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小的少女顶着炙夏的热浪冲进房间,将印桐从尸体边扯开,用手捂住了他发直的双眼。
——“你什么都没看到,”印桐听到Christie这么说道,“你什么都没看到,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今天大清早就把你从被窝里揪起来了,我好不容易放了个假,缠着你陪我看新出的那部刑侦片。”
——“那部片子里有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被入室抢劫的王八蛋弄死在了地板上,你看到的只是电视剧里的场景,那不是真的。”
——“这个故事是由真实事件改编的,你会觉得熟悉,也许是因为你曾经看过它的相关报道。”
——“可它已经过去很久了,它只是个意外。”
——“现在我数三二一,睁开你的眼睛。”
——“三,”
——“二,”
——“一。”
附在印桐眼前的手缓缓移开,殷红的夕阳灌入他的视野,勾勒出熟悉的景象来。
滚烫的夏风灌入大敞四开的落地窗,翻飞的窗帘被吹得猎猎作响。印桐站在空荡荡的客厅中央,低下头,Christie明亮的眼睛里正倒映着柔软的夕阳。
“桐桐,”印桐听见她念着自己的名字,用那双柔软的小手贴在他的脸颊上,“你怎么了?”
她的眼睛里含着细微的水光,澄澈得就像月光下的水塘。
印桐缓慢地动了动唇。他的恐惧被全然抽走,脑海里只剩下茫然的空洞,意识仿佛与行动割裂成了两个部分,一个还停留在Christie身后的尸体上,一个正抬起舌头,艰难地念着Christie的名字。
他看见自己抬起手,手指穿过Christie纤细的发丝,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摸到,却又清楚地看见黏连的血液从他的指腹上落下。
滴在Christie瘦削的肩膀上。
——“桐桐?”
面前的“少女”在叫他。
——“你怎么了?”
她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抚摸着印桐的脸颊。
尖锐刺痛在印桐的太阳穴上炸开,他站在黄昏下的客厅里,看着眼前娇小的少女,突然变成了一个沾满血的人形素体。
……
“我不知道我当时究竟看到了什么。”
印桐交叠着手指,艰难地笑了一下。
“我被吓得接连后退,转身落荒而逃。”
“Christie想催眠我,我不知道她曾经成功做过多少次这样的事,可她这回失败了,”印桐牵起嘴角,僵硬地笑了笑,“我的家庭护理躺在我的视野里,沾满血的素体也站在我的视野里。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分不清什么是幻觉,所有的人,在我看来都是没有脸的人偶。”
“包括镜子里的我自己。”
“我不知道陈彦去了哪里,陪在我身边的只有Christie。”
“一个没有五官,浑身是血的人形素体。”
“我数不清自己吃了多少药,数不清她有多少次妄图催眠我。”
“Christie说的对,我确实不信任她,”印桐伸出手,隔着光屏用指腹抚摸着安祈的唇,“你不是想让我相信你吗,我可以不纠结你当初来找我的理由是什么,不在乎现在和你一起看着光屏的有多少人。”
“只要你告诉我,我的家庭护理是怎么死的。”
“只要你不骗我。”
……
同一时间,湖畔小区。
闻秋擦着头发走进客厅时,董天天正搂着聂霜双窝在沙发里看监控录像,家里一大一小的两个活宝裹着毛毯在沙发上缩成一团,远远只能瞅见两个毛绒绒的小脑袋,活像养了两只小动物。
“看出什么来了?”闻秋瞧着有趣,便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话音刚落便收到了两个大宝贝的一致欢迎,董天天和聂霜双一起回头,表情严肃又认真,宛如正在列队升旗行注目礼。
闻秋忍不住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