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想了,才知道有多想。
“人都走光了,除了你,还能有谁。”长孙颖笑了笑,转过身去自己扯了衣服裹上,相比较他的热情,显得平淡很多。
可是,却也不能说她怠慢,因为她脸是笑得,话语是软和的,处处都跟着往常没什么两样,却又处处的透着生疏。
她这样一来,倒真叫着李治不知道如何下手了。
李治跟在她身后,舍不得离开,但因着她的态度,却也不好再近些有亲热的动作,于是显得有些缩手缩脚。
“在汤泉宫好玩吧。”李治靠在屏风外,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着长孙颖聊着。
“还不错。”长孙颖在着屏风后面,一边擦着身子,一边看着外头他的样子,忍不住微微一笑。
“阿姐的身体好些了吧。”李治拿着手戳着屏风上的刺绣,描摹着上面的山川,有些没话找话说。
他第一次发现面对长孙颖也是挺艰难的一件事,以前他在她身边,完全不用想着要说什么。因为他从来都不需要担心冷场这个问题,她总会体贴的准备好一切,不管他想说还是不想说,都是热热闹闹。
热闹到让他忽略了,两个人在一起,也是需要有人刻意维持的。
如今,她只是回话慢了半拍,便让他感觉到那种明显的,无法弥补的尴尬。
“嗯,好多了。”长孙颖擦好身子,觉得抻的差不多了,这才换了衣服走出来,看着他笑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在这里怎么样?”
“不是日日都通着信吗?”见她肯主动搭茬,李治松了口气。
“纸短情深,哪个就能说得尽?”长孙颖莞尔一笑,伸手过去拉他的手。
她刚洗完澡,手握在手心暖烘烘的,让他舍不得松掉。李治听着这贴心的话,整个人都暖了,可越是这样,某些话便越说不出口。
“我没在这些日子,你倒是忙得很嘛。”长孙颖拉着他坐到沙发上,自己端着花茶喝了一口,不由得感慨还是自己的窝舒服。她从刚开始的处处将就,到最后的吃住样样都与人不一样,也都是他惯出来的。
或者说,是她的争取,获得了他的宠溺,然后惯成了这样。
归根结底,一切都还是要靠自己。
长孙颖这个忙字,语调特意拉长了些,带着笑意,揶揄之气很明显,李治自然就听明白她在说什么了。若是其它时候长孙颖问着这话,他少不得要发脾气,只是如今有了前面那许多的铺垫,到着此时他自己都气弱了些,拥着她小声的解释道,“我是怕你生气,这才让你出去缓缓。我,我也是心疼你。”
到底是怕自己难过生气,还是怕自己难过生气的忍不住当下给萧良娣难看坏了他的事情?那么长时间,她都忘记了去问徐芷的封号,若不是他有意打岔遮掩,所有人都知道的消息自己会不知道?
这问题没得深究,一深究就伤人伤己,所以长孙颖也不去过问真假,只笑笑的接受了他的说法,然后不疾不徐的说道,“让殿下你觉得我心眼儿如此之小,连个人都容不下,是我的错。”
李治听着这话,整个人愣在了那里,仔仔细细的看着长孙颖,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出一丝一毫说谎的痕迹。
但遗憾的是,长孙颖笑得十分坦荡,似乎真的毫不在意。
李治忽然就有些郁闷了,低着声音问道,“你不怪我?”
“我怎么会怪你呢?不能为你分忧,还要你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分出神来照顾我,是我的错。”长孙颖握着李治的手,笑眯眯的说道,“要说生气,也有一点,就是你不提前跟我商量商量。你想想,只要你想做的事情,我阻止过吗?我能不给你面子的让你下不了台吗?”
“我,”李治坐在那里,觉得她这话句句贤惠,听着耳朵里很受用,但是心里头却怎么都不舒服。
“萧氏进宫来,你当真不难受?”李治看着她,眼神里有着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可怜劲儿,“你要是难受,私下里跟我说说也没关系,我又不会告诉别人,也不会生你的气……”
“那有什么好难受的,”长孙颖看着他的样子,反过来安慰他,“别人不懂你,我还能不懂你吗?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你这会儿已经不开心了,我怎么还能让你雪上加霜?”
“这,”李治沉吟了半天,却也只能同意的点点头,“也是,你这样想的话,我,我就放心多了。”
这个误会消解的过程比李治预先料想的要容易的多,他原本想要拿来安抚长孙颖的话被长孙颖自己说出来了。他原本希望长孙颖能有的心态不用自己劝她已经是那样了。按道理来说,有这样善解人意的贤妾实在是他的福气,帮着他减少了不小的麻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头却膈应的慌。宁愿她跟自己蛮不讲道理的吵一架闹一场,也好过这样的不痛不痒。
他想过她是不是在做戏,可是她的话太真挚,她的眼神太清澈,没有丝毫作伪的痕迹,他最后只能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最近公事如何,我耶耶有没有再给你添乱啊?”长孙颖觉得差不多了,便转移了话题,玩着他的手拉着家常,将着话题转移开。
两人相处是她付出的最多,她观察着他的表情,揣摩着他的心思,初看是她很吃亏,可日子久了,她却也发现这其中的妙处。两人之间的线都握在她手里,只要运用得当,她会用水滴石穿的方式叫他明白,她对于他而言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