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抱头痛哭了一阵,才擦了眼泪慢慢说话。
“这也是托了你的福,我这辈子才有幸进宫一趟。”玉芝拉着她的手,怎么看都看不够,“你父亲说我多事,这么多人也未必遇得到,可是我就想来看看,想着说不定就能遇到呢。结果没想到我还在下面坐着呢,殿下就派人来找我,引我到这里跟你见一面。”
30母亲
长孙颖没有想到李治还有这份心,心里头顿时又对他的喜欢多了一分。
那边的乐声还在断断续续的飘过来,玉芝知道母女俩时间不多,便拉着她的手长话短说,“殿下对你好是你的福气,你千万莫要仗着这个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我懂得的。”长孙颖点了点头,“你在家里也要好好的,别太累着。”
“我都过了十几年了,还有什么过不下去,”听着女儿的关心,玉芝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满足的说,“我起初一直担心你,但如今看你的气色好多了,人也长高了,知道你吃得好睡得好,心也就放下了。”
“我知道你人大了,也有自己的主意,我没什么见识,教不了你什么,只还是有几句话叮嘱你。”玉芝看着长孙颖,话锋一转,眼里头不由得就有了泪光,“这些话是我这么多年琢磨出来的,你虽然嫁给了王爷,可这处境也跟娘差不多,所以千万要谨慎小心,不可骄狂。”
“男人,是一家之主没错,可这一家之主在家里能呆多久?他的心里头有一个天下,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关注着你。”玉芝看着女儿,认真的说道,“所以在着这家里头,你要跟大娘子出好关系。郎君不在,她有无数个法子名正言顺的对你,所以你千万别仗着自己受宠,就敢不将她放在眼里。要好好的放低姿态,哪怕受到些委屈,也别放肆。”
长孙颖听着母亲这话,便知道她也是担忧开年王妃便会进来的事情,特意给她打预防针了,于是点点头,“娘,我知道。”
“待男人要温柔,让他离不了你,心烦的时候只能想到你。待大娘子要恭敬,不能让她把你当姐妹当心腹,但也不能让她将你当眼中钉。”玉芝看着女儿秀丽的脸庞,只觉得无限心酸,“有些话娘以前不好跟你说,可现在却不得不告诉你。家里头那么姬妾外室,为什么就只有娘能生下你们,还顺顺利利把你们拉拔长大?为什么娘能从见不得人的外室熬成名正言顺的妾?就是娘比别人能忍,守本分。人啊,不可太贪心,聪明人太多了,咱们比不过她们,就安安分分做自己。”
“这些我都明白,你放心。”长孙颖抱着母亲,拍了拍她的背,轻声说道,“是我对不起娘了,你把我养这么大,我半点都不能报答你,”
“我养你岂是要你报答。”玉芝堵住了她的话头,看看时间不早了,该分别回前头去了,终于忍不住抱着她小声的哭了起来,“唉,娘怎么放心的下。原本以为我忍气吞声这一辈子,就图你们能扬眉吐气,可没想到你落到跟娘一个下场。”
“娘,我挺好的。”长孙颖应了一声,却是噎着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告诉玉芝,“他待我很好的。”
玉芝心疼的抱着女儿,“这做小的,哪里是那么容易。我从小就没委屈过你,这会儿又是心疼又是心酸。早知道你会有这天,娘就恨不得当初磨磨你的性子。可是一想到你以后都要这样过,娘又恨不得当初再宠你些,把你以后几十年的委屈都补回来了。”
长孙颖听着这话,也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到底是生母,跟着其他人都不一样。对于长孙家来说,她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棋子,对于母亲来说,她却是心肝宝贝。
她舍不得她委屈,可到头来却要告诉她,做人要懂分寸,知足,不能肖想那些太高的东西,生怕自己的轻狂惹了祸患。
跟着母亲短短的见了一面之后,长孙颖又回到席间,这次却是不困了,拿着母亲给她求的平安符,又是开心又是怅惘。
李治看着她脸上重新妆了粉,知道是哭过了,便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小声凑到耳边安慰道,“别难过了,以后还有见面的日子呢。”
“嗯。”长孙颖笑了笑,乖乖的低头吃着菜。
人生,如果不能改变,那就学着接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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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过了是元日,元日过后是人日,之后的立春上元耗磨日,晦日中和二月八,上已寒食清明四月八,一大堆节日蜂拥而至。今年国泰民安,没有大的灾情,反倒是李绩去年末将着薛延陀打的落花流水,今年真珠可汗派来朝贡的使臣络绎不绝,光马匹一次性就送了三千匹,并请求和亲,属于一件大大的好事,于是春天里的节日也沾了大胜的光,过的格外热闹。
或许是意识到没有王妃拘束的日子就这么点了,徐芷跟长孙颖都抓紧时间享受这最后的自由,遇到宴请游乐都不曾拒绝,跟着几位公主都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也知道了一大堆八卦。春天里最热闹的八卦就是新兴公主的婚事。起初真珠可汗求和亲,太宗一直不答应,后来真珠可汗就无耻的拿着大将军契苾何力来要挟太宗皇帝。皇帝为了换回契苾何力,同意以新兴公主和亲西突厥,这消息传来,新兴公主直接就哭晕了。跟她年纪相仿的几个,一边庆幸自己早早的出嫁了,一边则是呼朋唤友的去安慰新兴公主。
长孙颖很怀疑这种安慰能起什么效果,不过她记得太宗高宗的时候,和亲的除了文成公主似乎没有其它公主,于是大胆的安慰新兴公主,“你肯定去不了的,陛下这么圣明,大将军又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不可能再送你过去的。”
其实长孙颖是不知道历史,历史上唐朝将着突厥打的四分五裂,但是却也送去了好几位公主和亲,就是有着前车之鉴在,如今太宗的女儿们才如此惧怕。不过长孙颖肯定的语气还是博得了新兴公主的好感,让她跟着长孙颖也亲厚了起来。
就在诸多杂事中,李治的婚事拖拖拉拉终于在六月份的时候到来了。因着唐人的婚礼都在晚上举行,长孙颖在着门口望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去徐芷那里打发时间。
她去徐芷那里时,徐芷正在调香,见着她来了便打趣,“哎哟,忍不住了?我还以为你再过一个时辰才会来呢。”
“说的你好像不介意似得,”长孙颖看着她桌上那一堆凿毁了的香料,反唇相讥,徐芷跟她对视了一眼,也笑了,拍着手过来,“今儿他们热闹他们的,咱们玩咱们的。”
徐芷让人拿出了棋盘,两个人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下车,心却都是在外头操着的。
“你说,王家的娘子是什么样的?”长孙颖走了一步,忍不住问徐芷。
徐芷托着腮摇了摇头,“没听说过,我只知道这婚事是同安大长公主做的媒,说的是她丈夫的侄女。”
“同安大长公主?”唐朝的公主都是哥哥继位后为长公主,侄子继位后为大长公主,从这个称呼上可以听出这位的辈分很高了。
怪不得母亲让她千万别跟王妃别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