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人没有,就查跟她见过面的!她见过的人没有,就查她身边那些人认识的!总之去给我查!”
少年声嘶力竭的怒吼,眼中爬满了血丝。
高诚自幼就跟着他,从未见过他如此这般,一时间吓得两腿有些发软,忙点了点头捧着麒麟玉战战兢兢的跑出去了。
这厢的动静虽然大,但却隐秘,可即便如此,他新婚之夜独自跑到书房去睡的消息还是传到了齐夫人的耳朵里。
齐夫人一惊,披上衣服就跑了过去,当得知他是有些紧急的公务要处理,气的三两脚踹了过去。
“再急能比得过陪新娘子急?洞房花烛夜你就把她自己扔在房里,让她今后怎么在府里立足?那些个下人惯会看人脸色,你如此这般,不是当着下人的面打她的脸吗?”
齐铮出来时心灰意冷,并未考虑到这些,此刻听到这其中弯弯绕绕的道理,最终还是一步一蹭的回到了内室。
房中红烛高燃,苏箬芸正双目无神的呆坐在床头,听到帘子响动,抬起头来看到离开的人去而复返,眼中这才恢复一丝光亮。
“阿铮……”
她坐直身子看向他。
齐铮却并未应她,缓步走到床边,抱起一床被子一个枕头,绕过屏风放到了窗边的罗汉床上,裹着被子蜷了进去。
苏箬芸隔着镂空的屏风看着他,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终究还是又低下头去,看着手中的麒麟玉佩沉默不语。
红烛时不时发出几声噼啪声,爆出几朵烛花,两人就这样隔着一道屏风,各有所思。
齐铮背对着苏箬芸的方向躺在床上,许久都没有睡着。
这罗汉床上没有褥子,虽然他把被子裹在了身上,但还是觉得不舒服。
心底本就因为忽然冒出的“秦锋”这个名字而气闷不已,这不舒服的床榻更是让他烦躁。
他想过很多次与苏箬芸成婚后会是什么样子,却唯独没想过会这样子。
此时他甚至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写那一纸契书?若是什么都不写,直接将她强娶过来又如何?
反正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放她走,无论如何都要把她绑在自己身边,既然如此,多此一举的写那玩意儿做什么?
想到这儿他蹭的一下从罗汉床上坐了起来。
他若是没记错,那契书上写的是不圆房,可没写不同床!那自己为什么要窝在这窄小的罗汉床上?
这么一想越发的觉得理直气壮,觉得自己就应该跟她躺在一张床上才是!
齐铮翻身就从床上走了下来,光着脚就向屏风另一侧的床榻走去。
谁知这几步走得太急,绕过屏风时不小心直接撞了上去。
镂空雕花屏风被撞的歪歪斜斜晃了几下,底座又绊主了他的脚。
他身子往前一倒,反应十分迅速的以手臂撑住了自己的身体没让自己趴下去,奈何晃动的屏风哗啦一声倒了下来,正砸在他的后背,将他直接压趴在了地上。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转眼之间,苏箬芸从床上跳下来时他已经被压在了屏风下面。
“阿铮!”
她边喊边用力将屏风抬起。
齐铮咬着牙忍着背上的疼痛爬了起来,院中这时响起下人焦急的询问声:“世子爷,世子夫人,你们没事吧?”
刚刚那屏风倒地的动静实在太大,惊动了他们,有几人急的差点儿忍不住冲进来。
“没事!”
齐铮忙扬声喊道。
新婚之夜,自己跟新娘分床而睡也就罢了,若还让人看到他被屏风给压趴下了,那也太丢人了!
屏风重新竖了起来,苏箬芸担忧的看着他的肩背:“真的没事?”
刚刚那一下砸的可不轻。
齐铮摇头:“没事。”
“我看看。”
她说着伸手去解他的衣裳。
齐铮忙抓住她的手腕儿:“不用!”
苏箬芸眉头一蹙,沉着脸抬头看着他。
这眼神他很熟悉,之前在弥山狩猎时他为她挡了一箭,后来她要脱他的衣裳给他上药,他拦着不让,然后她就露出了这副神情。
齐铮心头一紧,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衣裳被人刷的一下脱了下来,胸膛和肩背上陡然一凉,他这才反应过来,觉得有些不对。
之前在生气的不是自己吗?怎么现在反过来了?就因为她瞪了自己一眼?
这……凭什么啊!
一只温热的小手抚上了他的脊背,苏箬芸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他身后,抚着他背上的淤青:“磕成这样还说没事。”
说着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只小盒子,将齐铮按到床边坐下,指尖儿挑出一些浅褐色的药膏,轻轻地给他涂抹到后背的伤处。
齐铮觉得自己不该像个木偶一样任她摆布,可身体却又似乎很喜欢她这样小心翼翼给自己上药的感觉,尽管心底对自己说了无数遍快起来,但屁股始终牢牢的坐在床边。
女孩子的指尖温热柔软,上药的动作十分轻柔,似乎是怕弄疼了他一般。
他的脊背起初还有些僵硬,渐渐就在这轻柔的动作中放松下来,低着头任由她将那清凉的药膏涂抹在自己肩背上。
“阿铮。”
就在他完全放松,几乎要忘了今日的不愉快时,身后的人忽然轻唤了一声,道:“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有话想跟你说……
这句话多熟悉。
刚刚是自己有话想跟她说,结果还没说出来,她就脱口喊出了别人的名字。
如今是她有话想对自己说?可她要说什么呢?说那个秦锋?还是说要跟他和离?
齐铮的脊背再次绷紧,蹭的一下从床边站了起来:“我不想听!”
身后的女孩子却忽然拦腰将他抱住,侧脸贴在他没有上药的那侧肩背上,他还没来得及完全站起,就被她又抱了回去。
换作往常他定然高兴还来不及,此时却只想让她放手。
可还未来得及张口,就听她继续说道:“这件事我从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包括小舅舅和莫叔他们。除了你,我也实在不知道还可以跟谁说。”
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惶然无助,齐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似乎感到有温热的泪水贴着他的脊背滑落。
蒋墨和莫安是跟她最亲近的人,也是自幼就陪伴她的人,有什么事是连他们都不可以说的吗?
那……应该是非常重要而又隐秘的吧?
齐铮犹豫间没有再试图挣脱,身后的人就这样趴在她背上,将这些年的困惑一一道来。
从最初在平苑清醒,到后来如何一手创建了汇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