱的姐姐,就是万金难寻的,“成,我也这么想的,咱们就叫龙宫浆面条,这洛阳城外就是洛河,我看谁敢乱用这个名字?!”除了她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常相逢!
“龙宫浆面条?还真是气派,”窦二刚好卖完了凉粉儿回来,“你们怎么回来这么早?我去东门接你们,没想到人家说你们早就回来了,今儿生意咋这么好?”
“哪是生意好?我们的浆面条根本不够卖!”想到今天一锅面条被痪抢的经历,常巧姑就忍不住呵呵直乐,“我跟你说,以后咱们的面条不叫窦师傅,叫龙宫浆面条,从龙王爷那里传过来的,人家一听都记得住。”
“相逢起的名字就是好,”窦二还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儿,单纯的就是觉得常相逢会起名字,“你可是应过我给我换个名儿呢,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做着小生意,老被窦二窦二的叫着,以后我跟你姐生了娃子,老二叫什么?”
窦小二呗?常相逢噗嗤一笑,“我想好了,叫窦恒怎么样?人们常说做什么事要有恒心,有毅力,持之以恒,我也希望姐夫你呢,不但有恒心有毅力将家里的生意做好,对我姐姐呢,也要持之以恒的好。”
“窦恒?这个名字不错,写出来也好看,”常巧姑沾了水在桌上将“窦恒”两个字写出来,“就这个了,以后二郎你出去,就跟人家说叫窦恒,等过年祭祖的时候,咱们跟七爷说说,把你的名字改了。”
窦二也就是新鲜出炉的窦恒看到桌上的两个字,方方正正的怪漂亮,叫着也顺口,妻子也很满意,点点头道,“就叫这了,以后我叫窦恒了,再不是什么窦二窦二的了。”
早知道姐夫这么不喜欢“窦二”这个名字,自己早就该给他改改了,常相逢一阵汗颜,“都怨我了,早帮你改了就好了。”
“这怨你啥?这么好的名字肯定要想好长时间,”窦恒不以为意,“以后我跟你姐有了娃子,也叫你起名儿。”
今儿自己这个姐夫是怎么了?张嘴闭嘴的“娃子娃子”的?想当爹了?常相逢看着常巧姑羞红的脸,“你怀孕了?”
“哪有,你别听你姐夫胡说,”常巧姑的脸更红了,起身道,“我做饭去。”
第二日常相逢进城前跟着常巧姑到东门外看了一会儿,发现这八卦的力量真是不可小觑,一大清早就有人来问浆面条了,当然常巧姑也按着一早跟常相逢商量好的话,说是早上不卖浆面条。
“你放心,这人早晚还是要来尝一尝的,再说这大清早的吃面条,哪有热豆腐肚里舒服?”见常巧姑因为跑了生意有些舍不得,常相逢在一旁劝道,“咱们这热豆腐可也不能丢啊,这东西养人,吃多了就知道了。”
“嗯,大清早吃面条也确实是,”常巧姑展颜一笑,“我要是真的每天大清早卖面条,真成了笑话了。”
常相逢今天进城除了看看韩家兄弟的进度之外,就是给自己的小饭店配上桌椅板凳还有相应的餐具了,为了买到合适且便宜的东西,常相逢可着实在校场街的大集上逛了半上午,才算驮了一筐子黑瓷碗红木筷到了徐老太那里。
“这黑碗你是怎么寻来的?看着可不老小,”徐老太帮常相逢将东西卸下来,拿出一只碗来细瞧。
不论是热豆腐还是浆面条,主色都是白的,如果用白碗,对比就太不鲜明了,现在她黑碗白面再配上红的辣椒绿的芹菜才赏心悦目不是?“这个盛咱们的饭好看,我转了多少摊子才找到的,碗大些也好,一来显得咱们做生意厚道,二来呢,乡里人平常要作活,都是大肚汉,得叫他们觉得能吃饱不是?”
如果人家问起,龙宫浆面条咋样,难道叫吃过的人说,好吃,就是给的太少吃不饱?常相逢可不想落下这样的口碑。
这丫头成,徐氏暗暗点头,一开始就打定主意本分厚道的做生意,这生意只会越来越好。
“这里是常姑娘的店吗?”胡三在荷花巷里转了半天,看着这正在开墙破土的工程,寻思应该就是常相逢准备开张的门面。
“是啊,我就常相逢,噢,你是令狐大东家身边的管事大哥,有什么事吗?”常相逢见过胡三几回,自然认的。
“是这样的,我家大东家就在前头的铺子里,想请姑娘过去见上一面,有事情跟姑娘商量,”胡三对常相逢很是客气,说完躬身退到一旁,等着常相逢的回复。
难道是真的又听了明奕的请托要跟自己家订饭?常相逢有些不想答应,就凭令狐俨在东门外的神情,肯定是把自己当着傍上明奕就紧拽不放的轻浮女人了,只怕现在就算是给自己生意做,心里也不会尊重自己,她可不愿意为了生意而丢失尊严。
“好吧,胡管事带路吧,我去听听令狐大东家准备跟我商量什么,”如果是真的如她所想,常相逢准备道谢,并拒绝。
“坐吧,胡三儿,上茶,”令狐俨在自己的一处米粮铺子里等着常相逢。
“令狐大东家有什么事直说就行了,”常相逢接过胡三捧上的茶,看着鲜亮淡绿的茶色,下意识的深吸了一口气,一股清香直入心脾,不由脱口道,“这毛尖儿好,明前的?”
“确实是明前的毛尖,姑娘倒是很识货,”令狐俨细长的凤眸中带着一抹兴味,他已经叫人将常相逢的事打听了个一清二楚,不论是常家营的四年,还是甜井胡同的十年,她都不可能接触道这种好茶才对,可是从她捧茶的手势到观色,闻香,根本就是个行家,“没想到常姑娘家学渊源,不但懂的‘吃’,连茶都懂。”
“呃,这个不稀奇,我既然懂的‘吃’,这味觉自然过于常人了,喝过的茶有些记忆也是正常的,这种毛尖好像在巩县的时候酒楼里上过,”常相逢淡淡一笑,“大东家遣人找到我门上去,不会就为了跟我论茶吧?”
常相逢前世的父亲茶不离口,因此自小也养成了喝茶的习惯,可惜那个时候家境有限,成天喝的都是纸袋装的茉莉花和塑料袋的信阳毛尖,真正喝到好茶,还是她工作了之后,有了一定的经济能力,才自己研究了之后,买了好茶回去孝敬老父亲。
巩县的酒楼里上这种茶?令狐俨低头失笑,这丫头最大的强项就是把假话说的一本正经毫不心虚,不过现在也确实如常相逢所说,他叫人请常相逢,不是为了跟她论茶,“咱们开门见山吧,我是为了你浆面条的方子来的。”
“浆面条的方子?令狐大东家这样做大生意的人也有兴趣?”常相逢没想到自己居然猜错了,人家不但没想过订自己的饭,还要挖自己的根呢。
“大生意不都是从小生意做起来的么?以常姑娘这样的心智,将来做大生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令狐俨提壶帮常相逢续了一杯茶,浅浅一笑道,“不论你这浆面条的方子来历如何,我相信用不了几天,整个洛阳城都会知道常姑娘人是前世积了大功德在神仙那里都挂了号的,而常姑娘从‘龙宫’里带出来的浆面条,那更是神仙才能吃到的美味,这个方子要是用的好了,可不就是大生意么?”
“看来令狐大东家是准备将我的方子买下来,并且呢,是一次性买断,我跟姐姐都不能再卖了,这浆面条只会成为你令狐家名下酒楼里的招牌面,呃,对了,你再把我的故事请人编成戏文,请了梆子戏的名角儿到处唱一唱,说不定这浆面条能成贡品送到皇上嘴里也不一定,”常相逢端起茶也不看令狐俨有些发青的脸,轻轻抿了一口,“这茶真是不错,如果我将方子卖给了你,估计这种茶以后也可以时常喝一喝了。”
令狐俨顾上不看常相逢唇边的讥诮,他已经被常相逢的一席话给震住了,不错令狐俨是想拿下常相逢的方子,但他倒没想过不许常相逢卖,因为在令狐俨眼里,她们的小吃生意跟自己的酒楼面对的食客完全不同,那些庄户人家进不了令狐家的酒楼,而且洛阳城的富户也不会去蹲在常家姐妹摊子上吃面条!
可是常相逢后面的主意却给他打开了一扇大门,浆面条虽然不是什么金贵东西,但是如果按常相逢的主意,将她的“龙宫之行”(令狐俨对常相逢到底有没有进过龙宫深表怀疑)编成戏文,普罗大众是会相信的,那么这跟神仙挂上勾的浆面条自然会身份百倍,如果靠令狐家的人脉再推波助澜一下,未必就送不到皇上口里!
“我出一千两银子,将你的浆面条方子跟你刚才的主意都买下来,嗯,浆面条你们姐姐还可以卖,”常家姐妹生活不易,令狐俨觉得自己不能赶尽杀绝,“只是你要到我的酒楼里去,每天不用做其他,只做浆面条就好,工钱另算,”常相逢是个难对付的女人,令狐俨决定直接拿银子砸,相信一千两银子摆在面前,没有人会不动心的。
这是准备把自己买下来的节奏啊,一千两的卖身银一拿,她常相逢就是令狐家的奴才了,再经过戏班子的炒作,以后每有宴会什么的,她出来转一圈供大家参观,然后将亲手做的龙宫面给一一奉上,讲一讲自己的“亲身经历”,啧啧,自己未必不会成为永安最红的新星啊。
“怎么样?你有了这一千两,买田置地以后再不用担心生计问题,到我的酒楼掌勺我每月再给你二十两,你每天也不用一直守在酒楼里,有贵客时我再叫人请你亲自做浆面条。”
令狐俨觉得自己很厚道了,有了一千两银子傍身,常相逢别说嫁秀才,嫁个举人也未必不能够,每天还不用她像那些大厨一样窝在后厨弄的一身油烟味儿。
“你这样多亏啊,就不怕一千两给了我如果有其他酒楼给我塞的更多我悄悄的将方子另卖一回?这样吧,你娶了我,不但是浆面条的方子,我还会好多样你们没吃过的菜呢,到时候一并说是我从龙宫里学来的,你们令狐家只赚不赔!而且令狐家家主娶了得了洛河龙王福佑的姑娘为妻,传出去也挺有面儿不是?”其实令狐俨的提议不错,可是常相逢不喜欢令狐俨那副居高临下等着自己“又惊又喜”起身道谢的态度,所以给了他一个“更好”的提议。
“你,你这人,无耻!”
令狐俨是又惊又怒了,一指常相逢冷笑道,“亏我还佩服姑娘是女中豪杰,没想到我这回真的看走了眼,你这么献媚于我,对得起奕哥儿么?!”
自己怎么就不对起明奕了?常相逢看着拂袖而去的令狐俨耸耸肩,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冲一脸惊诧的铺子掌柜一笑,“既然令狐大东家已经走了,那我也不多打搅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