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三姐听得五雷轰顶,愤怒的看着贾母:“您说什么,您让我跟所有的家人亲戚断绝关系,这怎么可能!”
贾母看她一眼,慢悠悠的端起茶碗。
尤三姐忍耐不住,继续抱怨道:“老太太,原来您说的‘很要命’的条件就是这个?宁府就不说什么了,您怎能让我背弃生母和同胞姐姐。我尤三姐绝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贾母喝过茶,笑着放下茶杯,眯眼问她:“既然你跟她们断关系是不可能的,那你怎就知你与柳湘莲的事就可能?”
“我,”尤三姐皱眉,不懂贾母话中的因果关系,她怎么就不能亲人与爱人兼得了。人生不就该美好么,人不就该奔着美好生活而去么。她追求好日子有什么错!为什么老天要对她这么不公平,任由眼前的这个老太太欺辱自己。
尤三姐恨恨的落泪,哭了一阵子,她挥袖拭干泪,也不跪了,直接起身。
贾母笑了,没吭声。
王熙凤一直冷眼旁观,看尤三姐突然变成一副“不敬”养,冷笑了:“怎么,这就忍不了了?”
尤三姐发现王熙凤看自己的眼神跟剜刀一样很厉,心头一震。她下意识的咬住下唇,屈辱感油然而生,脑瓜儿顶上燃烧起愤怒之火。
王熙凤见尤三姐这样,心里更加恶心她。她对尤氏姐妹本来没什么印象的,更谈不上反感。不过前些日子,她从贾琏的口中得知尤二姐勾引贾琏的作为,她恨不得将这对姐妹生吞活剥了。王熙凤就看不上这样姑娘儿,好好地家世,模样顶不错的,嫁个正经过日子的男人多好,非得淫荡下贱的去勾引别人的男人。有奴籍的丫鬟们尚且还要好强争气呢,好好地良家出身的姑娘,竟然这么贱!
淫荡名儿被外人传成什么样儿了,她不躲在家里省得挨骂,竟敢厚颜无耻的跑到荣府扑到老太太跟前。太可耻了!下贱的女人们果然来的够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尤三姐知道王熙凤厉害,跟她理论只怕是说多少都没个头。况且这是在荣府,她怎可能占上峰?怪只怪她太天真,相信什么荣府的老太太是万能的。尤三姐自嘲一笑,用她容忍到最后的礼貌跟贾母和王熙凤等告辞。
王熙凤嗤笑,瞟眼尤三姐,跟贾母道:“您老别急,怎么样从伢子哪里招来的都比如今这个强。”
王熙凤口中所谓的“如今这个”,自然是尤三姐。她暗讽尤三姐都不如个身份低贱卑微的丫鬟。
尤三姐再不能忍了,气得丢了手里的帕子,红眼的瞪贾母和王熙凤:“你们既不愿意,直接回绝我便是。假意答应了,又侮辱我,算什么意思?糊弄我好玩?”
王熙凤挑眉瞪她,这就要上前扇她一嘴巴。
贾母叫人拉住王熙凤,她身怀有孕,不易动怒;最重要的是尤三姐那人情绪不稳定,为了这种女子反伤了自己,犯不上。
王熙凤只得作罢,安顺听贾母的吩咐。
尤三姐自觉胜了一筹,微微扬起下巴,颇有旗开得胜的意思。
王熙凤看她更不顺眼了。尤氏姐妹!今儿个她算是记住了,等着瞧,将来她必有叫她们姐妹后悔莫及的时候。
贾母见尤三姐还站在那里不走,几个意思?看来她是想四个明白,贾母嗤笑一声,讥讽她道:“若论是谁先糊弄人的,你不如先扪心问问你自己,是谁先假装成奴才跑我们荣府来做工糊弄人的。”
尤三姐愣了下,转即突然跪下了,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给贾母赔罪道:“我假意做工为名来荣府求老太太您,是我的不对,我给您赔个不是。”
众人见状都觉得稀奇了,才刚她还气得跟什么似得,一碰就炸,怎么转眼间就换了态度还赔了错?大家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见尤三姐说了另一番令人咋舌的话。
“我犯的错我已经道歉了,老太太,您们呢,您们几番羞辱于我,是不是也都该向我赔错?我听说荣府子弟们在老太太您的教导下最为懂礼,可谓是书香世家的礼仪典范。今日不会因此破例吧,今儿我若听不到道歉,我尤三姐就此发誓,出了这门,就算是说烂了自己的舌头,也要把你们失礼的恶行昭告天下。”
“哈哈哈……”贾母拍大腿笑起来。
王熙凤跟众人也笑。她厌恶的白尤三姐一眼,恶心到反胃。
尤三姐沉浸在一番嘲笑之中,脸涨得通红。
“当我们荣府是什么?这里是正经气派的官家,可不是什么妓院淫窝,只怕你走错门了,快滚吧!”贾母一句冷话下去,就招呼人打发走尤三姐。
尤三姐又气又恨,气得干跺脚,还要跟贾母理论。周瑞家的等哪会容得尤三姐多言,直接堵住了嘴,扛出了府。再敢来,直接乱棍打出去。
王熙凤瞧‘戏’瞧得心气儿顺了。才刚她听贾母说会帮尤三姐,吓得简直不行了。还好,老太太是想着她的。王熙凤心里甜滋滋的,对贾母的敬佩又高一度。
“我从来就不是什么慈祥的老太太,还指望我帮她,哼!”贾母撇嘴嘲笑一句,刚才她确实被尤三姐那样恶心到了。她本以为照着原著来说,尤三姐也算是个有追求的刚烈女子,品行必是个不错的。今日得见,观察之下,竟然是这副样子。仔细比较起来,贾母觉得这个尤三姐还不如她那个二姐。什么出淤泥而不染!贾母瞧尤三姐衣着尤为好打扮,故意把自己打扮成出挑妩媚的样儿为的什么?还就为了招蜂引蝶,男人贴上了,转即又成了贞洁烈女,到底为哪般?只为更显得她高洁?
贾母粗略盘算了下,她那身行头虽然颜色朴素,但料子还算上乘,衣着看似朴素简单,实则奢华的很。才刚她伸手不小心显露出手腕的翡翠镯子,瞧那玉质就不下七八十两。她哪来的钱,还不是用她姐姐尤二姐‘卖身’挣来的钱!
迎春忙赔错给贾母,此事因她而起,是她失察所致。
贾母笑着揽迎春入怀,点了她额头一下,“若真那样你有得忙了,你若是挨个顾忌那个人穿什么,祖宗八辈什么样,这家业早搁置起来没法管了。”
“就是,二妹妹你别上心。这种错儿免不得的,就当踩了不干净的东西,恶心一下就算了。”王熙凤接茬劝道。
贾母点头赞同,默了会儿,她叫迎春去把那伢婆子找来。“你送她进门入荣府,想必收了不少银子吧?”
伢婆子不敢认,直门摇头。
迎春火了,面上却是在笑,“既是这样,也别提什么以后了。今儿个你带进来的人都领回去,还有你以前送来的,一并领回去把钱退给我们。”
“姑奶奶哟,您可不能这样。”伢婆子哀求道。
迎春白她一眼,嗤笑:“怎就不能,前月你打发来的一人偷了我的东西,已送了府衙。你卖个小偷与我们荣府,岂能不负责?”
伢婆子吓得一哆嗦,再不敢狡辩尤三姐的事儿了,一五一十把尤三姐怎么贿赂她的经过交代下来。
迎春看眼贾母,打发走了伢婆子,转即跟周瑞家的道:“以后,此人再不能用了。”
周瑞家的点头。
王熙凤拉着迎春“啧啧”两声,直门在贾母跟前赞美迎春有出息。“这管家的本事赛过我了,还要求二妹妹以后赏我个便宜差事才好。”
迎春知道王熙凤是故意玩乐,也跟着开玩笑道:“也罢,就安排你守住这花厅的门,别叫那些不干净的人来了扰咱们老祖宗的清幽。”
“是是是。”王熙凤假意恭敬地应和。
众人笑得肚子痛。
……
尤三姐回了家,气得肺要炸了。
尤二姐得知经过,赶紧劝妹妹放开。人家荣府那样的气派家瞧不上她们这样的很正常。
尤三姐却不服气,思量着怎么争回这口气。还有那个王熙凤,凭什么那样对她!尤三姐记仇,驱走尤二姐,关门琢磨起来。
尤二姐见她为此连那个什么柳公子也不想了,也不知如何好了,叹两口气,由她去。谅她琢磨不出什么大招对付荣府。反正她现今琢磨报仇总比她琢磨去死要强多了。
尤二姐没觉得什么大事,安排个婆子看着尤三姐,转身去见贾珍。
贾珍一见她乐了,凑上前问:“我听说你妹妹今儿个想去荣府求老太太,反被老太太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撂倒了?”
尤二姐白他一眼,气道:“你到底帮谁?”
贾珍摸胡子讪笑,稍微用身子撞了下尤二姐:“当然是帮你了。不过你得劝劝你妹妹,跟荣府老太太斗可没什么好下场。那老家伙,出招前毫无预兆,前一刻还笑眯眯的,下一刻保不准就把你骂个狗血喷头,顺带羞辱一番。我们几个老爷们尚且招架不住,你妹妹,呵呵,只会以卵击石。”
☆、第70章
尤二姐啐一口贾珍,骂他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贾珍瘪瘪嘴,他也不愿意认这点,但是他几番跟荣府斗法总失败的事实证明了这点,他无从辩驳。
尤二姐气不过这件事,好端端的,荣府老太太不愿意就不愿意,何至于戏弄三姐一番,搞得她在家吃喝不顾,一心想着要强对付荣府。以前她寻死,尤二姐就拦不住,这回她要报仇跟荣府作对,她更加是拦不住了。
尤二姐见贾珍这样的都这么惧怕荣府,开始担心妹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得罪了荣府,她们尤家哪会有好果子吃。
“却是你,柳湘莲的事你怎的不自己去办?”尤二姐怨贾珍,这件事如果一开始就是宁府处置,也不至于闹出今天的笑话。
贾珍睃一眼尤二姐,冷笑两声不说话。
尤二姐见贾珍不悦,抿着嘴不敢多说了。贾珍这人就是如此,对你好的时候由着你怎么发脾气都成;但他若真生气了,千万别惹,亲儿子他都照打不误,更何况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