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菀爬起身来,边用扇子扇凉,边问道:“大半夜不睡觉过来做什么?”
“我很久没见你了,想你。”
阿菀:“……”你以为你说几句煽情的话,我就会忽略了你的年龄了么?毛头小子也想学大人说情话不成?
一心认定某位世子爷是个纯情玻璃心少年的阿菀根本没将他的话想歪,继续道:“听说婚前见面不吉利,以后不要随便跑过来。”
果然,就见少年的眉头拧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纠结,阿菀看得心里直乐。自从婚期定下后,康仪长公主就不准卫烜像以往那般随便上门了,所以卫烜只得晚上翻墙进来。阿菀每次见他过来,都要提心吊胆,生怕被人发现。
听到阿菀的话,确实让卫烜纠结不已。以前他不信这个邪,但是事关他和阿菀一辈子的事情时,他还是迟疑了,不过今天都爬过来了,还是捞够本再走吧,大不了以后他暗搓搓地过来偷窥过过瘾就好,不出现在阿菀面前。
于是心里有了变态计较的少年蹭过去,就要伸爪子抱阿菀时,被她冷酷无情地拒绝了:“热死了,你离我远点。”
卫烜:QAQ阿菀好凶!
阿菀让他坐脚踏上,拿扇子给他扇了下,问道:“说吧,你来这里做什么?”
卫烜趁她不注意,伸手拽住她的裙摆在手里,嘴上却道:“我好久没见你了,就是想你嘛。还有,也想问问你,康仪姑母和母父近来可有计划要去哪里?”
“什么?”阿菀有些疑惑,不明白他问这个做什么。
“我是说,罗姑父可有计划要出京去办什么事情、或者和姑母去访友之类的。”卫烜含蓄地道。
“没有。”阿菀拍了下他的脑袋,“我娘说我们的婚期定下了,所以这段时间都要待在京城里忙这事情,不会去哪里,我爹也没空去访友。”她爹已经萎靡了很久了,相信会继续萎靡下去,哪有心思去干其他事情?
听到她的话,卫烜松了口气。
自从和阿菀的婚期定下后,他每天都过得既愉快又焦心,天天都在翻着黄历数着将阿菀娶进门的日子,数着数着,便数到了上辈子康仪长公主夫妻去世的日子。
上辈子,康仪长公主夫妻便是在今年七月中旬时去世,卫烜不得不防。他可不愿意让阿菀再历经一次丧父丧母之痛,所以务必要保住他们。
上辈子他与阿菀的交集不多,一切皆是他一厢情愿,痴缠不休,后来又因为大家年纪大了,阿菀从来不会在私下和他见面,每次都是他想方设法地制造机会去见她,甚至在发现他对她产生了那种男女间的欲望时,阿菀便对他冷冷淡淡的,尽可能地与他疏远。也因为如此,所以他并不知道七月份时,康仪长公主夫妻到底是因何事离京,又去干了什么。
当时他接到康仪长公主夫妻身死的消息后,阿菀已经在卫珺的陪同下,赶去了望坡镇迎回父母的灵柩,等他策马追去时,却见到在望坡镇中放置着康仪长公主夫妻灵柩的灵堂里,阿菀吐血倒在卫珺怀里,四周哭声一片,满目苍凉。
也因为父母之死的刺激,阿菀好不容易养好的身子就这么败了。?
☆、第 105 章
? 上辈子的事情,于卫烜而言,起初是摆脱不了的噩梦,蚀心蚀肺;后来是他心底的一块痊愈后的疤痕,虽然已经不痛了,却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而这噩梦的根源,便是阿菀的死亡,是他到死时都无法释怀的事情。
阿菀的死,卫烜仔仔细细地查过,那时十五岁的阿菀虽没有现在的健康,却极少再生病了,如果这么养下去,太医说到她二十岁,孕育子嗣应该没问题。可是,康仪长公主夫妻的突然死亡,是摧毁阿菀身体的一个原因。
悲伤过度,加之接踵而来的丧事操办及守灵等原因,生生熬着,直到康仪长公主夫妻下葬后,阿菀已经病倒了,足足养了一年身子才好一些。而一年后,阿菀被太后召进宫,遇到三公主时,被三公主恶意推进御花园的湖里,又病了一场……
昏暗的灯光下,少年的眼睛掠过森然寒意。
“你到底怎么了?突然跑过来问这些?难道是我爹娘那儿有什么事情?”
少女清柔的声音传来,在安静的夜中,如同柔软的鹅毛拂过人的心坎一样,心脏几乎沉醉。卫烜有种不愿醒来的醉意,将脑袋轻轻地靠在床沿边,安静地感受着她的气息,没有人知道,光是感受到她的呼吸,都让他沉醉感动。
她是鲜活而健康的,就陪在他身边,没有离开,更没有到一个让他永远也找不到她的地方。
阿菀觉得今晚的少年有些不对劲,莫名其妙地跑过来,然后询问她爹娘近期是不是要出门办事或访友之类的,阿菀听到他的话,第一时间琢磨着,是不是有人想要对付她爹娘,让卫烜知晓了什么,所以特地过来问她。
当然,也许可能也是自己脑补多了。
“什么怎么了?”卫烜抬头看她。
阿菀见他满脸无辜的样子,有种想要撸起袖子胖揍他一顿的冲动。所以她很不客气地伸手戳了下他的脸,这张脸无疑是过份漂亮的,正是粉嫩的少年时期,轮廓柔和,还未成长成青年,那种介于少年及男孩之间的一种最纯粹干净的美,实在是让人无法拒绝。虽然这种美可能在成年人眼里,是一种毛都没长齐的小鬼,但是阿菀却偏爱这种干净的美好。
自家的小孩养得这般好,让她也有点骄傲呢。
“若是没什么事情,你干嘛突然过来问这些话?”阿菀又戳了他几下,“别忽悠人,你有几斤两我还不知道?”
不,他有几斤两阿菀绝对不知道!甚至她一定不知道他时刻在觊觎她,想对她做一些让她哭泣的邪恶事情。视线滑到少女白晳修长的脖子上,只露出一小截却比全部更吸引人,在灯光中那张脸更显美好无瑕,他的喉结滑动了下,怕自己忍不住,赶紧移开目光。
只是眼睛可以强迫不看,但是属于少女身上的幽香却若隐若现,无处不在地扑入鼻翼中,提醒着她的存在,让他的身体慢慢地躁热起来。
生怕被她发觉异样——到时候阿菀绝对会将他赶走的,他不着痕迹地换了个姿势,漫不经心地道:“自然是没什么事,我只是担心姨父突然接到朋友的来信然后出门访友或者是有什么事情出门,到时候他赶不回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到时候你岂不是要难过?我可不想咱们的婚礼发生什么意外。”
听到这话,阿菀只能暗暗翻了个白眼,觉得他在瞎操心,想到他这两年来的表现,巴不得赶紧娶她,倒是也能了解一点。
当下阿菀没好声气地道:“你想多了!我爹现在可没有心情出门访友,其他的事情再重要,也没有他女儿的婚礼重要,所以他这段时间都不会出门,你就安心吧!”说着,阿菀又捏了捏他的耳朵——卫烜坐在脚踏上,脑袋刚好到她腰部位置,阿菀捏他耳目捏得十分顺手。
可惜她不知道,在她的手捏住他的耳朵时,少年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还有,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父王干的好事了?我爹现在心情很不好,都是拜你父王所赐。”阿菀说着,用力掐了下他,决定帮她可怜的驸马爹出一下气,掐不到瑞王不要紧,掐他儿子也一样,这叫父债子偿。
卫烜咳嗽了一声,仿佛很不好意思地说:“我也不知道父王会做这种事情,我先前已经去和姑父、姑母赔罪了。”心里却给他家老头子暗暗打气,干得好!继续努力!
阿菀听罢,忍不住好笑,这熊孩子依然懂得如何讨她爹娘欢心,因为他特地上门来请罪,使得她爹娘对他更满意了,一腔怒火只往瑞王身上烧去,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而对即将要娶走自家宝贝女儿的卫烜却如春风般柔和,没有像以往那般横挑眉毛竖挑眼的。
或许,还有当时卫烜保证婚后待她好,有空就陪她回娘家有关?
阿菀当时看罢,实在是想捂脸。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阿菀心里升起的疑惑很快便被卫烜给揭过去了。随着夜色渐深,阿菀不得不催他离开,虽然看他可怜兮兮的模样挺想心软的,可再心软也不能让他在这里过夜。
并非是因为什么男女大防——一个连讨要个吻都脸红得要死的少年让阿菀觉得没啥危险性,主要是怕他得寸进尺,所以一开始就不能太过纵容。这种事情某人绝对干得来!
卫烜还是被阿菀赶走了。
轻松地避开了公主府巡逻的侍卫,黑暗的角落里,少年的身影如同一只夜猫般轻盈,悄无声息地融入黑暗中,从容离去,未惊动任何人。
这种潜伏躲避的功夫,还是他上辈子在军营中和一个小老头学的,那老头在边境中待了一辈子,人看着瘦伶伶的没什么用,却有这一手祖传的功夫,若是他想,连皇宫的守卫也发觉不了他。听说他祖上是个盗墓的,直到大夏开朝后,才金盆洗手,改回正当营生,但是这手艺却一代代地传下来,以便乱世到来时,能干回本行业混口饭吃。
卫烜救了他一命,于是这老头为了报恩便教他了。
上辈子在军营中,卫烜学到了很多东西,一身纨绔习性释数褪尽,三年的征战,让他成为一名北方蛮夷部落惧怕的杀伐果决的修罗,手上沾满了敌人的鲜血,浇筑了那方草原。
虽然记忆很痛苦,却在这辈子醒来后,将那些东西带了回来,造就了现在的卫烜,让他早早地退去了那无用的纨绔习性,走上另一条路。
这辈子,他只想让阿菀生活在他看得到的地方,他不愿阿菀多思多虑弄坏身子。上辈子的事情只需要他一个人承担便好,作为一个男人,自然要为心爱的人担当起一切。所以那些事情,便由自己去处理罢。
然后,她只需要养好身子,陪着他一起慢慢地变老,然后死同穴。
站在黑暗的皇城中,卫烜抬头看向天上的星子,突然笑了一下,笑容狰狞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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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六月份,三皇子妃莫茹肚子已经九个月大了。
自从她怀孕满七个月后,皇后便免了她进宫请安,让她在府里好生安胎。莫茹当时温顺地向皇后谢了恩,眼角余光恰好瞄到皇后明显得意的神情,还有嫡亲婆婆郑贵妃平淡神色下的晦涩。
当时她心里是近乎平静到没感觉的。
这种情绪十分稀奇,让她突然对祖母当时的话有了些许领悟,然后不再虐待自己和孩子。
而在她的肚子显怀时,无法伺候丈夫时,她也很平静地给三皇子安排了伺候的人,由他选择到哪个侧妃或者妾侍院子里,心里泛不起丝毫的波澜。
有时候,她会搂着女儿,摸着肚子里的孩子在心里对他们说:娘亲会做得更好,争取给你们更多的东西!属于她的,没人能拿走。
在她安胎的那段时间,三皇子后院热热闹闹的,两个侧妃和几个侍妾你来我往,斗个不停,她隔岸观火,倒是瞧出了不少趣事。若是以往,她心里难免会难受泛酸,可是这人一想开,换一种心情来看事情,便会发现其中的可笑之处。想到自己曾经也是她们中的一员,莫茹当时心里是难受的,然后便释然了。