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身之间,杨岳腰间露出六扇门的制牌,被小头目收入眼底,狠狠道:“原来你们就是官府的人!那就不必再与你们客气,杀!”
“等一下!”今夏疾声道,“你们为了报汪直的仇,绑走夏正,将其肢解,难道以为胡都督会放过你们么!大批官兵即刻就到!”她想让他们有所忌惮,速速离去,她和杨岳才好脱身。
小头目冷笑道:“胡都督当日将夏正送来,就该想到有今日。他杀了老船主,难道还想养子能活着回去么!”
夏正是被胡宗宪送至倭寇处?!今夏愣住。
“上!杀了他们,免得回去报信!”小头目一挥手。
使刀者挥砍上前,今夏侧身避过,擒住对方手腕,试图夺下刀来。这些人不是==并非武林高手,出招也没个章法,但下盘甚稳,气力也大,大约是常年在海上的缘故。今夏反被他手肘一格,正击在胸口,顿觉得气闷,仍摒气疾手点在他麻筋上,硬是抢下刀来。
杨岳也夺了柄刀,且飞腿踢翻两人。
今夏杨岳飞快地交换了下眼神,齐刷刷地朝小头目攻去。擒贼先擒王,拿了小头目,他们有了忌惮,才有可能全身而退。且这般近身搏斗,暗器容易误伤,料他们也不敢轻易将暗器出手。
两柄刀堪堪砍向小头目,忽然从旁边伸出一柄东洋刀,雪般铮亮,牢牢地格住他二人的刀。力量之大,震得今夏虎口隐隐生疼。
东瀛浪人!
小头目朝东洋人叽叽呱呱说了一串东洋话,今夏和杨岳一个字没听懂,就看见小头目挥了挥手,其他持刀者皆退开些许,独独那名东洋人迈步上前。
“他这是打算一个单挑咱们两个,胆子被惯得够肥的。”今夏知晓这些东瀛浪人习得是什么剑道之流,沾此在沿海横行,十分嚣张跋扈。
杨岳用仅能让今夏听得的声音道:“没必要和他硬拼,脱身要紧。”
“嗯……”
两人作势拉开架势,预备与东瀛浪人应战。
东瀛浪人持刀缓缓踱了几步,看他二人的目光就像在看毫无反抗之力的牛马之流。
下一刻,今夏毫无预兆地将马蹄铁掷出去,正砸在东洋人的脸上,趁着他没反应过来,她与杨岳飞掠而出。
脸上被砸出血来,东洋人气得哇哇直叫,小头目也怒了,数枚暗器破空而出,朝些许落后的今夏激射而来。
今夏反应已算快,避开一个,用刀挡开一个,却仍被两枚射中腿部,疼得跪倒在地,无力再跑。
白刃如虹,东洋刀向她劈下。
杭州城内。
岑寿已不知晓在院中来来回回踱了几趟。淳于敏见他这般焦躁不安,忍不住开口道:“我在这里很好,还有丫鬟和嬷嬷陪着。你若有事,尽管去办便是。”
“淳于姑娘说得那里话,我没什么事儿要办,大公子原就要我照顾好姑娘,不可怠慢。”岑寿忙有礼道。
“你……是在担心袁捕快他们吧?”淳于敏揣测问道。
不提还好,一提岑寿就一肚子气:“大公子命他们呆在客栈,这下好了,跑得人影不见,待会儿大公子回来叫我如何交代。”
淳于敏思量道:“我记得袁姑娘说去看一眼就回来,想是东城门远,所以还未回来吧。”
“那丫头嘴里哪有实话,说是去东城门看一眼,说不定逛西湖去了。”岑寿没好气道。
正说着,陆绎与岑福迈进院来。
“谁去逛西湖了?”岑福笑问道。
“袁……”岑寿支支吾吾道,“袁姑娘和杨兄弟出去了。”
“他们去逛西湖?”陆绎问道,他原还想着难得来趟杭州,该抽个空带她逛逛西湖才是,没想到她倒自己溜了去。
“不是,他们说要去城门外瞧一眼,也不知怎得,现下都没回来。”
陆绎皱起眉头:“何时走的?你怎得不拦着他们?”
“他们趁着我去喂马的时候溜走的,”岑寿冤枉道,“……大公子您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溜了。”
岑福见陆绎眉头深皱,温言开解道:“他们头一遭到杭州城,年纪又小,爱新鲜热闹,逛逛街忘了时辰也是寻常,我现下就去沿路找找,大公子您不必太担心。”
陆绎对今夏却了解得很,想当初在桃花林差点送了命,她都敢接着往里头闯,现下她若在城外面发现了蛛丝马迹,肯定会一路追踪下去。唯一的安慰是,好在杨岳和她在一块,若遇到危险,还可相互照应。
“岑福,跟我去东城门。”
陆绎淡淡吩咐道,顾不上与淳于敏说话,转身就往外走。
岑福责备地盯了岑寿一眼,赶忙跟上。
☆、第九十四章
“今夏!”杨岳折返回来,架开东洋刀,搀扶起今夏,心中焦灼不已。
由于暗器上淬毒的缘故,今夏感觉到四肢正在慢慢麻木,对方那么多人,眼下她又受了伤,要与杨岳脱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杨岳来不及考虑太多,将今夏负到背上,侧身躲开一柄砍过来的刀,踢翻两人,就预备砍杀出去。
“大杨,把我放下,赶紧去报信。”今夏朝他急道,“你背着我,咱们俩的命都得撂在这里。”
杨岳似完全没听见,刀紧紧握在手中,只听得“当、当”两声,单刀击飞两枚暗器。
东瀛浪人脸上的伤还滴着血,手持长刀,冲杨岳直接劈下——刀锋堪堪触上的一瞬,不知从何处飞来数柄长竹竿,砰砰砰砰,接连击倒数人,连东瀛浪人也不例外。
杨岳还来不及转头去看,便有一辆马车驰到身侧,一人唤道:“快上来!”
当下形势由不得他多想,杨岳负着今夏跃上马车,听今夏惊喜交加地唤了一声:“叔!你怎么在这里?”
丐叔顾不得和他们多说,双手把持着缰绳,只道:“坐稳了!”
他手中攥着数枚石子,激射向试图拦截马车的人,眨眼功夫,马车冲出包围。
几名东洋人刚要往车上射暗器,却被小头目匆匆拦下,发狂大叫:“谁也不许动,我婆娘和孩子在马车上!”
杨岳将今夏放下来,今夏朝沈夫人艰难一笑道:“姨,真好,又见着你了。”旁边还有一位紧紧搂抱着孩子的农妇,孩子白白胖胖,甚是可爱。
“你何时又认了个姨?”杨岳奇道。
“你别管,赶紧给我姨问个安。”今夏脸色苍白地笑道。
杨岳拱手道:“多谢两位相救。”
沈夫人微微一笑,先查看今夏腿上的伤,手法轻巧地把两枚袖里剑拔了出来,接着取了药丸,内服的,外敷的,一一处理妥当,马车颠簸对她而言毫无影响。
“姨,她是谁呀?”
今夏喝了点水,朝农妇努努嘴,好奇问道。
沈夫人道:“她是村子的人,昨日她孩子被蛇咬了,我正好经过此地,便留下来给孩子瞧病。今儿这么巧,就碰上你们这档子事儿。”
后边有马蹄声,杨岳撩开些许车帘,看见正是那名小头目满面焦灼地追上来,奇怪的是,他的身后并无其他人,竟是孤身一人追来的。
沈夫人也看一眼,朝农妇道:“你娃他爹追来了,你放心,到城门外不远的地方,我就把你们放下去。”
农妇点点头,目中似有哀求之意,又不敢多言。
“这孩子命是保住了,这些药丸你收着,每日研磨半粒覆在伤口上,直到伤口消肿为止。”沈夫人交给她一小包药丸。
农妇千恩万谢地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