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贝特行礼然后告退。作为在这皇宫里这么久的女官,她也深知一些事情,有的时候,比起耗费心神的去计较一个卑贱之人的性命得失,让她在角落处安静的死掉才是更好的办法。
年长的女官踏出皇后目前的寝殿,她遥望了一下月光,最终,又面无表情的缓步离开了。
玛格丽特觉得自己烧的有些厉害,她咳了好几日了,今天早上开始发烫,她从中午等到现在,却依旧没有人来,于是,她心底明白了。
“可我不甘心!”她挣扎着,双手紧抓着床单,却没什么力气,手指都有些浮肿了。
她此刻好像生存在汗水中一样,浑身粘腻又虚弱,她咳得厉害,好像又回到了冬日的时候。
“来人,来人……”她虚弱的叫着,过了一会人,一个侍女进来了。
玛格丽特的眼前有些看不清了,她狠狠地眨了眨眼睛,这才好了一些。
“水……”她费力的说出这个词,那个年轻的侍女于是给她倒了一杯水,又喂她喝了。
玛格丽特喝了水,在侍女想要离开的时候,她用了全身的力气抓着对方。
她想,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难看又吓人,不然那年轻的姑娘怎么会如此瞧着她?但她现在顾不得了。
“盖斯东·加瑞尔,你知道的……”她有些儿气喘吁吁的说了这个名字,那位侍女为难的看着玛格丽特。
“求你,我不想死……”玛格丽特有些用力的瞪着眼睛,她几乎是咬牙说着的,接着,她用空余的手摸索着,却因为没什么力气而有些用力的磕在了床沿上。
她闷哼了一声,生理性盐水在眼眶中聚集,待她眨了一下眼睛,那眼泪就滚了出来。
玛格丽特咬着牙关,再一次摸索着,然后抓出了那些价值不菲的首饰。
“给你……都给你……”她把东西都放在那个侍女的手上,后者看上去十分同情她,正当她要接过去的时候,那个侍女却又像是清醒了一般,把东西往床沿上一放,整个人快步跑了出去,留下玛格丽特半靠在床沿边上,右手无力的垂落着。
玛格丽特缓缓地抬起手,她盖着自己的眼睛,一边咳嗽一边止不住的流泪。
“太疼了……”她这样说,下巴处还在隐隐作痛。
她就这么靠在床沿边上,一边咳嗽一边重复,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过去了。
玛格丽特什么梦都没有做,她是被推醒过来的,那动作显得小心翼翼,但又带着无法阻止的粗鲁。
哭声在玛格丽特的头顶处盘旋着,她意识清醒后就又开始咳嗽。
“你别死……”那声音又细又软,带着哭腔,却是熟悉的。
玛格丽特费力的睁开眼睛,然后看到了凯德小王子,一张可爱的小脸哭的跟一只小土豆一样。
“没死……”玛格丽特喘着气,她又咳嗽起来了。
“我要怎么帮你……呜呜……你别死……”凯德小王子哽咽着问道。
玛格丽特相告诉对方,如果可以,把盖斯东找来,但她太疲惫了,以至于她还未说完就昏过去了。
“找人……”
凯德眼看着面前的女人昏过去了,他慌乱的不行,再怎么样他也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他无措的站着,又像先前一样摇晃了玛格丽特,但没有用了。
小家伙小嘴一瘪就要哭,又看着玛格丽特的样子哭不出来,他猛地擦了擦眼睛,然后小步跑着,像来时一样从小道中溜回去,他要找一个人,那个人应该可以救她。
巴黎市中心繁华又僻静的地段,价格十分昂贵,几乎是贵族的集聚地,但贵族们通常又矜持又骄傲,从不和贫民一样群居在一起,所以,两个家族的距离通常还可以塞下一条街道。
巴黎最有钱之一的人,范维尔男爵原本已经准备就寝,却接到了一封加急信件,来自于他名义上的外甥,当今皇帝的独生子凯德殿下。
给皇帝陛下生下儿子的女人是范维尔男爵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老范维尔年轻时保养过一个情妇,那情妇有一个独生女,天性浪荡多情的老范维尔男爵也有过一段时间把对方的女儿当成自己的来看待,在情妇去世后,那个女儿也在家族中呆了几年,直到后来老范维尔男爵离开人世后,对方也离开了。
范维尔男爵曾给过她一笔钱。
女性是没有财产继承权的,更别提这位名义上的姐姐完全同他没有任何关系,但当时才十九岁的范维尔依旧给了对方一笔钱。
他们之间并不存在什么矛盾,虽然没有过多的感情,范维尔在心里把这一举动叫做和平协议,这是因为对方没有丢过范维尔家族的体面,避免了那种可笑的遗产之争让范维尔家族蒙羞。
在知道凯德是那个人的孩子后,范维尔在房间里呆了两个小时,后来,偶尔的时候,他会去探望那一个外甥。
他的确是说过有需要可以找他,但也许是那小子骨子里是留着他们家族向上的血液,几年来,他从未用过。所以,再收到信件后,范维尔搁下了别的事情,待他拆开来看了以后,他的双眉拧了起来。
午夜,马车粼粼的声音在巴黎的大街上穿过。
范维尔男爵派人往宫里送了加急的信件,让凯德按照他说的做,接着,他又驾着马车感到了蓬巴杜先生的医馆,他把这位医生给接了出来,又马不停蹄的向皇宫赶去。
就像他在信里面说的,凯德王子身体不舒服,作为舅舅的范维尔男爵过来探望聊表关心。
他们从凯德发现的小道中来到玛格丽特的卧室,在瞧见那个女人后,男人的心沉了沉。
范维尔男爵疾步走向床边,他将玛格丽特半抱起来,放置在柔软的床铺中心,肌肤相贴的时候,分明感受到了对方被汗湿的粘腻感。
范维尔男爵这辈子都未碰过如此糟糕的女人。
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总是干净整洁,不说风情,最起码的健康和笑容是必须的,但现在,这个叫做玛格丽特·戈蒂埃的女人却以这种最为狼狈和虚弱的样子躺在他的面前。
男人的心被狠狠地捏了一下。
“瞧瞧她,蓬巴杜医生。”范维尔男爵快速说道,凯德小王子想要上前,却被他阻止了。
“呆在这儿。”他对自己的外甥沉声说道,后者被吓了一跳,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点头。
蓬巴杜医生从未忘记面前这个女人,还真是个糟糕的女人啊,年老的医生狠狠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给对方诊治。
五分钟后,蓬巴杜医生说:“男爵,替她把衣服先换了。”
☆、第66章 |1.1
范维尔男爵怔愣了一下,蓬巴杜医生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就算他同对方是好友,但在遇到病人这样的事情上,他总是不耐烦。
“动作快点,不想让她死的话就快点。”
男人抿了抿嘴唇。
蓬巴杜医生把凯德小王子带到一旁,隔开了视线。
范维尔男爵不再想什么,他把玛格丽特半抱起来。
“她瘦了。”这样一个声音如此突兀的在他脑海里响起来,男爵的动作有那么一瞬间愣神,接着他低垂了眼眸,替玛格丽特换好了衣服,这期间,怀里的人完全没有清醒,颧骨两侧是病态的嫣红,呼吸间像是卡着什么东西一般,有时候难受了,她会不自觉的用疲软的指甲抓着身边的东西。
当蓬巴杜医生过来的时候,细心的医生很快发现了男人手背上被抓挠到的一条红印子。
他看了男爵一眼,然后发现,平日里敏锐的男人此刻却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他那双蓝眼睛还在瞧着那个黑发的女子,眉头拧了起来。
蓬巴杜收回目光,他检查了一下玛格丽特的眼珠,又观察了她的口腔等各种地方,结合原先的诊断,他说:“好的地方是跟原来的病情一样,不好的地方是现在的条件显然没有原先的好。”
他打开药箱,拿了注射要用的针管。
二十分钟后,范维尔男爵不能继续呆下去了,他把凯德送回他的寝殿,然后点带着蓬巴杜医生离开了皇宫。
玛格丽特一夜都没醒,直到第二天中午时分才醒转过来。
她依旧觉得难受,却不再是那种不可忍受的,她睁开眼睛准备起身,却发现手里抓着什么东西。
一张便签,上面有着信息。她看了,然后静默了一会儿,上面只有两个字母。
“f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