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吟霜蹙眉问道:“翠儿她被……糟蹋的?”
她还以为是翠儿错付了感情,让康宁远给骗去了身子,没想到竟还有内情。
“是啊。昨晚我们村王二家办喜事,全村的老少爷们儿全都去喝喜酒了,哪会想到康家那个小畜生竟不知从哪里弄些迷药,把翠儿迷晕之后,做出那丧尽天良的事。”一个鼻子发青的汉子一边擦鼻血,一边凑过来说道。
刚说完,另一个就补充起来。
“翠儿是个多好的姑娘,我们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向来注重名声,平日里端庄的很,发生了这种事,她自然想不开,早上趁着她爹去煮早饭的时候,就吊死在了自家梁上。可怜呐。这不,乡里乡亲都觉得可惜,觉得不服气,这才来康家闹的。”
说完这些,村民们就又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起来,有几个说是直接去告官,把棺材再抬到衙门门口去,又有人提出担心,说康家有的是钱,只怕他们还没告到康宁远,自己就被关起来了。
种种吵闹声中,翠父站出来,伤心欲绝的说道:
“还是先让翠儿入土为安吧,别再折腾孩子了。”
“……”
有了翠父的叮嘱,众村民才停止了七嘴八舌,蔫儿蔫儿的抬起了棺木,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容吟霜看着翠父边走边抽泣的背影,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追了上去,对翠父说道:
“大叔,我认识几个做法事的,说是要让死者在下面走的顺畅些,需要亲属的毛发引路,你给我一些你的发丝儿,我让那几个人去给翠儿做场法事,我也算对翠儿尽一尽心意,好歹相识一场。”
翠父感激的对容吟霜弯了弯腰,忍住泪水,从头上生生拔下了好几根头发交给了容吟霜,容吟霜用自己的帕子包好了之后,就放入了袖口,这才看着村民们渐行渐远。
又回头看了一眼戒备森严的康府,容吟霜心中便有了计较。
若只是负心薄幸,她倒没法出手,毕竟是儿女心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若是下药谋害,有意糟蹋,她就绝不能姑息,天道轮回,总要有个说法才是。
将翠父的头发带回了道观,容吟霜立刻将小方桌搬到了院中,插上香烛,摆好祭台,点燃了三柱清香,将黄纸点燃,捏着走四方位,口中念叨引魂咒法,最后黄纸被烧的所剩无几,但火苗却是丝毫不减,容吟霜将之推入祭台前的空碗之中,火苗在碗中高窜而起,容吟霜将袖中的帕子拿出,取了翠父的头发便抛入火中,说道:
“生人引魂,听我号令!有形无形,虚实不定,无形有形,康泰不宁。增!”
容吟霜一边念叨着,一边将翠父头发抛入火中。那一瞬间的火苗窜的比容吟霜还要高出好几头,兴旺燃烧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缓缓的回缩而下,火苗颜色由橙红渐渐的转淡,最终消失不见。
做完这些之后,容吟霜才睁开了双眼,看着碗底空空如也,便知做法成功,她相信,就算村民们告不了康宁远,她也有法子让他这几日坐立难安,食不下咽,寝不安枕。
翠儿乃是刚死不久的新魂,虽有执念怨气,却仍未开蒙,头七过后兴许才会有感万物,而在那之前,容吟霜也不想让康宁远好过,于是就给翠儿的魂魄使了一点增重咒,既然翠儿坐在他肩上,那么她就让康宁远一天到晚的扛着她,就像是扛着几袋沙包,不能抬头,不能推卸,只能日复一日的煎熬。
然后等到头七过后,翠儿的冤魂开蒙,再让她来决定要怎么处理这个衣冠禽兽了。
☆、第34章 张家小姐
在道观做完法,收拾了一番后,就出门去了城中的棺材铺子,因为她替秋蓉一家料理身后事的时候,来买过棺木,也请他们做过法事,所以铺子里的人认识她,容吟霜交代了翠儿村里的地址,让他们再去做一场法事。
将钱付了之后,容吟霜就回到了茶楼。
在大堂的一角,李管事小课堂已经正式开课了,只见大儿和幺儿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李管事则拿着一本圣贤书摇头晃脑的朗读,他读一句,就歇下来问大儿和幺儿懂不懂是什么意思,懂的话就继续读,不懂的话他就给他们讲解。
幺儿本来正是懵懵懂懂的年纪,看见容吟霜进门,本能的想跑过来缠她,可是却被大儿拉住,正儿八经的告诫道:“弟弟,先生正在上课,下了课才能去找娘,快坐好了。”
幺儿在几个人之间看了几眼,最终还是决定听从大哥的吩咐,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上课了。
容吟霜对此表示惊奇,对李管事的教学能力很是佩服,不过短短两天,他就让两个孩子爱上学习,简直不能太棒。
既然孩子们要上课,她也不好去打扰,就上了三楼,推开房门一看,就见顾叶安正站在一只花瓶前煞有其事的凑近了看着,正午的阳光由窗牑射入,让他的魂身看起来更加透明。
容吟霜只愣了一瞬,便立即恢复,不动声色的进了门。
将门扉妥善关起之后,才看着顾叶安说道:“平日里倒不见你出现,今天却是怎么了?”
顾叶安对她笑了笑,说道:
“我来看看容掌柜生意做的怎么样。”
“还行吧。宝叔从前跟我相公做了好些年生意,经验老道的很,茶楼几乎都不用我操心。”
顾叶安但笑不语,就那么看着她,容吟霜见他眼中有话,知他绝对不是专程来看她生意的,遂问道:“你有事?”
顾叶安沉吟了片刻,而后就说道:“你最近跟温家那房走的挺近的吧?”
容吟霜正翻看书籍,听了顾叶安的话,突然抬头,讶异的看着他,问道:“温家那房?你是说……严掌柜?”
“是,就是她。”
容吟霜看着他,说道:“也不算太近,不过这间茶楼就是她给的,我跟你说过吧。”
“这间茶楼是她的谢礼,是你救她性命的酬劳,不能算是她给你的。你想啊,如果无缘无故的,她会给你一间茶楼吗?”
顾叶安的话让容吟霜十分不解,放下书本看着他,说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叶安犹豫片刻后,终于决定切入正题,说道:
“我只想告诉你,温家的主母秦氏是个厉害角色,而严掌柜能在她手上活了这么长时间还安然无事,并成功的说服温郡王扶她做平妻,这就说明她也绝非等闲之辈,你帮她可以,但却不能偏向她,不能让她把你当做对付秦氏的盾牌,知道吗?”
容吟霜将顾叶安的话听在耳中,心中五味陈杂,只觉得他说的有些对,又有些不对,蹙眉又问:
“你是说,严掌柜会对我不利?”
顾叶安叹了口气,说道:“我没说她会一定对你不利,但是遇到事情,在舍你还是舍她的立场之上,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舍弃你,以求自保。”
容吟霜垂眸想了想,说道:“自保是人之常情,我懂你说的意思了。我会处处小心的。你今日过来就是为了给我提这个醒?”
“也不全是。”顾叶安看着她又道:“还想来看看你,跟你说说话。”
容吟霜失笑:“说的好像明天就要消失一样。”
“……”
顾叶安没有说话,而是也学着她的模样,盘腿坐在了她的对面,两人中间隔着一只小茶案,午后的阳光射在两人身上。
容吟霜又看了看他,然后说道:“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我总觉得你的身体这两天变淡了些。”
顾叶安原本正看着她手里的书,听她这么说,就突然抬头看着她,愣了好一会儿后,才微笑着摇摇头,却是没说什么。
容吟霜心想,也许是阳光照射的关系吧,便没多想。顾叶安待了一会儿之后,也就离开了。
容吟霜不知不觉伏在案上睡了过去,梦里迷迷糊糊的看见了她与相公团聚,一家四口生活在一片花海之中的情景,幸福的简直不想醒来,如果不是被一声茶碗打碎的声音吵醒的话……
走下楼去,容吟霜问了问怎么回事,原来是小六跑堂的时候不当心,收茶碗时摔了一跤,孩子们正在门外跟对街的孩子们玩儿陀螺,笑闹声不断,容吟霜正要上楼,却见门外突然停下了一顶珍珠白的华丽轿子,从轿子里走下一个娇弱弱的女子,全身上下皆是精致的,叫人一看便知是贵人,令容吟霜感到奇怪的并不是她的容貌与打扮,而是与她一同往茶楼走来的男人——康宁远!
只见康宁远一手扶着精致女子,一手不断揉着脖子,那女子见他行走无礼,不禁说道:
“用食有用食的规矩,走路有走路的规矩,你这般行走,岂不失了大家规矩,快把手放下。”
那女子言语间皆是训斥之言,康宁远脸上虽不耐,但却还是赔笑道:“柔儿,咱们过两个月就是夫妻了,你在外头总要给我些面子。我这颈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总觉得疼得很,连抬头都很困难。”
原来这女子便是康宁远未过门的未婚妻,礼部侍郎千金张柔嫣,小小年纪就被调、教成了一板一眼的古板姑娘,最看重的就是举止礼仪形态。
只听她冷冷的抽甩了甩袖,说道:“颈子疼就去看大夫。”
“……”
康宁远被她甩在身后,目光中露出桀骜,却又不敢真的与她顶撞,毕竟他和柔儿的这门婚事,是康家废尽了人脉求来的,与一般的小家女子自不能同样对待,得像孙子似的小心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