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翰墨轩口碑极佳,所以每逢春闱,外乡来京赴考的学子们但凡是有点儿身家的,都喜欢在这里买东西。
“前些日子听说翰墨轩的东家家中出了些变故,急需用钱,要将这铺子盘出去,但是因为要价太高,所以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买家,没想到……”
没想到转眼就被刚刚回京两日的苏大小姐买了下来,还随手就送给了自己的妹妹做添妆!
这苏大小姐也未免太……大方了些,哪有直接送房契做添妆的!
“好像还不止……”
有人看着苏若笙手中的木匣说道。
苏若笙下意识的将匣子里的纸翻了一遍,另有良田三十亩,庄子两处,三进的宅子一套,都是京城或是京郊附近极好的地界儿。
这哪里是添妆,分明是嫁妆!
房中的世家小姐们都愣住了,苏若笙也呆呆的看着木匣,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或轻或重的敲击着,茫然间竟莫名的红了眼眶。
为什么?
为什么要给她这些?
她们虽说是姐妹,可是这么多年没有见面,她对她半点儿印象也没有,她为什么要给她这么贵重的东西作为添妆?
“我初回京城,对这里的情形还不大了解,听闻这翰墨轩生意不错,东家又正要出手,想着你要成亲了,我这个做长姐的也没什么可送你的,就把这铺子盘了下来给你添妆。”
“这铺子的掌柜小厮都是些经年的老手,我怕贸然辞退了会影响生意,便都留了下来,你若是用着顺手就留着继续用,将来想换成自己的人再换成自己的人。”
“至于其他的,有些是那东家手头另外要出手的东西,有些是通过他介绍的相熟之人买下来的,加在一起他给我便宜了一成的价钱。”
苏箬芸细细的解释着这些东西的来历,苏若笙却满脑子都在想为什么,根本没听进去几句。
她嘴唇翕动几次想要开口,犹豫间还没想好到底应该如何询问,房中却再一次躁动起来。
“大小姐,宫里来了赏赐,定国公夫人喊您过去呢。”
一个小丫鬟冒冒失失的跑了进来,顾不得满屋子的世家小姐,急忙忙对苏箬芸说道。
满室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再一次聚集到了苏箬芸身上。
苏箬芸似乎也有些惊愕,但这神情很快便掩了下去,对室内的小姐们告了声罪,转身便走了出去。
“宫里怎么会忽然颁下赏赐?”
她离开后有人好奇的问道。
“兴许……是因为昨日的那幅字吧?靖康公主不是说要把那幅字带进宫拿给陛下看吗?”
一旁有人低声猜测。
房中大部分人也都是这样想,你一言我一语的表达着对苏箬芸的钦佩,唯有苏若笙仍旧呆呆的看着手中木匣,不知在想着什么。
第034章 忽悠
“她给你你就拿着呗。”
苏南坐在池塘边,将手中鱼竿一甩,头也不回的说道。
苏箬笙蹙了蹙眉,神情有些不安:“可是实在太贵重了,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是成安侯府的嫡女,她的嫡亲妹妹。你要成亲,她要送添妆,送多送少都是送,正巧她又不缺钱,多送点儿还能博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可这何止是多了一点儿,这……”
“是啊,不止多了一点儿,”苏南回头瞥了她一眼,唇角微勾,“得到的也不止是好名声,这不是还得了你的信任你的依赖,让你对她最后的那点儿提防也没有了吗?”
他说着转过头去继续盯着湖面,口中的声调微微拉长:“如此一来,今后就可以让你从心底里待她情同姐妹,有什么事都可以让你冲在前头,心甘情愿的为她出头,出了事也有你顶着,横竖碍不着她。啧啧,换做是我,也愿意拿钱砸出这样的好处啊。”
苏箬笙哪里听不出他言语中的戏谑嘲讽,一时间脸色羞红,气恼的转身欲走,却看到一抹水绿色的人影伫立在假山石旁,已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大……大姐,你不是……去前院了吗?”
果然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这才不过几句话,竟然就被人听了去,而且还是言语中提及的本尊。
虽说那话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但她面上还是有些挂不住,尤其是在刚刚收了那么贵重的添妆之后。
苏箬芸对她点了点头,道:“宫里的人已经回去了,我领了赏赐回内院安置一下,正好路过这里看看二弟。”
说着又看向坐在轮椅上神情有些惊愕的少年:“二弟似乎对我颇有不满?”
苏南在短暂的惊愕后已经回过了神,嗤笑一声,道:“岂敢,大姐财大气粗,如今又声名大噪,我这一个残废怎敢对二姐不满?不过是我性格使然,憋不住话,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罢了,大姐可别放在心上。”
“二哥!”
苏箬笙暗暗扯了扯他的衣袖,神情有些焦急。
苏南却不为所动,仍旧那样歪歪斜斜的倚在轮椅中,甚至都不曾让小厮扶他转过来,只是那般不屑一顾的扭着头勾唇笑看着苏箬芸。
苏箬芸神情淡淡,不似在外人面前那般和煦温婉,也不似初见他们时那般期盼而又腼腆,仿佛站在眼前的就是两个陌生人。
“我也喜欢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只是时势总是让我无法这么做,”苏箬芸轻声说道,声音也似神情一般清冷寡淡,没有多余的语气,“不过二弟这回可真是想错了,我并不是为了名利而给三妹妹添妆。”
不为名利?
“那是为什么?”
苏箬笙下意识的问道。
“报恩,你们的母亲于我有恩。”
母亲?有恩?
苏箬笙一怔,轮椅上的苏南眉头深深蹙起。
这位长姐五岁就离开京城被送往千里之外的祖祠,而她之所以被送走就是因为他们的母亲,现在她却说他们的母亲有恩于她?
且不说这是真是假,就算是当真有恩,以她当时的年纪,怎么可能记得住。那些曾经伺候过她的人当初也并没有跟去,谁又会对她说起曾经的恩情?
可苏箬芸似乎并不打算多说,直接招招手让自己身后的一个男人站了出来。
那男人四十来岁的模样,相貌方正,身侧斜挎着一个药箱,不待她多言语,就向池边的苏南走去。
苏箬笙见他这身装扮便知他是位医者,可这人她并不认识,显然并非府中之人。
“你……你如何能带个外男进来?”
她满脸不可置信。
今日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每一件都让她无所适从,每一件都颠覆了她的认知。
“如何不能?”苏箬芸浅笑,“这成安侯府又不是什么铜墙铁壁。”
看那语气神情,竟是完全不将成安侯府放在眼里,哪有在人前表现出的对于能够回到这里的欢欣喜悦忐忑不安。
两人说话间,医者打扮的中年男子已被苏南身旁的小厮拦了下来,满脸戒备的盯着他:“你干什么!离我家少爷远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