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琤头疼道,“还让不让人喝酒了?我出去瞧瞧。”宝珠想要拦着已经迟了,荣琤的大长腿已经一脚把包间的房门给踢开了,郑二跟袁六无奈的跟了上去,宝珠也一块出去了。
四 人很快来到楼下,发现楼下一片混乱,几张桌子东倒西歪的,地上躺着一个年约三四十的妇人,穿的半旧的衣裳,一头的血迹,躺在那里哎哟哎哟的。旁边跪着一个 十五六的姑娘,姑娘的容貌极出众,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此刻这双漂亮的眼睛里全是泪水,扑在那妇人身上哭的凄惨,“娘,娘您没事吧。”声音也是吴侬软语, 听得让人骨子里都酥了。
旁边还有一个摔碎的古筝,还站着几个壮汉,看模样那躺着的妇人应该是这几个壮汉出手打的。
宝珠一瞧见那姑娘的容貌就咯噔了一声,上辈子她虽然没见过跟着五哥的那姑娘几面,可因为印象深刻,那姑娘的容貌早就刻在她脑中了,眼前这姑娘可不正是上辈子五哥喜欢的那姑娘,她隐隐记得叫静娘。
荣琤不耐的皱了下眉头,“怎么回事?还让不让人喝酒了,都赶紧滚出去!”
那几个壮汉转头恶狠狠的瞪了荣琤他们一滚开,别乱管闲事!”说着又想上前去抓了扑在妇人身上痛哭不已的姑娘。
宝珠也扯着荣琤的衣角,“五哥别多管闲事了。”
那姑娘哭的凄惨,回头瞪了几个壮汉一眼,哭道,“还有没有王法了,天子脚下岂容你们这般放肆。”
那壮汉冷笑,“王法?老子就是王法,不过一个唱小曲的,老子看上了你是你的福气,还想反抗,要是在如此,老子直接把你抗回去了。”
静娘气的瑟瑟发抖,楚楚可怜的眼神立刻看向了荣琤跟郑二他们几人。
眼看着那壮汉又要抓那姑娘了,地上躺着的妇人忽然一头撞了过去,尖叫道,“不要碰我的闺女!”
静娘哭的越发凄惨,看着娘的血迹更多了,再也不管不顾的从地上抓起一个桌子的断腿儿就朝着那壮汉扎了过去,口中哭道,“你莫要打我娘了,我跟你们拼了。”
一个柔弱的姑娘家又如何是那几个壮汉的对手,一脚就把静娘手中的桌子断腿给踢开了。
荣琤挑了下眉,轻声道,“想不到是个孝顺的,救下来也是无妨的。”
宝珠头皮都快炸了,一时又不敢上前去劝五哥,深怕激起了他的保护欲,只朝着旁边的郑二哥跟袁六哥使了个眼色。
☆、第86章
郑二跟袁六自幼就跟宝珠认识,两人都把她当成亲妹妹,这会瞧见宝珠的眼神也看懂了几分,这是让她阻止荣琤脑子发昏上去救人,就连宝珠都看出这姑娘明显不是什么单纯的姑娘了。要真是单纯,如何会到归云斋这种地方来唱曲子赚银子?
归云斋是京城有名的酒楼,进入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这几个壮汉怕也都是有来头的人。这种地方又如何肯让外面唱曲儿的人进来?可见这姑娘手段了得。
再者,要真是清清白白的,单纯的姑娘,你做什么不能赚银子,就算是缝缝补补也比出来卖唱的好。你出去卖唱就应该会想到会被人看上。到归云斋这种非富即贵的人才能来的地儿唱曲儿,不就是想找个非富即贵的金主吗?
郑二跟袁六在京城也是厮混久了,看的清楚,也知道荣琤为人耿直单纯,这种姑娘最喜欢的就是荣琤这样的,要是猜的不错,这姑娘待会肯定要跟荣琤求救。
郑二跟袁六明白宝珠的担心,他们这个兄弟,自幼对女色都没什么兴趣,就怕有了兴趣后太执着了。
两人上前握住荣琤的手臂,袁六瞧着那姑娘冷笑了下,“阿琤,不要多管闲事了,咱们还是上去喝酒去,跑到这种地方来唱曲儿的姑娘,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
静娘脸色白了两分,泫然欲泣的看向郑二,“这位爷,静娘出来唱曲儿也只是生活所迫,家有病人,迫不得已,还请爷口里饶人。”
“扯什么乱七八糟的!”那壮汉有些恼了,又想上前去扯静娘。
静娘尖叫一声,看向荣琤,哭道,“爷救命……还请爷救静娘一次,日后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荣琤也实在看不惯这种欺民霸女的行为,二话不说,一个用力就挣脱了郑二跟袁六,一脚朝着那壮汉踹了过去。在军营待了几年,郑二跟袁六又如何拉的住他,连那壮汉都被他一脚踹了出去磕在了酒楼的大门上,眼一翻,彻底昏了过去。
另外几人呆了,骂道,“哪家的小子,连爷的事情都敢管了?你倒是报上名号来!”
荣琤哼笑两声,“你大爷我是荣家五爷,可记好了!”
那几个壮汉也无非就是仗势欺人罢了,他们本来就是做奴才的,主子也没国公府厉害,这会听见荣琤报上名都有些傻了,自家名号也不敢报了,灰溜溜的出去抬着那昏迷不醒的壮汉走人了。
静娘扶着地上的妇人起身,这才来到荣琤面前福了福身子,红着脸道,“静娘多谢五爷的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五爷若是有需要静娘的地方尽管说就是了。”
荣琤不在意的道,“好了,没多大的事儿。”又看了眼那头破血流的妇人,“那位是你娘亲?可有事?若不行我就让人送你们回去好了。”
静娘柔声道,“无碍,我扶着娘去看大夫就好,不劳烦五爷操心了。”
荣琤也不在意,任由静娘扶着那妇人离开了。
郑二跟袁六对视一眼,都露出个苦笑。
几人又上楼去喝了小酒,宝珠有些闷闷不乐的,荣琤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笑道,“七妹不用担心,我一身武艺也不是白瞎的,那几个不过是小意思,再来几个都不成问题。”
宝珠苦笑,她担心的可不是这个。上辈子她就知道那静娘身世不好,是个小家族的落魄户,倒没想到她竟然还出去唱过曲儿。
郑二喝了一口清酒才道,“阿琤你就不该多管闲事的,那姑娘不过面上装的可怜罢了,要真是清白的姑娘家,如何会来这种地方唱曲儿?还不是想找个像你这样的傻子!你要是看上了她,她可是一飞冲天麻雀变凤凰了!”
“别瞎说了。”荣琤嗤笑一声,不以为然,“生活所迫罢了,好了,咱们不说她了,不就是个唱曲儿的姑娘,有什么好说的,喝酒,赶紧来喝酒……”
结果这一喝三人都喝醉了,宝珠头疼,让府里的人来把三人扶了回去。
岑氏瞧见宝珠的模样脸都黑了,数落道,“瞧瞧你这像什么样子,哪有姑娘家的像你这般的。”到了灯光下又瞧她一身枯黄,脸更加黑了,“赶紧回去把身上洗干净了!”
宝 珠回了净房把身上洗了干净,换了一身绸软的衣裳来,跟岑氏说起了话儿,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跟岑氏说了遍,想跟岑氏提个醒儿。只要娘早些注意到,肯定不会让那 静娘如意的。上辈子就是因为岑氏知道这事儿太晚了,等荣琤带着这静娘上了荣府时候为时已晚,两人感情好的谁都插不进去,饶是岑氏在厉害也是没用了。
宝珠把事情说了一遍,又道,“那姑娘不是个好姑娘,竟跑去酒楼唱曲儿,五哥可千万不要喜欢上她了。我看戏曲里可是不少这样的桥段,身世凄惨的姑娘被恶霸欺负,得大户人家的公子相救,两人谱写一段美丽的爱情。”
岑 氏也有点不以为然,“不过是救个姑娘罢了,两人天壤之别,又没什么交集的地方,且你五哥就是个榆木脑袋,我瞧他这些年都没喜欢过哪个姑娘,京城里温柔漂亮 的大家闺秀多的是,何苦喜欢上一个唱小曲儿的。”岑氏是真觉得宝珠瞎担心了,且不说京城的人口有多少,两人以后在碰上的机会有多大,光想想荣琤都觉得不大 可能,这儿子她还是了解的,就是个榆木脑袋。
岑氏拍了拍宝珠的手,“好了,别多想了,赶紧睡觉去,我已经在给你五哥相看姑娘了,有几个不错的,先找人打探打探。”顿了下又道,“你以后别跟着你五哥往外跑了,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弄成那样子作甚!”
宝珠撒娇,“娘,在庵里待了三年多,想出去看看,再说了,我换了男装,不会有什么的。”
岑氏沉默,想着女儿在庵里肯定吃了很多苦,竟说不出拒绝的话,想了想才叹气道,“那你可好好跟着你五哥。”
有了岑氏的允许,宝珠可真是天天跟在荣琤身后了,荣琤本来就最宠着七妹,身边多了个小跟班也不觉有什么。
荣琤又是个在府中困不住的,隔两三天就要出去溜达一下,宝珠当然是紧跟着了,又过了几日,荣琤带着宝珠出门,宝珠刚好去打算买些墨锭的,哪儿想到刚到了墨斋门口,荣琤就和里面出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正着,那人被荣琤给撞到了地上,看样子是个姑娘家的。
宝珠慌忙上前把人扶了起来,待一看见那姑娘的面容也懵了,竟是静娘。
宝珠简直不知这是什么孽缘了。
荣琤已经把地上散落的宣纸捡了起来准备递给静娘,一瞧见是她也笑了起来,“是姑娘?真是对不住了,没摔着吧?”
静娘接过荣琤手中的宣纸,跟宝珠道了谢,又跟荣琤道,“多谢五爷,并无大碍。”
荣琤笑道,“下次可小心些,别又撞着了,怎么这般莽撞。”她家妹子也是莽撞的很。
“五哥,咱们进来挑选东西吧。”宝珠瞧这两人有聊下去的感觉,忙扯着荣琤往里走。
静娘的目光落在荣琤身上,朝前走了一步,忽然哎呀了一声,蹲下身子捂住了脚腕。
荣琤回头,瞧她似扭了脚,只能转身走了过来,无奈的道,“怎么这般不小心?我找了马车送你回去吧。”
宝珠这会几乎肯定这静娘对五哥有了别的心思了,荣家儿郎在外的名声还不错,毕竟要到三十无子才能成亲,家里的长辈也都是讲理的,这静娘看上荣琤并不奇怪。宝珠最担心的就是五哥这般单纯的心思,若是喜欢上一个人那就真是喜欢上了。
宝珠这会根本不能拦着,越是拦着反而越坏事,还让荣琤起疑,只能跟着两人一块。
看得出来荣琤现在对这静娘有好感的,三人坐在马车上,荣琤跟这静娘攀谈了起来,静娘的确很会看人脸色,就算跟身为男子的荣琤也能聊的起来。宝珠不多说什么,只偶尔回一两句话。
等到了静娘家的时候,她已经称呼荣琤为荣五哥了。
这一路宝珠也把静娘的身世听的差不多了,白静娘,白家原本也是个小家族,后渐渐落魄,家中有一双父母和一个哥哥,父亲卧病在床,哥哥她谈起的并不多,为了给父亲治病,她就经常跟母亲出入酒楼,靠着唱曲为生。
静娘红着脸道,“荣五哥不会看不起静娘吧?”
荣琤笑道,“怎会?姑娘不过是为生活所迫,自力更生才更让人佩服,姑娘是个好姑娘,荣某佩服。”
静娘红着脸不说话,只羞答答的抬头看了荣琤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