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儿精乖乖浮在夏初头顶,暗含期待。
冬末沉默两秒,有些尴尬道:“贫僧也不知,需要它自己选。”
他也是第一次让以气成形的精怪拥有躯体,这个躯体并不只是单纯的附身,事儿精以原形附于人体之上,时间不能长久,且多有限制。而若让它选择契合的躯体,再由冬末施术,它便会有真正的躯体了。
夏初懂了:“那咱们带它去哪找契合它的身体?”
冬末唇角不易察觉的勾了勾,夏初说出的‘咱们’二字,让他心情莫名很愉悦,他说出一句非常接地气的话:“去花鸟市场吧。”
去往山下的途中,事儿精再次委屈开口:主人,可不可以给我选一个鹦鹉的身体?
人类的身体它是不可能拥有了,那么兽类当中,也就鹦鹉能说话吧,只要能说话就好。
“你很想说话?”夏初伸手戳透明的事儿精,如他所料,他的手指穿了过去。
为了方便,事儿精凝成一个小童的形状浮在空中——它私心觉得,小童的模样,或许会勾起眼前两位大佬的同情心。听闻夏初的话,它狂点头,并凝了一串的嗯嗯出来,以此表达它的急切和渴望。
“你刚才难道没听和尚说,我们只能带你去看,得你自己选契合的,哪个契合你,你就上哪个。”
事儿精:它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转了两次地铁,一次公交,夏初和冬末到达阳城最大最繁华的一个花鸟市场。
这个花鸟市场旁边还有一个古玩小集市,今天正好是周六,两相一结合,人流量格外大,隔老远都能听到里面的喧腾。
两人往市场里走,刚走进去,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让开让开!刹车失灵了!!”
一辆失控的三轮车闯了进来,周围顿时鸡飞狗跳,车主把着龙头,尽力的控制车。奈何三轮车有点飘,跟吃了摇.头.丸似的,和着旁边古玩集市一家门店外放着的响亮音乐,跳起了迪斯科。
本来夏初和冬末都闪开了,夏初还想着上前帮车主一把,大概是车跳嗨了,轮子上一块铁皮突然飞了出去,朝夏初迅疾削过来。
“小心。”冬末脸色一变,条件反射将夏初拉入怀中,伸手一挡。
铁皮当一下落在地上。
夏初从冬末怀里退出来,撸袖子就要上前将三轮车给踹趴下,鼻翼一动,闻到了一抹极其鲜美的味道。
他的动作卡住,朝冬末看去——冬末右手臂上的白色棉麻衣袖被划开一条口子,慢慢浸出了血色。
第045章
夏初心中咯噔一声, 犬牙控制不住的发痒,然理智告诉他, 冬末为救他受伤, 他要是还惦记着对方的血,似乎有点不太好。
可那血溢出来, 浸湿衣袖,凝成血线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让诱.惑加深, 夏初喉间剧烈滚动,用尽全身力气才没让自己失态。
他脚尖动了动, 正好踢到一物上, 低头一看, 是个矿泉水瓶, 里面还有大半的水,想来应是有人没有喝完就扔掉了。
他弯腰捡起来,把里面的水倒掉, 将瓶口置于滴血处,对上冬末垂眸看过来的眼神,莫名有点心虚和不好意思,他挠挠头,嘿嘿道:“那啥,别浪费嘛……”
冬末无语, 看了他一眼,默默又移开视线, 落向前方已经控制住的三轮车,却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那三轮车主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身上穿着汗衫,裸露在外的皮肤干枯黝黑,眉羽间全是劳作的痕迹。刚才用力控制车龙头,使得他手心划出好几道口子,缓缓浸出血来。
可这血的味道与冬末的相比,大概是摆摊小吃和山珍海味的区别。他从车上走下来,先是对周围被他惊到但没有伤到的人道歉,随后在一群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中朝冬末走来。
车主目光在冬末受伤的手臂,以及地面上还残留着血迹的铁皮上来回看了几眼,一张脸瞬间苦成倒八字。他惊骇于眼前之人出众的五官和气质,总觉得自己伤到了什么贵人,一时心中惴惴,竟说不出话来。
夏初瞅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就来气,你伤了人反倒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弱小姿态,别以为长着一张苦脸就能让人同情,他重重的哼了一声,毫不客气道:“伤这么重,你说怎么办吧!”
车主心中本就不安,被夏初这么一吼,更是怕的不行。小心看了眼冬末受伤的手,血流这么多,肯定伤的不浅,只怕要花不少钱。
他咬牙道:“对、对不起,现、现在去医院看看……”
夏初忍着没翻白眼:“不去医院难不成在这杵着,你那车还能……”
“无事。”冬末打断他,双手合十对车主执了个佛礼,淡淡道,“阿弥佗佛,贫僧无碍,自去吧,无须承担。”
此时冬末伤口不住溢出的鲜血已经凝住,夏初欲将瓶盖拧紧,闻言,顿时就不爽了。合着他在这儿记挂他的伤,准备让始作俑者弄他去医院诊治,他倒好,一副不计较的样子。
气死老子了。
“和……”
哪想他才刚开了个口,冬末便知他要说什么似的,侧头轻轻看了他一眼。
那目光如同雪山上的雾松,平静宁和,就这简简单单一个眼神,令夏初满腔火气突然之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MMP,和尚这目光有毒,他只能在心中吐槽。
冬末眼底笑意一闪而过,转过头,对面露不可置信的车主再次点头,车主晕晕乎乎,直觉自己遇到好人了。
“多、多谢大师。”因冬末自称贫僧,还说出佛号,车主又不是傻子,立刻猜到他出家人的身份,赶紧换了称呼,末了再确认般的问,“大师真的不用我带你去医院吗?”
“贫僧自会处理。”冬末道。
车主这才放心,忙不迭的又是道歉又是道谢,尔后返回三轮车,拿出工具维修,时不时抬头往冬末这边看。等他拧好一个螺丝时,再抬头,发现那位大师以及他旁边的黑衣少年不见了。
夏初和冬末出了市场,冬末手上的伤必须得去医院处理,刚才夏初掀开袖子看了眼,铁皮划破的口子相当深,内里的肌肉往外翻出,看着就疼,偏偏冬末面色一丁点也没变过。
这伤要落在夏初身上,早就疼的哇哇大叫了。
为了避免伤口在人多的地方受到感染,夏初决定打出租,结果连打几辆,司机看到冬末血红的袖子时,均绝尘而去,留下一管漆黑的尾气打着旋儿的嘲笑他。
夏初:“……操!”
“勿要说脏话。”这话已经不知是冬末警告的第几次了,他心中暗叹,刚要继续说,一辆私家车从前方倒退过来,司机滑下车窗,一脸不耐烦道,“赶紧上来,这地方真是臭死了。”
冬末立刻抬头往夏初头顶一看,果然,悬浮在上面的事儿精已经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